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石玉琪的臉色有些黯然,眼裡的微紅還未褪去便又蔓延上來,“本來是找我做的,我不願意,自然只能找二姐了。”
“我也奇怪這件事呢,正想問問你,沒想到真的已經找過你了。不過你爲何推辭了呢?”
石玉琪睨了石玉璃一眼,翻了個白眼道:“棋子既然已經棄了,想再拿回去用,可就難了。何況照他說的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說的也是呢,對我也沒什麼好處。”石玉璃看看垂眸抿茶的石玉琪清冷的側臉,“九妹,你若有什麼事,跟我說說不好嗎?多一個人也多一個辦法不是?”
石玉琪只抿了口茶道:“不是說了嘛,沒什麼事。”石玉琪放下茶杯,瞥一眼石玉璃接着道,“天色不早了,該吃晚膳了,怎麼七姐要一起用嗎?”
石玉璃看看還早的天,知道石玉琪這是在直接趕人了,無奈道:“不必了,我這就回去了。”
也不跟她計較這些,說完便帶着秋禾告辭了。
南寧侯府的案子遲遲沒有定論,即便是國公府也不能進入監牢探望,石玉璃只聽說了太子曾多次在太和殿前長跪求情,最終卻被皇帝禁足東宮。
石玉璃覺得太子如此作爲並非好事,南寧侯府下獄,本就有太子的原因,如此作爲豈不是更加在皇上面前給南寧侯後貼上了太子黨的標籤。
只是若是站在太子的立場上看,他做了,那南寧侯府可能罪加一等,若是不做,有難免底下有人寒心,當真是進退不得,也只能舍了南寧後府,以保存助力了,這才真是讓人寒心。
不過即便如此,石玉璃也不覺得此時應該在皇帝面前礙眼,不過轉念一想,若是不作爲,說不準還會被皇帝斥責冷心冷情,畢竟現在這位陛下,因着多疑性情不定,已經處理了幾個大臣,圈禁了一位皇子了。
如今石玉璃操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自家二姐要出嫁了,因此得空便來這裡遊說自己,雖說總是不歡而散,卻還是隔三差五的來一趟,石玉璃能看出她也並非願意前來,只是爲着什麼勉強自己罷了。
到了出嫁這一日,天氣已經冷了許多,石玉珊一身大紅的衣裙,抹着胭脂的小臉被襯得明豔動人,那雙嫵媚的丹鳳眼也更加靚麗,這是石玉璃第二次參加婚禮了,卻依然覺得很是新鮮。
花轎載着石玉珊遠去離家,吹吹打打的樂聲也漸漸模糊,本來熱鬧的國公府,忽然靜了下來,讓石玉璃覺得有些寂寞,看看一邊手裡還拿着紅傘的九妹石玉琪,看不清她神色,只是背影有些冷清。
總歸是自己的親姐姐出嫁了,該是有些捨不得的。
石玉珊回門的時候帶了不少的禮物,開國公世子袁輝雲陪着她,看神色兩人婚後生活應該很是甜蜜纔是,自此之後石玉琪越發沉默了,便是石玉璃找她說話也很少搭理。
石玉珊出嫁後不久,南寧侯府的案子終究是判下來了,太子也解了禁足。
南寧侯府全家流放三千里。
石玉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該作何感想,慶幸嗎?畢竟判了流放,可至少沒有滿門抄斬,總歸心裡還是有些慶幸的。
當日還覺得李雲湘嫁的太急了,也不是良人,如今這門婚事卻救了她,果然世事無常。
給李雲湘投了拜帖,過了幾日,才被相約過去。
這次見面恐怕有些私密話要說,便只帶上了秋禾跟兩個小丫鬟,貼身的卻只有秋禾。
這是石玉璃第一次見到婚後的李雲湘,她整個人成熟了許多,眼神裡的光彩卻暗淡了一些,變得隱晦,許是因着擔心家裡人,比石玉璃上次見到她時,又清減了一些。
不過那一身火紅的衣裙,讓石玉璃知道,她只是收斂了光芒,內裡卻依舊耀眼奪目。
“玉璃,我想和離。”
淡淡的一句話卻叫石玉璃吃了一驚,復而平靜下來,她畢竟還是那個直率的李雲湘。
“你可想過和離的後果?”
“我知道,不過,和離後我便可自立女戶,按朝廷的規定,我這樣的女子是不在流放之列的,到時候我便可以拿回嫁妝,隨父母親北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是那苦寒之地又如何。”
石玉璃覺得李雲湘還是變了,至少現在,她已經學會了權衡利弊,不再是那個被家人護着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
石玉璃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可想好了辦法?”
“我出嫁時父親怕我受欺負,給了我一本跟太師府的賬本,讓我親手交給太師,”李雲湘頓了頓接着道,“不過從我嫁過來便跟袁輝雲吵了幾次,後來出了南寧侯府的事,我想着這東西可能有用,便沒有交出去。若是太師大人不想也全家流放,便會同意的。”
石玉璃挑挑眉,李雲湘果然聰明瞭許多。
“若是真的倒也不錯,總歸太師府也並非什麼好的歸宿。你決定要隨你父母北上?”
“自是如此。我想把嫁妝都折了銀子,帶去北方也好安置。”
石玉璃皺了皺眉,道:“此去北上路途遙遠,你雖跟着官差,卻始終只是個女子,怕是有萬貫家財也守不住。”
李雲湘聞言也皺了皺眉,一時間有些慌了神:“玉璃,你說的也是,這可怎麼辦,我都沒想到這點,要不,我請鏢師?”
鏢師也未必信得過,十里紅妝,可不是小數目。
想了想,石玉璃道:“茹雲閣要去北方淘換些稀奇東西,若是可以,不如你跟他們一起上路,我在茹雲閣有份子,到是可以請他們幫忙。”
“玉璃,我就知道,茹雲閣怎麼會忽然給我送那麼貴重的首飾,是你的緣故吧。”
一不小心說漏嘴了…石玉璃轉移話題道:“你就說行不行吧。”
李雲湘笑笑道:“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多謝你了,玉璃。”頓了頓,李雲湘鄭重的看向石玉璃道,“玉璃,我想讓你幫我暫時保管賬本,待我談妥,再拿回,否則我擔心會被他們搜去。”
石玉璃也正了神色道:“好,我必不使它落入旁人之手。”
“多謝。”李雲湘揚起燦爛的笑容,似乎又成爲了那個明豔動人的南寧侯府嫡長女。
石玉璃覺得從進門之後,她這才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知道了李雲湘的打算,石玉璃反而放下心,作爲一個不正統的古人,離婚對石玉璃來說不算什麼大事,不過她也知道古代和離後女子的艱難,只是世事難料,就如李雲湘的婚事,不也是開頭不幸卻萬幸的保住了她和南寧侯府的部分財物,十里紅妝,南寧侯疼愛女兒,終究得了回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回程的路上,石玉璃帶着秋禾在茹雲閣前下了馬車,跟李雲湘說的只是石玉璃的一個想法,還沒有跟郝掌櫃商量過,不過即使郝掌櫃不同意,石玉璃也會派人北走一趟,就算是專程送李雲湘了。
“姑娘今日怎麼來了?”進了錦閣後院,郝掌櫃迎了上來。
石玉璃笑笑道:“今日去太師府看望李姐姐,正巧我有些想法,路過茹雲閣便來找郝掌櫃商量下。”
“哦?不知姑娘有什麼好主意了?”郝掌櫃捋了捋下巴的小鬍子道。
這鬍子是郝掌櫃來京城後才留的,京裡時興留小鬍子,郝掌櫃便也時髦了一把,石玉璃就是不明白,明明本來好好的一個爽朗中年美大叔,怎麼非把自己打扮的老了十來歲。
視線暗暗從郝掌櫃的鬍子移開,石玉璃道:“郝掌櫃覺得咱們去北方倒騰些東西回來如何?聽聞北方遊牧民族的馬奶酒、皮毛等等都是上好的,而且北方的馬匹也是最強壯的。”
郝掌櫃又捋了下鬍子,蹙蹙眉道:“姑娘想養馬?”
“也不單單是馬,皮毛也可以賣,還有些手工做的小玩意什麼的。”
“姑娘都沒去過北方,到知道那裡有哪些好東西。”郝掌櫃捋捋鬍子笑道。
“掌櫃休要打趣我,不過是讀過幾本書罷了。郝掌櫃只說成不成便是了。”石玉璃掩嘴笑笑道。
郝掌櫃沉吟了一下道:“販賣這些倒也有利可圖,不過,雖說如今朝廷放寬了養馬政策,商戶也可以養馬,卻必須得有朝廷備案,且販賣好馬要先給朝廷,其它的也要經過朝廷批准纔可以,雖說有利,可咱們的地界在京城,專程跑去北方做養馬的生意,我瞧着如今倒也沒有必要。”
“我想着鎮北侯掌握着北方的總兵權,若是我在北方建養馬場,朝廷官府什麼的打點起來該也是方便,而且若是將來我養了好馬供給鎮北軍,便是在鎮北侯那裡也能說的上話了,”頓了頓,石玉璃接着道,“南寧侯府要流放三千里,怕是要充作軍戶,李姐姐想要隨家人北山,我有些不放心,若是咱們在北方有生意,也好照顧一二。如此豈不是一舉三得?”
郝掌櫃捋捋鬍鬚,思慮一會,道:“姑娘這麼說,去北邊養馬倒也不錯,總歸是有利可圖,又對姑娘有助益,若是建立穩定的商業點,南北運貨倒也方便一些,如此,我瞧着倒也可行,若是北方也有市場,可以將茹雲閣也在那邊家分店。”
“既然郝掌櫃也說可以,我便放心了。”石玉璃笑笑道。
郝掌櫃爽朗的笑笑,捻了捻下巴的那撇小鬍子,道:“姑娘可真是擡舉我了。”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石玉璃說着話,目光卻不由被郝掌櫃的小鬍子吸引了去,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問道:“以前到不見郝掌櫃留了鬍子呢,多日不見,如今到像是變了個樣子,是來京裡才留起來的嗎?”
“是啊,我都不知道這京城風行山羊鬍,”談起他的鬍子,郝掌櫃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我去跟京城的老闆談生意,看他們各個都留着,尤其是那些生意做得好的呀,那鬍子都打理的光滑柔順,看着就挺順眼的,這不,我也趕趕時髦,留了起來,到現在才長起來了這麼一點,瞧瞧,看着是不是更加風雅了?”說着郝掌櫃捋了捋下巴的一小撇鬍子,得意的瞧了石玉璃一眼。
石玉璃看着郝掌櫃的鬍子隨着他說話一翹一翹的樣子,不知怎麼就覺得想笑,使使勁,狠狠忍住了躁動的面部肌肉,道:“不知道嫂子對此有什麼看法?”
郝掌櫃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道:“自然說好了。”捋了捋鬍子,又高興起來,“我現在在商界,雖說鬍子不算長的,卻是保養的最好的!怎麼樣,姑娘看如何?”
石玉璃盯着隨着郝掌櫃的聲音抖動的鬍子,嚥了口唾沫,道:“當真是漂亮風雅至極!”
南寧侯府的案子判下來了,李雲湘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對於國公府來說,最大的變化卻是多了一個人。
“南寧侯府沒了,可還有個姑娘在太師府呢!我便去太師府裡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