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早朝又過了大半日,宮中的宮人只怕早已經聽聞了昭陽已經爲帝的消息,一入宮,一路見着的宮人都不停地跪下行禮,口中高呼着陛下萬歲。
邱嬤嬤帶着丫鬟們跟在昭陽身後,一個個都是一臉驚疑不定的神情。
昭陽只冷着臉,也並未多言。
既然已經爲帝,便不能在住在昭陽殿了,待進了養心殿,邱嬤嬤才擡起眼來望向昭陽,想要說話卻不知應當如何稱呼昭陽。
昭陽見着邱嬤嬤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只開口道:“君墨御駕親征,在邊關出了變故,生死不明,他出徵之前留下聖旨,說若是他出了意外,便將皇位禪讓與我,今日早朝之上,太后親自讓人頒佈了聖旨。”
一屋子下人聞言,眼睛皆是瞪得大大的,半晌纔回過神來,急急忙忙下跪行禮:“奴婢拜見陛下。”
昭陽苦笑了一聲:“起來吧……”
下人們正忙着收拾佈置內殿,便瞧見有內侍匆匆而來,朝着昭陽行了禮,方道:“太后娘娘請陛下去一趟長安宮,雲昭儀出了事。”
昭陽聞言微微一怔,連忙細問着:“雲昭儀?出什麼事了?”
那內侍連忙道:“是雲昭儀失蹤了。”
內侍知曉的並不多,昭陽站起身來,急忙出了養心殿。
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竟然開始下起了雪,雪並不大,一落到肩頭便化成了水,殿門口當值的內侍見狀,急忙取了傘來,撐在昭陽的頭頂,一面低聲叮囑着:“陛下小心,初雪至,地上溼滑。”
昭陽頷首,朝着長安宮走去。
太后並未察覺到昭陽到來,低着頭閉着眼揉着太陽穴,神情憔悴,十分疲憊的模樣。
昭陽擡腳走了進去,殿門口的宮人朝着昭陽行禮:“拜見陛下。”
太后這才擡起眼來朝着昭陽看了過來,昭陽瞧見她眼中隱隱閃過一抹光亮,卻又緩緩熄滅。
昭陽知曉,她定是以爲宮女們口中的陛下說的是君墨。
昭陽走到太后跟前行了個禮:“昭陽見過母后。”
太后輕輕頷首,眼中已經是一片沉寂,又揉了揉太陽穴,纔開口道:“嗯,你來了,坐吧。”
昭陽依言坐了下來:“我聽來傳話的內侍說,是雲昭儀失蹤了?”
太后“嗯”了一聲,轉過頭吩咐着李嬤嬤:“去將那個叫八喜的宮女帶上來。”
李嬤嬤忙應了,出了正殿,不多時就帶上來一個小宮女。
太后轉頭對昭陽解釋着:“這是雲昭儀身邊侍候的宮女,今日本該她出宮探親的。”
昭陽一聽便明白了過來,只怕是雲昭儀假扮成了這宮女,出宮去了。
“與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昭陽問着。
那叫八喜的宮女連忙道:“今日本該論着奴婢出宮探親,奴婢早起侍候雲昭儀起身梳妝了之後,便與雲昭儀告了假準備出宮,走到夾道之時,就聽見好些宮人在討論陛下失蹤,禪位於長公主之事。奴婢也顧不得出宮,連忙折返回去,將此事與雲昭儀說了。”
“雲昭儀並不信,專程遣了人去打探,得知此事是真,便讓奴婢脫了身上的衣裳,躺到牀榻上假裝是她。而後雲昭儀換上奴婢的衣裳,拿了奴婢的腰牌,出宮去了。”八喜垂着眸子,聲音微顫。
昭陽蹙着眉頭望向八喜:“她可有說過要去哪兒?”
八喜頷首:“她說她不相信陛下會出事,要去邊關找陛下。”
“胡鬧!”昭陽輕斥了一聲:“如今局勢動盪,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如何平安從渭城到邊關,即便是到了邊關,又如何能夠找到君墨?”
只是事已至此,生氣也於事無補,昭陽長嘆了口氣:“去將趙太傅請進宮吧。”
趙太傅來得也極快,想必是在路上已經聽聞了趙雲燕所爲之事,臉上滿是焦急:“微臣沒有教導好雲昭儀,還請陛下降罪。”
昭陽忙道:“叫你來並不是要降罪於你,如今最爲要緊的是如何將雲昭儀找回來,她一介女子,若是在路途上出了什麼事,才當真是後悔莫及。”
趙太傅應道:“是,微臣已經派遣了所有能夠派遣出去的人去找了。”
昭陽想了想:“她既然是去找君墨,便是往南,應是從南城門離開。太傅琴棋書畫皆精,又是雲昭儀的父親,勞煩太傅畫一張雲昭儀的畫像,我讓人送至從渭城到南詔國邊關的各處關卡,讓各處關卡加以留意,若見着雲昭儀,立馬派人送回渭城。”
趙太傅急忙行禮:“多謝陛下。”
找人並非一件易事,且趙雲燕既然下了決心,定會想方設法地避開尋找她的人。
щщщ▪ тт kдn▪ ¢ O
昭陽回了養心殿,坐在椅子上,心中尚且有些感慨。
趙雲燕會被選爲昭儀,不過是因爲那日於賞花宴上落水,與君墨有了肌膚之親的緣故。且入宮之後,聽聞君墨幾乎從未去過趙雲燕的宮中,與她也幾無交流。
昭陽知曉,君墨性子活潑,趙雲燕卻是個沉靜的。君墨素來不喜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流,只怕對趙雲燕並無多少感覺。而趙雲燕也斷然不會如阿幼朵一樣,厚着臉皮主動去找君墨,兩人當真可以說得上是形同陌路。
昭陽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趙雲燕會在聽聞君墨出事之後,前去邊關尋君墨。
昭陽心思轉了好幾轉,目光落在方纔趙太傅送來的那畫像上,喚了懷安來:“派人沿着渭城到南詔國的方向去尋一尋雲昭儀,若是尋到了……”
昭陽頓了頓,嘆了口氣:“若是尋到了,跟在她身邊,保護好她的安全。”
懷安有些詫異地望向昭陽,卻也連忙應了下來,轉身離開了。
天色已晚,昭陽回到內殿,目光卻落在了殿內的書架上放着的一把彈弓上。
昭陽走到書架前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那把彈弓,心像是被人緊緊捏住了一般。
君墨素來是個愛玩的,這彈弓是他心愛之物,即便是登基爲帝,也不忘將它擺在自己的寢殿之中,卻不知,他如今,究竟在哪兒……
她下令懷安只保護好趙雲燕,不將她帶回來,亦是帶着一份私心,想着也許趙雲燕與君墨有緣,能夠尋到君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