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旁的謝淮霖,眼巴巴的盯着喬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內如小鹿一般,滿含期待。
喬氏撫了撫額,知道自家兒子怕是纏磨了好半日,便道,“琢兒,你可別慣着他,回頭養成了混世魔王的性子,可就當真無法無天了。”
見喬氏不許自己出去,謝淮霖的眼中霎時變含了一泡淚水,又忍着不讓它掉下來,可憐兮兮道,“永安不是混世魔王,我很乖的,保證跟着姐姐,不亂跑!”
“那也不許去,你就在家裡老實呆着。”喬氏見他磨磨蹭蹭到自己身邊,一雙手還拽着她的衣襟,討好的搖着,索性將他的小肉爪拿開,不許他撒嬌。
“母親放心,有我在呢,不會有事的。”眼見着謝淮霖就要哭出聲,謝如琢頓時笑道。她一面說着,一面將謝淮霖摟了過來,拿了點心哄住了他將要滴落的淚珠豆子。
有了點心的謝淮霖霎時破涕爲笑,喬氏有些無奈道,“你就是太寵他了,當心回頭得寸進尺呢。”
“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嫡親的弟弟,不寵他,我寵誰去?難不成,還寵那幾個麼?”謝如琢輕輕一笑,任由謝淮霖玩着自己手上的大紅的蔻丹。
她這話說的,倒是叫喬氏心中一暖,笑道,“這話雖說在理,可也少說爲好,不然讓別人聽去了,難免又生事端。”
“是,琢兒記住了。”
喬氏見她這般乖順,也不由得心生滿意,因想起一事來,又道,“是了,你這些時日別去你三嬸嬸那裡了,她們不日要由客人來呢。”
“客人?”謝如琢訝異笑道,“是三嬸的孃家麼?”
喬氏將整理好的賬目一一歸納好,一面笑道,“不是,是你三姐姐未來夫家,據說是過了正月十五便動身,要來下文定呢。”說到這裡,她又嘆道,“說起來,咱們家這些姑娘們,第一個嫁出去的竟然是她。你二姐姐眼看也該及笄了,這提親的倒是不少,可她卻沒有一個相中的。”
聞言,謝如琢不由笑道,“母親莫愁,這如意郎君,總歸要如意纔是,哪能那麼隨隨便便就順心呢。唔,是了,不知那家是什麼情形?”
前世裡的謝如瀾費盡心思的往上爬,最後卻勾搭上了五皇子,且還是未婚便與他苟且。謝晟禮勃然大怒後,也不得不腆下老臉,去詢問五皇子的意思。
誰料對方卻並未將謝如瀾放在眼裡,聲稱只能娶她做妾。謝如瀾又魔怔一般的鬧着要嫁,如此鬧了一些時日,最後謝晟禮被氣的病倒,謝如瀾跟五皇子私下商議之後,便被一頂青衣小轎擡進了皇子府的側門。待得謝晟禮知曉此事後,已然無力迴天。
那時她已經嫁進了二皇子府,被蕭君涵哄騙着已經不大出門了,所以對謝如瀾的情形並不怎麼知曉。只記得謝如瀾好像不太受寵,每次她回家看望祖母,就會見三嬸哭訴一番。
到後來謝家那般境地,恐怕謝如瀾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吧。
如今聽到有人上門求娶,謝如琢頓時便上了心。謝如瀾是個貪心的,若是能安安穩穩的嫁出去,也會給謝家省卻一些麻煩。
喬氏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問,便一一道來,“說是徐州道臺的兒子,且那孩子還是個獨子,想必你三嬸孃極爲滿意的,不然也不會見人便要炫耀一番了。”
謝如琢沉吟一番,道,“聽起來倒是個好的。”只願謝如瀾能乖乖的嫁出去,不然的話,她但凡對皇家之人有貪念,自己都會一一斬斷的!
母女二人忙碌了一日,這天色纔在謝淮霖的期盼中變成了暮色四合。
喬氏早安排了家中壯碩些的小廝隨行,又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方纔看着她們姐弟二人出了門。
馬車轔轔的行到了中正大街,就再也前行不了了。原本寬闊的街道上,此刻全被兩旁的小廝和來往的行人阻擋。
謝如琢看了看情形,吩咐小廝們在身後跟着,帶着謝淮霖便下了車。
謝淮霖頭一次出來,頓時如同出了籠的鳥兒一般,拽着謝如琢的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這夜市上游人如織,熱鬧非凡,謝如琢雖面帶笑意的附和着謝淮霖的話,心神卻高度的緊張着。她如今纔有些後悔,帶着這麼個小娃娃出來,果然是自找苦吃的。
且不說別的,單說現在——
“四姐姐,永安要吃糯米餈粑。”
謝淮霖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邁着小短腿,用力拖着謝如琢前行。
可前方人又太多,來往之間,便有些擁擠。
謝淮霖哼哧哼哧的邁了半日的步子,卻距離那小攤位仍舊有幾步之遙,頓時便有些哭喪了臉,撇了撇嘴,奶聲奶氣道,“四姐姐,永安想吃。”
謝如琢有些無奈的捏了捏眉心,索性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走到那小攤販的面前,包了一份餈粑給他。
如此行了半條街,姐弟二人別的收穫沒有,倒是吃食已然拎了數十包。
忽聽得旁邊一聲轟隆炸響,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方,正綻開了一朵禮花。
這一個禮花綻開之後,又有數朵騰空而起,給這本就絢爛的夜晚,更增添了幾分景緻。
謝淮霖看的興致大起,頓時便鬧着要去湖邊看禮花。
謝如琢被他磨得有些無奈,只得應允,見身後小廝有些擠不過來,便回身吩咐了幾句,叫他們等在街口,自己則攜了謝淮霖的手,向着湖面行去。
護城河邊,靠着岸停着幾艘大船,其間精緻耀眼的宮燈懸在船頭,煙花則不停地從船上騰空飛天,間或有歌女清越的嗓音傳來,更是給這夜色中添上了些許的旖旎之色。
姐弟二人好容易纔到了護城河邊,只見這裡人影瞳瞳,有小販面前擺着朵朵蓮花形狀的花燈,正在高聲的吆喝着。
謝淮霖見了,當下就鬆開了謝如琢的手,邁着小短腿便奔了過去。
謝如琢剛要攔着,便聽得身後有人試探性的喊道,“謝小姐?”
她疑惑的回頭,卻見蕭君夕正迎着融融的月色,款款而來。
明明街市上燈火如龍,周圍行人匆匆,可這萬人之中,偏只有他,一襲長衫,便能聚一身光芒,叫人忽視不得。
謝如琢看的心頭一跳,繼而便壓下了那些許的悸動,頷首笑道,“三公子。”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稱呼自己,蕭君夕先是訝異,繼而回禮道,“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見你,你自己來的麼?”
不怪他看不見謝淮霖,這周圍遊人太多,謝淮霖又是個稚齡奶娃,叫人想發現都難。
“唔,我跟家弟一同出來賞燈——”
謝如琢一面說,一面回頭想要給蕭君夕引薦謝淮霖。
可是她這一回頭,頓時便大驚失色,原本那一抹笑意,也僵在了臉上。
往來行人衆多,唯獨少了那一抹火紅的小身影!
謝如琢皺着一雙眉頭,望着這來往的行人,眼淚霎時就要滴落下來。她真是笨,怎麼就連一個小娃娃都照顧不好!
見謝如琢臉色大變,蕭君夕也是一愣。對於謝家那個小娃娃,他倒是有些印象,當下便安撫道,“你彆着急,我幫你一起找。”
有禮花自空中再次炸開,五顏六色的映在謝如琢的臉上,蕭君夕恍惚之間竟然有些愣怔。
謝如琢卻沒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只道,“還是不勞煩三公子了,我自己去找吧。”說着,她就要離開。
蕭君夕一把攔住她,道,“讓我的侍衛跟着你吧,待會若是我先找到,我會發信號給他,若是你找到了,也讓他聯繫我,可好?”
“如此,便多謝了。”謝如琢思索了下,覺得他的方法可行,便匆匆的道了謝,焦急的沿着河邊找去。
蕭君夕做了個暗號,當下便帶着人向另一側行去。
可不知是燈市人太多,還是謝淮霖的跑的地方太過偏遠,謝如琢一路疾行,卻直到走出了人羣,都沒有看到那一個小小的身影。
路邊小販叫賣依然不絕,她絲毫都沒有心情去看,只焦急的向着四處找去。
卻不想,剛轉了個彎拐到一個衚衕裡,就被迎面而來的三個人攔住了去路。
當先一人虎背熊腰,長相卻有些猥瑣,他做了一個自認爲瀟灑的動作,邪笑道,“小娘子,你這麼腳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啊?”
謝如琢正心急如焚之間,忽然被這些人攔住了去路,當下就有些神色不虞,“滾開。”
“嘿,你這是讓誰滾呢。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麼,嘴巴放乾淨點!”聽到謝如琢的話,另一個長相有些尖酸刻薄的男子頓時說道。
他話一落,腦袋上便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爲首的男人斥道,“有你這麼跟小美人說話的麼,唐突了老子的佳人,老子要你好看!”
說着,那男人又靠近了謝如琢,嘿嘿笑道,“小娘子,你別害怕,咱們就是想跟你樂呵樂呵。”
眼見男人的手就要摸上謝如琢的臉蛋,她一把便將手中拎着的糕點摔了過去,惡狠狠道,“我說滾開,聽不懂是麼?”
糕點的包裹原本就不牢靠,謝如琢以用力,便見點心四散,男人的臉上沾染了點心屑子,表情也越發難看了起來。他呸了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哥幾個,給我摁着她,今兒遇到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咱們要玩個夠!”
身後兩人聞言,霎時便獰笑着撲了上來。
卻不想,這幾人眼見就要碰到謝如琢衣襟的時候,卻突然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那虎背熊腰的漢子連來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甩了出去,當下就眼冒金星。待得看清楚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精瘦的黑衣男子,他頓時便有些不屑,兇惡道,“你是哪裡跑出來的,老子告訴你,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你要是也想分,得靠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