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寒眼,“朕信與否亦要看宜妃是如何做的,而宜妃你所有的舉動都讓朕不得不信。”
宜妃突然大笑,“皇上便是因爲這而要除我嗎,可笑,皇上騙得了自己嗎?”
景帝臉微冷。
宜妃起身繞過琴桌走向景帝,在離景帝兩步之外停了下來。
宜妃黝黑的瞳孔直直地看着景帝,“從皇上讓我勸蕭柬不要爲難呂榮來試探我時,皇上便已起了殺蕭柬,誅我之心,不是嗎?老四,不過是皇上的藉口而已。”
景帝微怔。
宜妃寒了眼道:“果然,皇上,臣妾沒猜錯啊!”
景帝冷臉不語。
宜妃淡淡一笑神情複雜,眼前這個男子,她曾用盡心思愛過。
宜妃緩緩轉身走到一旁香爐旁,凝視着嫋嫋而升的一縷白煙。突然輕聲問道:“皇上,事已如此無可奈何,我只想要皇上一句實話。皇上心裡可曾有過我一分一毫?”沒有一絲波動的聲音仿若只是隨口一問,但細聽下卻帶着淡淡的哀求。
景帝身體微僵,眼眸沉了沉,冰冷的聲音道:“沒有。”
宜妃啞聲一笑,這答案不驚奇。她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從來都是。奈何她卻自我欺騙了如此多年。
宜妃沉下眼簾,輕聲問道:“皇上不殺我是因爲顧歆茗嗎?”
景帝冷絕的瞳孔柔和了稍許,“朕答應過她,日後不管你犯何等罪,繞你不死。”她二人本是閨中之友的。
“哈哈——”宜妃突然大笑,她的一生何其可悲,生不由己,死亦然。
而宜妃的笑聽在景帝心裡卻是悲涼的,宜妃本不是如此的,剛進宮時,她亦單純如青蓮一般,奈何生於後宮污濁了她。
宜妃突然止住了笑,目光冷冷地看着香爐道:“皇上,我不甘心,我步步爲營小心翼翼卻依舊躲不過女人這可悲的宿命。我不甘。皇上要那東西是吧,我偏不給。既然我宜妃註定是如此下場,那麼我便要用那東西賭一番。即便我死,化爲厲鬼也要看着它爲這天下男子爭奪的江山帶來血雨腥風。”
景帝瞳孔猛地一緊,“宜妃,你瘋了。”
“哈哈!”宜妃大笑轉身充滿憤恨地目光看着景帝大喊道,“不錯,我瘋了,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便瘋了。”
景帝沉臉,見宜妃如此瘋癲的神情沉聲道:“宜妃,朕念昔日之情不殺你,但別挑戰朕的底線。否則即便違背對歆茗的承諾朕亦不會饒你。朕給你兩日的時間,你好好想清楚。”
說完景帝拂袖而去。
宜妃依舊大笑着,直到聲音嘶啞,臉上的笑變成了淚。
宜妃滑坐在地,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着某處。
良久後,一陣輕細的腳步聲從宜妃身後傳來。
宜妃嘶啞的聲音淡淡道:“本宮還以爲你不會出來了。”
顧梓菡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宜妃,方纔宜妃對景帝自稱我,是斥責帝位的無情。而此刻對自個自稱本宮,是保留着那份高傲。
顧梓菡走到宜妃身前,俯視着宜妃。
宜妃自嘲般地一笑道:“本宮方纔與皇上的戲,菡姑姑看得還過癮?”
顧梓菡沉默不語。
宜妃乖張,宮女不小心撞了宜妃,宜妃可有因爲今天心情好而不計較。宮女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宜妃可有因爲心情不好而亂棍將其打死。
宜妃孤僻,對於巴結的妃嬪從不給予好眼色。所以衆人懼怕宜妃,但宜妃身邊卻無一個跟隨的妃嬪。整個後宮,宜妃便如孤立一人一般,卻讓人畏懼。
宜妃狠毒,凡威脅自己地位的人,便用盡其計除之,且斬草除根。
而此刻的宜妃是——可憐,一個根本與宜妃無法放一塊的詞卻生硬地插了進來。
“你在同情本宮?”宜妃突然道,聲音裡透着高傲,“本宮即便再落魄,還輪不到你來同情。”
顧梓菡眉頭微蹙,依舊不語。
宜妃從地上爬起來,因爲久跪腳麻而踉蹌了幾步。
顧梓菡定定地看着宜妃緩緩地一動腳步到一旁長椅上坐下。宜妃孤傲,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幫襯的。
宜妃擡眼看着站在幾步之外的顧梓菡道:“想來方纔本宮和皇上的對話你應該聽全了的,你不好奇皇上找本宮要的是什麼東西嗎?”
顧梓菡依舊不語。以她對宜妃的瞭解,宜妃既然開了這口,便會告訴她。
宜妃冷冷一笑道:“是王者兵符。”
顧梓菡瞳孔猛地一緊,王者兵符,幼時她聽太君說過。說吳越建國之初,太原帝以玄鐵鑄了一枚王者兵符,可調動天下兵馬。不僅如此,傳言,太原帝還將一張地圖鑄入其中。而這地圖裡藏着稀世兵法、武功和一筆可動江山的財富。
她一直以爲只是的傳說而已。竟然是真的。
宜妃緩緩道:“王者兵符歷來只傳吳越皇帝,但先帝死前未立儲君便將其交給了蕭相。”
顧梓菡驚愕,如此重要之物交予朝臣。先帝是何其地信任蕭相。而另一邊,先帝爲何不交給昔日的皇子,卻又不得不讓她奇怪。先帝在忌諱什麼呢?
“而蕭相將其交給了宜妃娘娘。”顧梓菡道。在蕭家,蕭相所信之人只有宜妃。而宜妃再厲害亦只是后妃而已,即便拿得亦做不了他用。這是蕭相的考慮吧。
宜妃冷冷一笑,“本宮亦是直到蕭相死才知道東西在本宮手裡。”
顧梓菡眉頭微蹙,難怪宜妃說景帝讓其勸蕭柬不要爲難呂榮是試探。她以往便想宜妃是如何說服蕭柬的,原來如此。看來蕭柬亦是忌諱宜妃手裡的王者兵符。
“好了,故事說完了。你也該離開了。”宜妃突然道。
顧梓菡眼眸微沉,“娘娘何以要告訴我這個?”
宜妃不是個喜歡做無用之事之人,她告訴自己王者兵符的存在必然有所意義。
宜妃卻嘴角微揚反問道:“你說呢?”
顧梓菡眼眸微眯思量着宜妃這話中之意。
宜妃凝視着顧梓菡道:“菡姑姑,不,呂家大小姐。”
顧梓菡身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