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她是想讓冬兒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麼事情是她能夠過問,而什麼事情又是她沒資格過問的,她想告訴她,以她的身份,她管的太寬了。
可是,實際上,於清華更是想要告誡自己,對冬兒,她一直都太過縱容了。現在,也該是時候狠下心來了,她不能再一直這樣下去了。
對冬兒,她總是這般狠不下心,在她的內心深處,總有那個一個身姿卓越的小姑娘頂着一張圓圓的小臉蛋對她笑得甜美,那在她最後彌留的時刻還曾爲她流過淚水,在她最艱難的時刻對她不離不棄的小姑娘……一直,一直都深藏在她的心底,從不曾散去……
冬兒,不管怎樣,我都不曾想過要傷害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於清華苦澀的笑笑,搖搖首,雙手鞠了一捧清水,猛地撲到臉頰上,眼前又是一陣清明,她不知道,這一次,她做的這些,是否是對的,可是,她卻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後悔。
顧楓晚,也許你就是那最美的罌粟,我本該遠離你,本該忘掉你,本該讓自己躲到離你最遠的地方,可是,卻來不及了,想做到這些已經不可能了,因爲,我已經沾染上了你,已經碰觸到了你的美麗,就已經,再無可能抽開身,只能,一點一點的被你的美麗所吞噬,被你,一點一點的毒刀,直到最後,慢慢,死去……
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是甘願的,是歡喜的,我已經,不能在掌控自己了,現在的於清華,已經分不清所有了,她所擁有的,就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會不會真心待她?會不會永遠陪着她?
呵……其實都無所謂的,這些,都是不重要的……
顧楓晚,無論你怎樣待我,無論你是否真心……我都不會悔了……這樣癡傻的於清華,也許,可能會再一次帶着怨恨死去,可是不管怎樣,都是沒有遺憾的,沒有,遺憾……
於清華喃喃自語間,慢慢沉入了池底,直到那清泉水漸漸沁入她的皮膚,直到,她看不見所有……
於清華七八歲大的時候,肖欽已經十一二歲了。
這個時候的於清華已然露出了她的不甘爲女兒的本性了,本該好好呆在宮中與一衆帝女一起學習宮規禮儀,針織女工的她卻被早早的放逐出宮,去與肖欽他們一同學習騎馬射獵,舞刀弄槍去了。
於清華雖然人小,可心性倒是出奇的高,每每師傅教了一兩招新的招式,她總要去找肖欽過上一遍,她纔不相信自己會輸,她總以爲自己的技藝可以高出肖欽很多,至少,就算是肖欽贏了,他也會讓着她的。
於清華就憑藉着肖欽的縱容和嬌慣,總是一味的欺於他的頭上,而肖欽卻也總是甘之如飴。
於清華就這樣快樂的過着她的小日子。
一日,那教騎射的師傅又教了他們一招縱馬橫行,其實就是人騎在馬背上,而後,在馬快速的奔跑當中,人要能夠側身於馬背,射出一箭。
這對學武之人來說本來應是極簡單的,可是因爲他們幾人都是小孩子,所以,這樣的技術在他們看來已經算是難得了。
按照於清華一向剛烈的性子,她自然是不會輕易服輸的,更何況肖欽那廝已然能將控馬練得很好了,她若是再在這項上面輸給了他,那豈不是很難看?
小姑娘於清華自是不肯輸
得難看,於是乎,爲了自己的面子裡子,她可是得卯足了勁兒的練習了。
於是,於清華開始整日埋頭苦練起來,除去吃飯睡覺的時間,其他的時間她基本上都是呆在訓練場上的。
肖欽見她這麼辛苦,心中總是掛念着,同時又很心疼,他不明白,他們之間誰強誰弱真的有這麼大的關係嗎?反正她將來長大了還不是要嫁給他,都已經算的上是他的半個人了,老是整這些有意思嗎?而且這樣總是要比個高低可是讓他心裡頭不是個滋味了,自家的小媳婦不老老實實的聽自己的話,總是想要跟他對着幹,你說,他心裡頭能舒服嗎?
自然是不能。
可是他又不能阻止不是,得,那就好好陪她玩耍吧,得哄她開心啊。
於是乎,在一個大雪紛揚的日子裡,於清華邀上肖欽,二人一起相約在京都城外的圍林裡比試一場。
肖欽無奈的答應了。
那一日,真是特別的寒冷,儘管二人都穿的很多,可是還是抵擋不住那凜冽的寒風,和刺骨的冰冷。
於清華狠狠的裹緊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風,總算是織造局剛剛送上來的好料子做成的,雖說穿上還是能感覺到冷,可好歹也能擋點風。
肖欽看着於清華那騎在馬背上的小小身子,不由的一笑,她的小紅馬可是給凍得不輕啊,這不過半歲大的小馬駒還是他送給她的呢,那個時候她就特別喜歡這匹紅色的小馬駒,二人爲它起名字的時候還糾結了好久,就是不知道要叫它什麼,那時正巧刮來一陣風揚起了地面上的樹葉隨風飄飛,於清華當下一拍手,直接就給小紅馬定下了名字:阿揚。
肖欽想着還是覺的很好笑,似乎清華做事從來都是隻看心情,當時心情是如何,她便如何做,從來不曾含糊,就好像現在。
於清華繫着狐裘披風,小小的身板兒挺得直直的,就坐在阿揚的背上,一臉倔強的看着肖欽。
“我今天一定要贏你。”這是肯定句。
於清華對肖欽吐了吐舌頭,表示對他的不屑,只不過肖欽卻並不在乎,只是和她溫和的笑笑,而後回她:“小心,別傷了自己。”
於清華不滿的撇嘴:“得了吧,我又不是你,纔不會像你那般沒用。”
肖欽無奈:“是是,你說什麼都是。”
於清華得意的昂首:“那是自然,我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一句話,肖欽扶額,幾度欲汗。
於清華彷彿看得出來肖欽的心中所想,一時之間顯得有些不高興,眉頭皺得老高,嘴巴都能翹上天去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等我贏了你,看你如何說。”撂下這句話,於清華雙手一動繮繩,口中喊道:“駕。”當下便掉馬頭往林子裡頭騎去了。
肖欽苦惱的搖搖頭,也不得不一甩繮繩,趕緊的跟到於清華的後面去了。
於清華騎得很快,她聽到肖欽在身後跟着的聲音,心中有些惱怒,乾脆就更加的快馬加鞭,想要把肖欽甩開。
“清華,你慢些……”眼見着於清華那般不要命的狂奔,肖欽開始擔心起來,他乾脆直接開口大喊,生怕她回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事情,那麼他可就沒辦法了。
可是於清華哪裡會聽肖欽的話,她聽到肖欽的喊聲,更是快馬加鞭
,急速狂奔起來,只是可憐了她的小紅馬,小小的身軀還要駝上一個,玩命的跑。
於清華此時的騎射之術已然大有成效了,雖然沒有百步穿楊那種神勁兒,可是,卻也厲害的狠了。
於是當下,於清華伸手向背後猛的抽出一根箭,然後搭上弓,對準前方的一棵老樹,猛的射出。
“嗖”的一聲,那支箭聞聲射出,震得弓弦來回顫抖,而後再去看那棵老樹,那支箭已然穩穩當當的插在上面,很深很深。
於清華對隨後趕來的肖欽得意的一笑,只道:“如何?你也來射一箭試試,看看咱倆誰更厲害?”
肖欽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就見到於清華正一臉驕傲的看着他,他再去看前方的一棵老樹,那上面插着的一根金翎箭,可不就是於清華專屬的箭嗎。
這小姑奶奶顯然是想讓他也來一下,自然是想看他獻醜,而後再找機會奚落他。
作爲標準的馬屁精,肖欽姿勢要表現的專業一些,雖然很是無奈,可是,他還是從身後抽出了一根普通的弓箭,然後搭箭上弓,對準前方的旁邊,猛的一鬆手,同樣是“嗖”的一聲,箭聞聲而出,肖欽沒去看情況,就聽到於清華不屑的冷哼:“真是沒用,哼哼,還是我比較厲害一些。”
肖欽放眼忘了過去,就看見自己的那根箭正孤零零的直直插入老樹旁邊的地上,箭頭深深的埋進了泥土中。
肖欽無畏的笑笑:“恩,是很沒用。”語氣頗爲認同於清華的話。
於清華氣惱:“你是故意讓我的?”她可是最煩別人讓她了,這不是明擺着不把她當回事嗎,如此羞辱,她豈能忍受?
肖欽聞言一笑:“哪能啊,我讓別人也不能讓你啊。你多厲害了,哪裡還需要我讓,我這是望塵莫及啊。”說着,還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這着實讓於清華狠狠的受用了一把。
於清華點頭:“這還差不多。”
可是轉念再一想,不對啊,這話乍一聽上去好想是在誇她很厲害,可是再仔細這麼一琢磨,怎麼越想越不是那麼回事啊?
“你還敢讓別人?爲什麼就不能讓我?你這意思是在說我很彪悍了?”於清華咄咄逼人的架勢可是讓肖欽好一通無語。
這大小姐究竟是要怎麼着啊,說讓她不好,說不讓她也不好,這還糾結上了,真是,肖欽無奈的回她:“哪裡,我的意思是說,以你的實力根本就不需要我讓你……不對,是我根本就沒處可讓……”
於清華皺眉:“你這意思還是在說我很彪悍嘛,難不成你也和那些人一樣,不喜歡我這個樣子了?你也喜歡京都那些矯揉造作的大家閨秀?”
得……這又是哪跟哪啊,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把這兩件事情給扯到一起去的……
“我哪裡敢不喜歡你啊……我喜歡你你還不知道嗎?京都的那些女子哪有一個能及的過你。”
肖欽說這話,可是讓於清華越聽越不舒服,她怎麼總是感覺,他的意思好像就是她拿武力威逼着他喜歡她似的?
嘴巴一撇:“誰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哼,接下來咱再比比那縱馬橫行,你少給我耍這些嘴皮子功夫,有本事,就在騎射上面贏了我再說,哼。”
說着,於清華也不等肖欽答話,直接就夾着阿揚,往林子裡面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