青芷也要跟進去,卻被鈴鐺攔了下來:“淨房地方窄,姑姑還是在此處等着長公主吧。”
只是昭陽卻對身後的事情一無所知,只徑直走了進去。
倒是那些提着水的宮人先瞧見了昭陽,忙不迭地同昭陽請安:“見過長公主。”
那瑩容華和王太醫連忙回過了頭來,正欲跪下行禮,昭陽卻已經急不可耐地走到了王太醫跟前,一隻手抱住孩子,另一隻手拉住正要下跪的王太醫,掀開了斗篷:“快來幫我瞧瞧我的孩子,看看他究竟怎麼了,方纔餵了他一小碗牛乳,而後沒多久就開始吐奶了,吐得十分厲害,臉色都有些不對勁了。”
王太醫聞言,便站直了身子,湊近了昭陽,低着頭望着昭陽懷中的孩子,將孩子的手拿了出來,將手搭在了孩子的手上把着脈。
昭陽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王太醫搭在孩子身上的手,神情焦灼,卻並未瞧見自己身後緩緩接近的宮人。
“怎麼樣?孩子究竟是怎麼了?”昭陽追問着,話音剛落,便只察覺到自己頸後猛地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昭陽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聽見有異常熟悉的馬車車軲轆的聲音傳來,面前是被漆成紅色的馬車車壁,帶着淡淡的松木的香味。昭陽扭了扭脖子,想要轉頭瞧瞧如今自己是何情形,頸後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昭陽蹙了蹙眉,此前發生的事情便一下子涌入了腦中。
她從博古齋回宮之後,孩子餓了哭了,她叫人送了牛乳來餵了孩子,而後孩子又尿了,宮人正在給孩子換尿布的時候,孩子突然吐了奶。她抱着孩子去太醫院找太醫,太醫都不在太醫院,她又去了寒香殿,結果在寒香殿的淨房之中,王太醫正在給孩子看診的時候,出了事。
如今她似乎是在馬車上的,只是,對她下手的人究竟是誰?宮中守備森嚴,她還帶着暗衛,他們又是如何將她帶出了宮的?
昭陽心中暗自想着,擡起手來揉了揉痛得有些厲害的脖子,卻聽見身後傳來倒水的聲音。昭陽的動作一頓,心中暗自警惕了起來,這馬車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他人?
昭陽蹙了蹙眉,忍着脖子的劇痛,轉過了頭去。
就在她躺着的對面,果真還坐着一個人,一個一點也不陌生的人。
“葉子凡?”昭陽擰着眉頭開了口,卻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也是,除了葉子凡,還能有誰?
昭陽的目光落在葉子凡的身上,卻忍不住眯起了眼,眼中閃爍着寒光:“那王太醫是你所假扮的?”
葉子凡低下頭,將茶壺放在了手邊的矮几上,理了理身上還未換下來的太醫官袍,端了一杯茶朝着昭陽遞了過去,眼中噙着笑意:“是啊,在下被長公主擺了一道,沒有法子,只得四下尋找藏身之處,只是想來想去,這渭城之中,最適合藏身的,自然是皇宮之中了。不是說麼,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此前險些被公主抓住,定是因爲那地方不夠危險,因而我特意尋了皇宮這麼個危機四伏的地方,長公主覺着,我做的可對?”
昭陽眼中寒意更甚:“對,葉公子的心思,果真非常人能夠猜透的。”
蘇遠之和昭陽此前都猜想葉子凡十有**尚未離開渭城,姒兒對孩子下毒的事情更是印證了這一點,只是昭陽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葉子凡竟然這樣膽大妄爲,藏到了宮中,藏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昭陽忍着痛,掙扎着坐了起來,靠在馬車壁上望着葉子凡,擡起手來揉了揉脖子:“葉公子下手倒是一點也不留情面。”
葉子凡端着茶杯,斜睨了昭陽一眼,似笑非笑:“上一回,長公主也並未對我手下留情不是嗎?”
昭陽接過了葉子凡遞過來的茶杯,正要飲茶,動作卻突然一頓,慌里慌張地四下看了看,卻不見孩子的蹤影。
昭陽一下子便急了:“孩子呢?孩子被你怎麼樣了?”
葉子凡見她這樣急切的樣子,卻愈發顯得不疾不徐,從矮几上取了自己的那杯茶來,抿了一口,才笑着開口應道:“長公主放心好了,孩子還在宮中呢,一切安好,那千金方我也幫他解了。”
昭陽聞言,心下詫異暗生:“你會這樣好心?”
葉子凡笑出了聲來:“看來長公主對我實在是誤會頗深啊,從頭到尾,我的目的都只有長公主罷了,此前留着那孩子,也不過是爲了長公主。如今長公主已經落入了我的手中,且再難逃脫,我再留着那孩子又有何用?且我們要趕路,留着他也不過是徒添累贅罷了,倒是不如將他留在宮中。”
葉子凡說着,神情愈發愉悅:“且我覺着,這種情況之下,將孩子留在宮中,其實更能夠讓長公主放不下心。畢竟,像宮中那種四處都是危機的地方,對長公主的孩子虎視眈眈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數,沒有長公主的護佑,那孩子未必能夠平安活到長公主和蘇丞相回到渭城。”
頓了頓,便又咧開了嘴:“況且,長公主和蘇丞相能不能夠回到渭城,也尚且是個未知數呢。”
昭陽聽得咬牙切齒,眼中滿是寒光:“葉子凡!”
葉子凡卻只低頭喝着茶,對昭陽的怒意視而不見。
昭陽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方稍稍平靜了下來,面色卻仍舊青白交加:“你莫非以爲,你能夠這樣順利地將我帶離渭城?宮中很快便會發現我失蹤之事,到時候,你定然寸步難行。”
葉子凡聽昭陽這樣一說,便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愈發猖狂,卻不說話。
昭陽緊蹙着眉頭,怒意更盛:“怎麼?你以爲我是在嚇唬你?你覺着,血隱樓的暗衛沒有這樣的本事?”
葉子凡在昭陽滿是怒意的目光之下,終是停止了笑,搖了搖頭應道:“不不不,我並非是質疑血隱樓的本事,只是……”
葉子凡頓了頓,似是在賣關子。
“只是什麼?”昭陽卻是有些不耐煩了,忙追問道。
葉子凡神神秘秘地從一旁的箱子裡面拿出了一面鏡子:“只是楚國鎮國長公主如今好好的在宮中呢,你不過是因着感染了天花,被送出宮隔離的瑩容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