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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修四月初就領了皇命,往南疆趕去,南疆位處極南,有滇南大軍鎮守,這回皇上撥了五萬兵馬給言修,先打個頭陣,而後大軍再至。

言昭華帶着帷帽,站在城樓之上,謝國章親自帶着幾個孩子到城樓相送,昨晚已經爲言修踐行,言昭寧又是哭鬧不休,早上還鬧脾氣,居然沒來相送,言昭華帶着言瑞謙和言書彥一起,目送着言修和長蛇般的糧草隊伍離開,城樓上多是言修的同僚,也知道他們是言修的兒女,不時有目光投來。

“大姐,你說父親會平安歸來嗎?”言瑞謙這般對言昭華問道。

言書彥不等言昭華開口,就對言瑞謙回道:“我聽說苗人可兇了,他們還會用毒,打仗的時候,還帶好些蛇蟲鼠蟻上陣呢,都是有毒的。”

言瑞謙看了一眼說話不動腦子的言書彥,小聲喝止:“胡說八道什麼?”儘管他也聽說過苗人的陰毒,可總不願聽別人說出口,就好像證實了他心中的擔憂一般。

言書彥不服言瑞謙,嘴巴就噘了起來,一副要耍少爺脾氣的樣子,言昭華未免他在外失禮,趕忙截過了他們的話頭,說道:

“好了,都別說了。父親一定會平安歸來的,苗人雖然陰毒,可是我大蕭勇士也非豆腐做的,定能將苗賊殺退,凱旋而歸。”

不是言昭華自信,而是她確實知道結果,反正她印象中,苗疆動亂,最後就是言修和其他兩個兵部的將領一同協作平定的,平定之後,苗疆便作爲蕭國的屬國,每年納貢,苗帝改稱苗王,雖然這一世言修出征早了幾年,但言昭華相信,結果不會變。

“說的不錯!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頗有些見識。”

一道剛勁之聲自言昭華姐弟身後傳來,回頭望去,竟是一中年美男子,兩撇油亮的八字鬍鬚平添其風雅,穿着尋常直綴,用料十分華貴精良,周圍人似乎都認識他,對他的神情極爲恭敬,而讓言昭華認定他身份不凡的是他腰間那一塊翠綠的蟠龍玉珏,蟠龍玉非裴氏子孫不可佩戴,言昭華暗自估量了一番他的年齡之後,便屈膝跪下,對這中年美男子拜道:

“民女言昭華參見恭王爺。長寧候言修是民女的父親。”

言瑞謙和言書彥這才知道,這中年男子竟然是今上嫡親的血脈兄弟恭王爺,生的這般俊美,怪道能生出裴宣那樣的妖孽了,言昭華動作言語都十分恭敬,可心裡卻偷偷腹誹起來。

裴正卿看着這小姑娘,雖帶着帷帽,但舉手投足皆是大家之氣,回想先前她說的那番豪言,也不讓他們姐弟起身,不由勾脣,破天荒的彎下腰對言昭華問道:

“你從前見過本王?”

言昭華搖頭,擡起蔥白段子似的詳細手指指了指裴正卿腰間的蟠龍玉珏,裴正卿低頭一看,這才明白過來,爽朗一笑,他笑了,周圍的人也都笑了,言昭華覺得有些囧,對這王爺的好感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哪有當衆笑一個小姑娘的,自己笑也就算了,居然還帶着人一起笑,怪不得他生的兒子也討厭。

裴正卿當然不知道言昭華此刻正腹誹什麼,要知道了,還不把他的兩道美須給氣歪了,倒是對言昭華這個小姑娘留下了挺好的印象,暗道言修好福氣,生了個這般聰慧機靈的女兒。

“都起來吧。”

裴正卿說完這話,便從言昭華他們身邊經過,帶着浩浩湯湯的隊伍離開了城樓,言瑞謙扶着言昭華站起身,主動給她撣了撣裙襬,問道:“姐,你怎麼知道他是恭王爺?”

言昭華看了看四周,低聲說了句:“回去再說吧。”

言瑞謙乖順的點點頭,便不再多問,可言書彥卻又來了一句:“爹爹是不是以前帶大姐見過恭王爺?怎的沒帶我們去?”

言昭華看了他一眼,不想在外面和他發生嘴角,便沒理他,言書彥的嘴又噘了起來,心裡就認定是言修偏心,只帶了大姐一個人去,沒帶他們姐弟幾個,想着一會兒回去以後,定要將這事兒告訴三姐姐知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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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修走了之後,言昭華姐弟四個就正式在定國公府裡住下了,顧氏給他們分了兩個院子,言昭華和言昭寧住的叫聽雨軒,言瑞謙和言書彥住的叫玉笙樓,兩個景緻十分不錯的院落,顧氏親自帶着言昭華她們看院子,親切的說道:

“你們看看,哪裡還有不合適的地方,直接與我說,我讓人給你們去辦。”

言昭寧過了兩天下來,似乎想明白了處境,不再像前兩天是的任性了,對顧氏說道:“沒什麼不合適的,舅母費心替我們準備了這樣好的地方,我們若是還不滿意就是不知好歹了,是吧,姐姐?”

言昭寧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去挽住了顧氏的胳膊,像往常那樣愛嬌的說道,她容貌生的豔麗,一雙眼睛明媚璀璨,帶着笑意的時候,讓人一見就有好感。

顧氏看了看言昭寧摟着自己的胳膊,不着痕跡走快了一步,讓胳膊自然的脫離言昭寧的搭挽,說道:“走走走,別在院子裡站着,我帶你們去看看內室。”

言昭華立刻跟上,言昭寧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顧氏先前迫不及待擺脫她的模樣,心裡覺得奇怪又委屈,自從母親被送去豫州之後,謝言兩家對她的態度就變了許多,言昭寧暗自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聽雨軒的院子很大,有一處假山池塘的景緻,非常別緻,但所帶來的影響就是居住房間比其他院落要稍微小那麼一點點,總共也就只有四五間房的樣子,樓下是丫鬟婆子們住的地方,言昭華和言昭寧的房間在二樓,面對面的兩間,中間是兩間房公用的茶室,茶具杯具一應俱全。

顧氏給言昭華分了東面的那間,言昭寧則是西面的那間,都是朝南的房間,採光一樣好,兩間房雖說比她們在長寧候府居住的房間要小一些,卻也佈置的十分溫馨自然,言昭華是很喜歡的,尤其是推開窗就能看見池塘景色,可言昭寧進了房之後,就有些不滿了,只覺得這房間別說比她在長寧候府住的要小太多,就連她們在擎蒼院裡,老夫人給安排的房間都比這個大的多,漂亮的多呢。

顧氏似乎看出了言昭寧的小小不滿,上前問道:

“怎麼,寧姐兒不喜歡這裡?”

言昭寧低頭咬脣想了想,父親打仗去了,一年半載肯定回不來,要讓她在這樣小的房間裡和言昭寧對面而居着實是太難熬了些,眸光一動,心思轉的飛快,若是她提出來要住在擎蒼院的話,不知道舅母能不能同意。

顧氏見言昭寧思慮半天不說話,便知道她對自己的安排不滿意,也不知在動什麼腦筋,回頭看了一眼饒有興致,四處好奇觀看的言昭華,對什麼都有興趣,臉上滿意的神采是騙不了人的,而反觀言昭寧,顧氏真是不願和眼前這個嬌氣的小丫頭多計較了。

等了一會兒,言昭寧都不說話,顧氏便不再等她,轉身要去東邊的屋子找言昭華說話,就見言昭寧鼓起勇氣,喊住了顧氏,說道:

“舅母,這地方我是很喜歡的,只不過,我素來認牀,這些天好不容易在外祖母院中住習慣了,再搬過來,只怕晚上又該睡不着了。要不,這裡就讓給姐姐住,我,還是住在外祖母院子裡,每天也能陪伴外祖母唸經禮佛。”

顧氏在心中冷笑,這丫頭不就是嫌棄這裡狹小簡陋嘛,還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道理來,面上卻是不顯,笑容滿面說道:

“要是你願意住在老夫人院子裡,那我便替你與老夫人說去,想來老夫人也很樂意有年輕孩子在身邊陪伴呢。”

言昭寧沒想到顧氏這麼容易就答應了,當即高興的展開笑顏,她容貌迭麗,這一笑竟真有些傾城的國色,只可惜心性還是不成熟,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是談吐和氣質,以色事君,焉能長久?還是要有足以匹配其華麗容貌的內涵,這樣才能讓身上的顏色保持的更久更靚麗。

就好像東屋裡的那個小丫頭,生的容貌不輸寧姐兒,爲人處世更是大方得體,處變不驚,在顧氏心裡,這兩個小丫頭的等級,一下子就給分的清清楚楚了。

言昭寧倒是暫時還沒考慮到這些,只在腹中沾沾自喜,覺得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似的,這聽雨軒到底是客苑,房間窄小平凡,入目皆是些綠植花草,連幾樣像樣的擺設都沒有,這舅母對她們也不是真心的,怪會用一些鮮亮的顏色來騙她們這些不懂事的小姑娘,還真以爲她言昭寧沒見過好東西嗎?也就能騙騙言昭華那個沒見過世面的,還把這裡當做寶貝窟似的。

嫌棄聽雨軒的裝飾簡陋是一條,言昭寧堅持住在擎蒼院自然也不單單是因爲那裡華麗貴氣,她心裡還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呢,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從小外祖母對她一直很喜歡,可這段日子,言昭華冒頭太快,以至於讓外祖母對她都沒有從前那樣好了,她就想着若是自己能終日留在柳氏身邊的話,柳氏對她的態度肯定能回到從前。

她們雖說是定國公府的表小姐,可表的終究是表的,不像謝馨柔,謝馨元她們是正經小姐,她靠着柳氏居住,心裡總踏實些,最起碼不會吃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