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衛皇后那一瞬間,謝青梓只覺得整個心都是揪起來了。
衛皇后的情況看着很不好——面色慘白如金紙,連脣色都是近乎成了白色。見了謝青梓,衛皇后勉強擡了擡眼皮,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似沒有了。
還是聞香與謝青梓替衛皇后問道:“世子妃怎麼這個時辰進宮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謝青梓張張口,對着這樣的衛皇后,倒是有點兒說不出口來了。可是這個事兒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瞞着的,她已是到了衛皇后跟前……猶豫片刻,她到底還是開口——
“府中進了刺客,雖然發現及時,可是這個事兒非同小可,我不敢瞞着,就進宮來說一聲www.shukeba.com。”若說有人受傷,衛皇后只怕更加擔心。故而只能如此說。
衛皇后聽了這話,卻也仍是難掩擔憂,掙扎着問出一句:“沒嚇着沉星吧?”
“沒有。娘娘放心。”謝青梓鼻子尖兒有些發酸。
而後,她又道:“娘娘不知能否着人請聖上來一趟,我將此事兒稟告給聖上纔好。”
衛皇后頷首,看了聞香一眼。
聞香立時就去着人傳話了。
謝青梓這才又問衛皇后的情況:“娘娘怎麼突然病了?”
宮人先是看了一眼衛皇后,得了衛皇后的許可,這才低聲道:“娘娘犯了舊疾,昨兒吐血了。”
“舊疾?”謝青梓有些發愣:怎的從來沒聽過衛皇后竟是還有舊疾。且還是吐血這樣嚴重……
謝青梓愣神了片刻,見衛皇后似乎神色並沒有異樣,這才壓下心思不去多想。
不多時聖上匆匆過來,一進來也不看謝青梓,只看衛皇后:“今兒可好些了?”
衛皇后不想開口說太多,只是笑笑:“好些了。”說完就看了一眼謝青梓,推了一把聖上。示意還是謝青梓那頭事兒重要。
聖上這纔看住謝青梓:“怎麼了?”
謝青梓沒想要當着衛皇后的面兒說。畢竟……
不過這會子要是再刻意避開衛皇后,衛皇后勢必會多想,故而最後謝青梓只能無奈道:“是沉星——”
一聽這話,聖上倒是立刻就緊張了。先是示意謝青梓別再說下去,而後將謝青梓帶去了耳室,將閒雜人等都屏退了,這才又問:“沉星怎麼了。”
離了衛皇后的視線,謝青梓也終於是能將事情說清楚了,當即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而後又將自己向霍鐵衣求助的事兒也說了。
聖上聽完冷笑一聲:“這是害怕了。”也沒有再多說,只是擺擺手:“這事兒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府裡去吧。”
頓了頓,似有些不放心:“沉星果真沒事兒?”
“若不是青櫻擋了那一下,如今只怕是性命都沒了。”謝青梓嘆了一口氣,隱晦的替謝青櫻賣了一個好。如今衛皇后那不能提,那麼就得叫聖上知道。
不過再多的話,卻也是沒說了。再多說就顯得太過刻意了,這樣的事兒略一提也就罷了。
不管聖上心頭怎麼想,謝青梓這頭只告辭退了出來。
衛皇后需要靜養,她也就沒再去打擾衛皇后,直接就回了衛王府。
衛王府裡一絲絲的異樣也沒有,不過謝青梓卻是發現衛王府外頭多了不少巡邏的人。還有些看似普通,不過瞧着就不像是平頭百姓的人偶爾路過——
謝青梓心裡頭有數,這要麼是聖上的意思,要麼就是霍鐵衣做的了。
進了府,她直接就去了臨海閣。
謝青櫻喝了藥睡着了,沉星安安靜靜的坐在牀邊守着,一直盯着謝青櫻看着,似唯恐一個錯眼謝青櫻就不見了。
謝青梓看着沉星如此,就側頭問:“沉星用早飯了不曾?”
冬蕊搖頭苦笑:“不肯去,只說要等着青櫻小姐。”
“沉星。”謝青梓嘆一聲,對着沉星招招手:“過來陪我用早飯罷。”
沉星這次猶豫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沒能動搖:“我要等青櫻。”
“青櫻怕是要中午才能醒了,咱們先用早飯。”謝青梓又招手:“她若知道你不用飯,必會不高興的。”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沉星當即就乖乖聽話跟着謝青梓去用早飯了。
謝青梓也是真餓了——從起了到現在,就喝了幾口水,哪裡能不餓呢?
用過了早飯,看着沉星那樣子,她嘆一聲出聲:“沉星。昨兒的事情——你怎麼看?”琢磨了一個早上,沉星只怕也是琢磨出什麼來了纔是。
沉星遲疑了一下,最後問道:“爲什麼,要殺我?”
這個問題,卻是避無可避。謝青梓也不急着回答,只問沉星:“你覺得呢?”沉星雖然反應慢,可是也不傻,她覺得這個問題他必然是能想明白的。
果不其然沉星輕聲的回了這麼一句:“是不是和皇后娘娘有關?”
沉星能想到這一層,又這樣說,顯然是什麼都猜到了。而且還懂得隱晦了。這一點叫謝青梓又是心酸又是有些心疼,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嗯。就是你想的那般。”
“他們在害怕我?”沉星又問。
“對。”謝青梓笑笑,而後與沉星舉例子:“以前有個富翁,他有很多兒子。其中庶出的長子很優秀,因爲沒有嫡子,所以庶長子就理所當然的成了繼承人。不過,就在庶長子要繼承家業的時候,富翁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嫡子,他想接嫡子回去。你說這個時候,庶長子害怕不害怕?”
嫡庶分明這個道理沉星也是明白的。
所以沉星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謝青梓輕嘆一聲,拍了拍沉星的肩膀:“所以沉星,你想怎麼辦?”
沉星認真的想了一會,最後這麼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我不想死。”
這話說得……真是實在和叫人心酸。
謝青梓聽着這話,幾乎是覺得有些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鼻子和心裡頭都是酸楚得厲害。
沉星這話看似簡單,可是實則卻是艱難。但是作爲一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謝青梓笑了笑,摸着沉星的頭輕聲嘆道:“好。”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死的也不該是沉星。
謝青梓斂去那點冒出來的水汽,冷冷的想着這樣的問題。
“如果可以,我想叫他也嚐嚐青櫻受的苦。”沉星又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語氣聽着還好,可是實際上眼神是有些陰鷙的。
謝青梓看在眼裡,暗歎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了這麼好些日子了,明兒就是第十天了,也不知衛澤什麼時候纔會回來。衛澤不在,她只覺得主心骨都似是被抽走了一樣。
沒了衛澤,做什麼事兒她都是心裡慌得厲害,唯恐一步走錯,就要萬劫不復。
不只是謝青梓盼着衛澤回來,就是聖上如今也盼着衛澤回來呢——眼看着中秋一****的臨近了,衛澤若是再帶不回證據來,那沉星怎麼辦?
因了怕衛皇后擔心,又過了兩日,聖上就讓謝青梓帶着沉星去給衛皇后請安。
帶着沉星進宮前,謝青梓還特特囑咐了沉星:“別提起刺客的事兒,只當是什麼都不知道。娘娘身子不好,經不起嚇唬。”
沉星點點頭,忽然問了一句:“娘娘怎麼了?”
“娘娘病了。”謝青梓想着衛皇后那樣子,只覺得是嚴重,不過又怕嚇着沉星,故而只這樣說一句。
“會好嗎?”沉星卻是如此問了一句。
謝青梓猶豫片刻:“自是會好的。”
進了宮,見着衛皇后似乎並沒有半點好轉的樣子,謝青梓忽然就心裡頭有些發慌。
衛皇后見了沉星就浮出笑來,招手叫沉星過去:“沉星,過來坐在我跟前。”
沉星坐下,看着衛皇后那副虛弱樣子,猶豫一下後就出聲問:“娘娘沒吃藥嗎?”
“有吃的。”見沉星關心自己,衛皇后就笑出聲來:“沉星真乖巧。”
“娘娘要按時吃藥。”沉星這樣說道,而後又輕嘆了一聲:“青櫻也要喝藥,冬蕊說喝藥纔會好。娘娘也趕緊好。”
沉星這樣小大人一樣,倒是讓屋裡氣氛緩和下來。
衛皇后逗弄了一陣子沉星,最後問起衛澤來:“衛澤還沒回來嗎?中秋也不過就還剩下七八天了。”
提起衛澤來,謝青梓便是有些擔心。只是也不好表現出來,最後就輕描淡寫的道:“應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中秋之前肯定能回來。”
謝青梓也明白衛皇后擔心的是什麼:除卻擔心衛澤之外,也就是擔心中秋時候,沉星不能回宮。
別說衛皇后擔心,她如今也是害怕的。
聖上現在身子……瞧着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而衛皇后……
若沒了這二人的庇護,沉星又該如何?
“娘娘實話告訴我,您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忍耐再三,謝青梓倒是沒忍住,最後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衛皇后的反應是微微一愣,最後什麼也沒多說。
衛皇后不肯說,謝青梓就覺得心裡頭更心慌了。若真只是病了,衛皇后肯定會說清楚,或是嚴重或是不嚴重。而現在衛皇后不開口,代表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