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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謝氏的指責,言昭華也沒示弱,勾脣一笑,目光中透着狠戾,讓謝氏心上一驚。

“到底是誰在混淆視聽?我有沒有答應跟太太用東西換?我繡的東西,爲何要讓三妹妹來敬獻?太太心疼三妹妹手藝不好,那就該從小請人教她不是嗎?我三歲到八歲全都在學針線,三妹妹倒是好,四歲啓蒙,學的都是一些太太所謂的沒用的書本,殊不知那些纔是立身根本,刺繡的手藝與那些書本相比,可是一文不值的,畢竟我是侯府出身,又不是要靠手藝吃飯的,不過既然太太讓我學,那我學就學了,畢竟是太太的一番‘好意’不是,可如今三妹妹想繡出一幅好東西來,卻沒這個功力,她不想着自己加緊練習,卻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來搶旁人的心血,這是個什麼道理?更別說,太太如今教養姿態全無,居然血口噴人,說我與太太要東西交換,我對外祖母的誠心憑的是我幾個月日以繼夜的努力,就是太太把金山銀山拿過來,我也是不會換的,更別說,若算上我母親的嫁妝,太太您也未必比我有錢吧?我要您那一萬兩銀子做什麼呀?您可真是把心都偏到身子外頭去了,虧我從小對您千依百順,事事順從,想要孝敬您,不指望您能像對待寧姐兒一樣對待我,可您也不能只顧着寧姐兒,就把我往泥坑裡踩啊。再說謙哥兒和彥哥兒的事情,並不是我空口無憑的說,而是太太您就是這麼做的不是嗎?要不然謙哥兒和彥哥兒的先生爲什麼是兩個人?”

言昭華步步緊逼,幾個問題問的鏗鏘有力,短短几句話就把謝氏這些年暗地裡搞的鬼全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柳氏都不禁聽得有些驚訝,從前她只當謝氏是個老實的,沒想到背地裡竟然搞出這麼多幺蛾子來,好好的孩子都給她教壞了,從她做的這些事來看,華姐兒在這個年紀就能看透也屬不易了。

謝氏哪裡肯就這樣被言昭華吊打,當即站出來反駁,說道:“謙哥兒和彥哥兒的先生爲什麼是兩個人,大小姐難道會不知道?謙哥兒的脾氣古怪,不願和彥哥兒一同,這能怪誰?我這番好心,倒叫你誤解成這樣,我竟不知你恨我至此,也是枉費了我這些年爲你們操勞了,簡直令人心寒。”

謝氏是個演技派,說哭就哭,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掉下來,目光哀慼的看着言昭華,就好像一個真正疼愛孩子的嫡母被孩子忤逆之後傷心的表情。言昭華見了不禁冷笑,毫不猶豫的揭穿了謝氏的小心機:

“謙哥兒脾氣古怪?謙哥兒是我弟弟,他的脾氣我怎會不知?你若一分誠心待他,他只會十分誠心待你,只是不善表達,可這就能說明他脾氣古怪嗎?”

謝氏反脣相譏:“他脾氣不古怪,緣何將身邊之人趕走了好幾撥?緣何與身邊之人不能和睦?我的華姐兒,你可莫要再說了,你簡直,簡直把我的心都傷成了篩子,不要讓我覺得這些年付出的良心被狗吃了。”

言昭華不理會謝氏的煽情,不甘示弱回擊道:“身邊伺候之人怠慢,謙哥兒難道還要生受不成?被他趕走的李婆子,張媽媽,還有那大丫頭鳳珠,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李婆子剋扣他的份例,張媽媽讓他寒冬穿沒曬乾的衣裳,還有那大丫頭鳳珠,偷盜東西被當場逮着,這些奴婢敢這樣堂而皇之的怠慢欺負侯府嫡長子,難道不該被趕走嗎?謙哥兒是仁義的,沒要了他們的小命就算脾氣好的,太太如何將一干奴婢與謙哥兒相提並論?難不成只有跟奴婢關係相處和睦,這樣的侯府嫡長子,纔不算是脾氣古怪嗎?難道這就是太太所謂的對我們付出的良心嗎?若真是這樣的良心,那我和謙弟還真不敢領受。”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將謝氏逼退,柳氏聽到這裡也忍不住一拍椅子,說道:“華姐兒說的這些可是實情?”

謝氏有些發懵,她一直派人監視着言昭華和言瑞謙,斷定他們姐弟倆沒有私下多交往,按理說,言瑞謙住在前院,他院子發生的事情,言昭華是不可能知道的,可現在言昭華不僅知道了,還知道的這樣詳細,連哪個婆子媽子都說的出來,這丫頭到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打聽了多少這樣的事情,她居然毫無所覺。

怪道這些天這丫頭與自己徹底生疏了,該是聽了這些閒話之後才幡然醒悟過來的,謝氏暗自咬牙,恨言昭華醒悟的太早,她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完全將長寧候府掌控在手心裡了,可這丫頭卻屢屢壞她的好事,讓她跟侯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一下子就崩塌了大半,還嫌不夠,還要在定國公府裡讓她抹不開顏面,哼,當真是個惡毒的丫頭。

不等謝氏說話,言昭華便繼續說道:

“是不是實情,外祖母將謙哥兒和從前伺候他的那些人喊來一問便知,外祖母就明白我到底有沒有說謊了。”

聽了言昭華的話,柳氏有些猶豫,她倒是想光明正大的插手,可這到底是長寧候府的事情,她若插手豈非要讓人說她手長,干涉女婿的家務事不成。

正猶豫的時候,謝氏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如今不比當年,她要在定國公府裡,柳氏的手下討生活,她已經是長寧候府的女主人,這也是言昭華天真的地方,以爲將這些事情告到了謝家,她就會怕?若是從前,她的確會怕,可是現在嘛,柳氏又能將她如何?倒是言昭華,她怎麼說也是長寧候府的姑娘,似乎是忘記了,她今後的一生幸福,可都捏在她的手掌心裡呢,居然敢當面與她這般爭執,哼,原來還想給她找一戶殷實富貴些的人家,如今嘛……要讓她痛苦一生的法子,她多的是,將來有她言昭華哭的時候。

謝氏心中篤定的想着,她知道柳氏的身份,不能名正言順的插手長寧候府後宅之事,謝氏乾脆就有恃無恐,來了個矢口否認,說道:

“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華姐兒從哪個是非精那裡聽來這些,非要在母親面前冤枉與我,罷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我敢保證,華姐兒所說的那些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若是母親不相信,大可命人傳了謙哥兒身邊伺候的嬤嬤來問,看看有沒有這些事情發生。”

言昭華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柳氏給打斷了,只聽她說道:

“好了,這事兒到此爲止,你們兩個扯得也太遠了,現在說的是繡品之事,如何就扯到謙哥兒身上?這些事情,你們回去找長寧候兀自分辨去吧,我只想知道,今日寧姐兒和華姐兒送給我的壽禮,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言昭華忍下滿心的話,知道柳氏並不想此時將事情鬧大,這是在給她找臺階下,只聽謝氏湊上前去,雙膝就爽利的跪了下來,說道:

“母親,關於繡品之事,的確是我做錯了,我不該信了華姐兒的話,以至於釀成如今這局面。”

事到如今,她還是堅持不肯說自己偷了別人的東西,借花獻佛,言昭華在一旁冷聲回道:“母親可別忘了,前天晚上我那院子裡失火了,這件事情,就算外祖母不派人去咱們侯府打聽,那些看見火光的人都可以作證,我從來沒有收過你任何東西,也沒有同意和你交換,繡品是我繡給外祖母做生辰壽禮的,一針一線都是我親手所繡,可寧姐兒那一份是我讓人在街上買回來放着,前天白天還好端端的放在我的繡房裡,很多人都看見了,可晚上一場大火之後,竟然就到了寧姐兒手裡,只要把寧姐兒送給外祖母的東西拿出來對峙一番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我繡房裡放着的那一幅了。”

先前不過是想在柳氏面前和謝氏分辨一番,所以言昭華纔沒有提及火災的事情,如今柳氏不想提其他了,她自然也要識相點,將話題再次引回來。

不等謝氏開口狡辯,言昭華又接着說道:“我讓人從外面買的東西,也是一副五女拜壽,和四幅春夏秋冬,不過與我所繡之物不同的是,我用的是飛針繡藝,而外面普遍賣的都是平針繡藝,飛針繡藝所需時間和精力要大很多,技巧也更困難,算是我的獨門繡藝,可外面買的那幅就沒有費這麼大的心思了,只要找個懂繡花的人看一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還是假了。”

柳氏看了一眼旁邊站立的桂嬤嬤,桂嬤嬤便站出來說道:“是,姑娘們送上來的繡品,奴婢都看過了,寧姑娘送的確實是平針繡藝,與市面上賣的東西並無二致,並且那幾幅繡品應該是城內嫣然繡坊裡出來的,那裡的繡娘繡的春花夏草很特別,奴婢絕對不會認錯就是了。”

桂嬤嬤的一番話讓柳氏徹底的相信了謝氏的黑心,一拍椅子,怒道:

“你長寧候府的事情,我管不了你,可這件事,我若不懲罰懲罰你,興許你這心裡就沒我這個母親在了。”柳氏毫不含糊,當即對外喊道:“來人吶,把家法請上來,我謝家沒有生出這樣混淆視聽,是非不分的人,桂嬤嬤你來行刑,給她十個手板子,算是教訓!”

謝氏立刻變臉,倒不是因爲柳氏所說這十個手板子的刑罰有多重,而這完全是面子問題了,若真被她打了下去,那麼她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威信就會蕩然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