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神色激憤的林與歡,韓寶庭一時語塞了。
“請問韓大人,這副強盜搶人的架勢,是真要救人出火坑,還是想把馬蕪打入十八層地獄?!”林與歡怒道。
“怎麼又有個教坊司,又是捆人的啊?”韓寶穎表示自己越發聽不懂,然而那兩位只顧自己說話,沒一個人來搭理她,可不要急死!
韓寶庭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馬蕪?”林與歡已顧不得其他,只擔心再不出手相救,早晚馬蕪小命不保,“我可以扮做隨從,只要瞧見她好好的,我立馬走人,絕不給你添麻煩!”
韓寶庭似有些爲難,斟酌片刻後,他試探地問了一句,“要不我帶你去見仲楊兄?他也並非不講道理,只要你好好與他說,或許此事能妥善解決。”
“不必!”林與歡想都不想便斷然拒絕,語帶失望地道:“若是韓大人不肯相助,小女自會想別的辦法,算我今日白來一趟好了。”說罷轉身就要走。
“林姐姐,別走!”一旁的韓寶穎急了,忙上前擋到林與歡身前,勸她,“林姐姐放心,我哥哥一定幫你這個忙。”
屋內三人僵持了好久,最後還是韓寶庭一跺腳,“好吧!若是這回拂了阿歡的意,想必以後寶庭也只得李仲楊的下場,算了,爲了美人,寶庭這回要插兄弟兩刀!”
此話一出,不僅韓寶穎,連林與歡也笑了起來。
不過真要韓寶庭去明着得罪李仲楊,他也是不敢的,於是江尚被拉了進來,幾個人約好,隔日一早由江尚將李仲楊引出去,然後林與歡隨韓寶庭進晉王府去瞧馬蕪。
如約坐上韓將軍府馬車,林與歡飛快地換好裝,然後瞧着自己身旁兩個花枝招展的小丫頭,控制不住想笑,“我今日可是去想辦法救人,您二位這般精心打扮,難道準備到晉王府遊園?”
雲陽公主整了整衣裳,“咱們可不是爲了幫林姐姐你嗎?寶穎過不了多久便是晉王府的主母,我呢,作爲小姑子,陪嫂子去瞧瞧新房也是有的,林姐姐這身衣裳,就委屈一下做我的女官,咱們在晉王府就橫行無阻了。”
“真好玩啊!”韓寶穎拍着胸口道:“昨兒個雲陽說要一塊陪林姐姐救人,我都激動死了,現在心還怦怦直跳。”
“寶穎,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吧!”雖感激這倆丫頭挺身而出,不過林與歡頂怕韓寶穎說到心肝肺的事,萬一因此出個什麼事,她可擔待不起。
“我就知道林姐姐疼我,”韓寶穎撒嬌地靠到林與歡身上,“放心啦,我身子骨現在可棒了,好些年沒暈過。”
車子這時停了下來,韓寶庭在外面吆喝一聲,“公主,晉王府到了!”
很快有人上前叫門,出來迎接的是晉王府管事,瞧見站在外面的這幾位,趕緊奔上來打招呼,“參見公主殿下,韓大人,韓小姐兩位好!”
雲陽公主這時擺出公主的款,倨傲地問道:“今日本公主無事,想來見見皇兄,不知他可在府中?”
“對不住公主,王爺一大早便出門了。”管事笑着回道。
“那也無妨,我們先進去坐等一會,”雲陽公主小手一揮,“順便陪韓小姐看看新房準備得如何了。”
林與歡此時已站到一羣宮女當中,瞧着這位雲陽公主頤指氣使的作派,忍不住低頭想笑。
管事領着衆人往正廳走,雲陽公主倒像真是來晉王府做客,拉着韓寶穎左顧右盼,顯得頗有興致。
等坐到正廳上過茶,雲陽公主狀似無意地問了句,“你們馬伕人可夠尊貴的,是不是沒將我這小小的公主放在眼裡,等着我去拜見她呢?”
“這……”管事表情很是作難,“回稟公主,小的已派人去請了,那院裡回話說,馬伕人昨兒個受了傷,不方便見客。”
“喲!公主我昨兒個也受傷了,”雲陽公主將一隻手伸到旁邊的韓寶穎面前,果然小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可我還想着,怎麼地也得來探望一下我那重傷未愈的皇兄,如今皇兄不在便罷了,連這位小‘嫂子’也躲着呢!”
韓寶穎在一旁也哼了聲,“聽說馬伕人是孤女,果然沒有家教,我好歹也是晉王府未來的主母,她這麼給我臉子看,是想來個下馬威不成!”
其實管事也沒辦法,晉王曾下過令,馬伕人在晉王府一切隨意,家下人等無事不得騷擾她,而公主和未來的晉王妃卻在這胡攪蠻纏,真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幸好韓寶庭上來解圍,“算了,你們兩個且在這打嘴仗玩,馬伕人是什麼人,能任由你們亂嚼舌根?回頭話傳到王爺耳朵裡,到時候吃掛落的還不是你們。”
雲陽公主和韓寶穎齊齊地撅起了嘴。
韓寶庭給管事遞了個眼色,建議道:“既然主人不在家,你們就在府裡隨便轉轉,轉完了咱趕快走人!”
這話實在敞亮,管事偷着朝韓寶庭直作揖。
幾個人還真就在晉王府裡逛起來,因着東院便是新房,雲陽公主吵着要看,韓寶穎一時羞紅了臉,可真到近前,又比誰跑得都快,頭一個便鑽進了屋。
林與歡並沒心情去參觀,只隨着宮女們站在外面等,韓寶庭悄悄摸到她身旁,問道:“阿歡可還記得此地?”
“記得又怎樣?”林與歡白了韓寶庭一眼。
如何能不記得,當日林與歡曾在這院子住過一段時日,不過如今已物是人非,林與歡本沒有無病呻吟的毛病,更不屑於懷什麼舊,有些事情,忘記了真的比老惦記着好,
還沒等韓寶庭調侃上兩句,管事這時從東院走出來,表情極其忐忑,頭上也冒出汗來。
韓寶庭走過去笑問:“這又是怎麼了?”
“不是大事,公主和韓小姐對屋裡的擺制要求甚高,小的想得不周詳,捱了些訓斥而已。”
“你多擔待啊!”韓寶庭拍拍管事的肩,“女人都是矯情的,便是做得再好,也能給你挑出些毛病,更厲害的,一點小事她都能給你當成十惡不赦的大罪。”
話說得這般大聲,林與歡自然聽得清清楚楚,明白韓寶庭是在指桑罵槐,卻只暗自冷笑一聲,左耳朵聽見,便從右耳朵讓韓寶庭這些胡言亂語滾粗了。
過了一會,雲陽公主同韓寶穎從東院出來,一臉不高興地道:“寶穎可是韓大將軍家的女兒,不日便是明媒正娶的晉王妃,哥哥便是再缺銀子,也不能這樣糊弄人家,屋裡竟沒一點像樣的東西。”
韓寶穎在一旁更是做傷心狀,
“不對,”雲陽突然抓住韓寶穎的手,“我母后爲了你們婚事,賞下好多寶貝,怎麼可能一樣都沒瞧見?”
這頭雲陽公主一副迷惑不解表情,那頭韓寶穎則一個勁地揪着手上帕子。
“我明白了!”雲陽公主突然叫起來,“一定是皇兄都拿去偏了那個狐狸精!”
藏在人羣裡的林與歡差點要爲雲陽公主叫起好來,這不但語調拿捏得當,肢體語言更準確地烘托出一個惡小姑子此刻的不滿和嫉恨,若是到了天朝,這一位絕對能成爲偶像加實力派的大明星。
相比之下,韓寶穎扮演的未過門小媳婦就略顯誇張了,只見她一會兒跺腳,一會兒投到雲陽公主懷裡痛哭,一會兒又吵着要跟韓寶庭回家,感情投入得明顯有些過。
近旁的管事也是沒了辦法,一個勁地解釋,“公主,天地良心!王爺真沒將娘娘賞的東西給馬伕人。”
“我纔不信,你現在就帶我去查查!”雲陽公主不依不饒。
管事忙擺手,“公主不要難爲小的了,王爺吩咐過,無事不得打擾馬伕人。”
“呸,一個連宗譜都沒給入的小妾,還不許人看了!”雲陽公主顯是火更大了。
“管事,就讓這倆丫頭去瞧一眼,”下面便輪到韓寶庭出場了,“否則到最後更沒完沒了,咱們這位公主啊,說不準真能給告到皇后娘娘那兒,王爺如今已是夠煩的,咱還是別給他添亂了,”
大概覺得這話說得有理,管事終於鬆了口,“公主、韓小姐,咱們只在屋外瞧一眼,您二位別進馬伕人屋,可行?”
“德性!莫非你還指望着咱姑嫂倆去求見個小妾。”雲陽公主嗤笑了一聲。
馬伕人的院子在王府內院最西頭,韓寶庭稱不方便跟去,唯雲陽公主和韓寶穎帶着身邊宮女、僕婦,由一個管事婆子陪着過去了。
許是人丁不旺,內院裡來往的人並不多,倒顯得雲陽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聲勢赫赫。
林與歡故意慢了幾步,細心觀察左右動靜,只見四周皆靜悄悄,瞧不出任何異常之處。
管事婆子領着衆人來到一個院門口,雲陽公主先是站定瞧了下,這才邊往裡走邊譏諷道:“這地方倒有些精緻,什麼樣的大美人啊,值得皇兄這般捧着。”
林與歡隨着人羣進到院中,看得出主人動了不少心思,這院子雖小,卻是有湖有亭,種着不少奇花異草,高低錯落,很見功夫,甚至在小湖邊還搭了個鞦韆架,想是天高氣爽之日,方便馬伕人享受的。
再環顧周遭,院裡不過一個堂屋兩間廂房,林與歡覺得,按馬英那種刻薄性子,這麼好的地方,怎麼也不會讓馬蕪整日礙她的眼。
林與歡慢慢退出小院,想着去別處打探一下,目光掃過,便見緊鄰着還有一扇緊閉的院門,林與歡思忖,有沒有可能,馬蕪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