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連忙應了,快步上前將蘇遠之抱了起來,只是蘇遠之卻死死地拉着昭陽的手,聲音沙啞地道:“你不許走,我還沒有同你算賬。”
昭陽蹙了蹙眉,見他都那副模樣了,也懶得計較,便隨口胡亂應着:“算算算,我倒是想要瞧瞧你能跟本公主算出什麼賬來。”
說着,昭陽便被蘇遠之拉着,一併到了牀邊坐了下來,蘇遠之的神情似乎已經有些恍惚了,嘴裡一直不停地喃喃着:“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昭陽忍不住咬牙切齒,連病成這個模樣,都還在念叨這些呢,伸手便抓了被子塞進了他的嘴裡。
懷安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張了張嘴不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孫大夫才被明安拉着跑了進來,許是跑得太急,顯得有些狼狽。
見着蘇遠之的模樣亦是嚇了一跳,擡起眼來看了看昭陽,連忙行了禮,昭陽揮了揮手道:“這個時候了,還拘禮做什麼?還不趕緊給丞相瞧瞧……”
孫大夫應了,將蘇遠之的手拉了過來,細細把了脈,才道:“有些棘手了,丞相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說完,便轉過身快速取了紙筆,寫下了藥方:“懷安腳程快,去我的院子讓藥童抓了這些藥來,照着我上面的要求熬了,再送過來。”
懷安連忙接過藥方便衝了出去。
孫大夫蹙了蹙眉道:“只怕得養些日子了,幸好這幾日休沐,不然還得操心朝中的事,病只怕好得更慢一些。”
孫大夫說完,擡起眼來看到一旁的昭陽,面色微微一頓,神情顯得有些尷尬。
昭陽倒是並不在意,掰開了蘇遠之握着她的手,靜靜地站到了一旁,轉過頭對着明安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宮了。”
明安看了看牀上病得已經糊塗了的丞相,撇了撇嘴,垂頭喪氣地道:“要是公子醒了,問起公主來,只怕又要責怪小的了。”
昭陽看了明安一眼,便徑直離開了院子。
剛出了院子,就正好和匆匆忙忙趕來的滄藍碰了個正着。滄藍瞧着還是十分虛弱,只是已經可以走路了,想來傷恢復的還不錯。
一見到昭陽,滄藍臉上滿臉笑意:“還想着公主是不是已經將奴婢忘了呢,公主便來了。”
“忘不了。”昭陽笑着應着:“身子可好些了?”
滄藍點了點頭,輕聲問着:“公主要準備回宮了?奴婢送送你吧。”
昭陽應了一聲,兩人便一同朝着門口走去,滄藍笑着道:“前些日子奴婢去街上走了走,關於培養可用之人一事,還需仔細思量。”
見昭陽看了過來,滄藍又接着道:“奴婢想了幾類容易打探消息的人,乞丐、妓子,還有便是朝臣們府上的下人。乞丐倒是好辦,可是能夠打探的,無非是一些街頭巷尾的小事,妓子分高低等,低等的買通了也無用,能夠打探到有用消息的姿色上乘的妓子,要買通只怕不易,朝臣們府上的下人倒是可以想方設法安插一些,可是丫鬟小廝新進府,想要爬到家主身邊,時日不短。”
昭陽仔細聽着,腦中快速轉着,半晌才道:“聽得出來,你下了不少功夫。這樣,你讓懷安同你一起,去乞丐中選一些資質較好的,找個武師教他們功夫,選一些伶俐的培養一陣子,送到各府上去。至於其他的……”
昭陽抿着脣,沉默了片刻,腦中卻突然亮了起來,如今她重生到了兩年前,若是沒有記錯,明年會舉行科舉,武狀元便是渭城人,叫劉平安,家中極爲清貧,母親有重病在身,平日裡在鏢行之中押鏢,賺些銀兩,卻也很難維持家中生計。
前世的時候,這個武狀元考取了狀元之後,沐王知曉了他的情形,便命人前去爲他母親看病抓藥。那武狀元是個有名的孝子,因爲感恩沐王對他母親做的一切,便成爲了沐王麾下的一名猛將。
而文狀元叫孟志遠,只知曉是離渭城不遠的一個叫萍鄉的地方的人,很得父皇信任,更多的情形,昭陽也記不太清楚。
昭陽摩挲着大氅上的狐狸毛,擡起眼來望向滄藍:“等過些日子,你傷稍稍好些的時候,你去城中的千里鏢局找一個叫劉平安的人,他家中清貧,還有個病重的母親,你帶個醫術稍稍好些的大夫去給他孃親瞧瞧病,我給你的那些首飾,變賣了一些給他娘治病。他若是不肯接受,你便讓他來當武師,教導挑選出來的乞丐。”
“還有萍鄉有個人叫孟志遠,你也想法子將他納入咱們的陣營。”昭陽沒有理會她臉上的詫異,繼續說着。
滄藍看了看昭陽,眼中滿是疑惑:“這兩人,公主是如何認識的?萍鄉?公主似乎不曾出過渭城吧。”
昭陽隨口道:“此前去了空寺求籤,了空寺中的方丈說,這兩人會是我的貴人。他們兩人一文一武,只怕會有大作爲,我日後自有安排。”
滄藍雖有些詫異昭陽竟會信寺廟之中和尚的話,卻也應了下來:“奴婢過些時日便去瞧瞧。”
昭陽到了府門口,和滄藍道了別,便離開了丞相府。姒兒等得已經有些着急了,頻頻望這邊打望,見昭陽出來,才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丞相沒有爲難公主吧?”
眼中滿是擔心,眼神不時往昭陽身後的丞相府瞟去,彷彿那是什麼龍潭虎穴一般。
昭陽見狀便笑了起來:“蘇丞相哪有那般恐怖?”
“恐怖。”姒兒嚥了口口水,連連點頭:“聽聞蘇丞相曾經因爲有個人惹怒了他,便將別人直接攔腰劈成了兩半。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寧願得罪閻王爺,勿得罪蘇相爺。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相爺要你三更死,閻王也不敢不要你。”
昭陽笑了笑,上了馬車。
一坐下來,昭陽的心思便亂了起來,腦中不停地閃過蘇遠之生病之後痛苦的模樣,腦中又一下子想起了姒兒的話,大抵是那男子喜歡那個女子,醋了吧。
醋了。
方纔蘇遠之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太不正常。
莫非,他真的如姒兒所言,是醋了?他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