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說得興高采烈,而衛澤似乎也是被感染了,當即同樣笑了一笑。
沉星瞧在眼裡,登時就更加的高興起來。
不過旋即衛澤卻是道:“朝政不同兒戲,聖上以後卻是不可以再這樣玩了。你要知道,這樣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麼小事兒。你一句話,很可能便是引發出別的事情來。”
沉星聽着這話,登時就笑不出來了。
最後,沉星輕嘆一聲:“知道了。”
衛澤見狀,又是笑笑,轉頭也是誇讚了一句:“不過,說起來今日你這樣維護與我,我卻是十分開心。多謝聖上了。”
於是沉星登時又高興起來——到底還是個小孩兒,脾性什麼的都還是個孩子呢。
不過這樣做,到底是又將那些人蠢蠢欲動的心思給壓了下去。
衛澤淡漠的想: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到底是什麼時候又來一次爆發了。
霍鐵衣是二月裡回來的,裹挾着一身塞北的冰霜,風塵僕僕的回了京。
霍鐵衣如今已是家喻戶曉——霍鐵衣的神勇,誰人不知道,誰人不曉?
怕回京的消息又造成萬人空巷的情形,這一次霍鐵衣回京的消息並未公開。
而謝青梓則是和陸夜亭去了城外十里亭迎接。
去得早了,霍鐵衣還沒到。
謝青梓就和陸夜亭坐在馬車裡閒話。
謝青梓看了一眼陸夜亭,而後問他道:“你說說,大哥這麼晚才成親,你難道也要學他?算起來,你年歲也算不得小了。難道義祖母給你相看了那麼多姑娘家,你就沒有一個看上眼的?”
謝青梓這個問題,倒是問到了陸夜亭。
陸夜亭認真想了一想,而後就搖頭:“竟是沒有特別對胃口的。”
謝青梓看着陸夜亭一臉認真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哥哥卻是也別太挑剔了。不然好姑娘都被挑走了,你怎麼辦?”
陸夜亭笑笑:“怕什麼,總會娶得上媳婦的。”
頓了頓,陸夜亭又道:“沈慎回來了,你知道不知道?”
謝青梓點點頭:“我知道。”
“他去松濤書院當了教書先生。你知道不知道?”陸夜亭見謝青梓還真的知道,倒是有些詫異和好奇:“他回來,你們見過不曾?”
謝青梓搖頭:“沒有見過,卻是根本就沒有見面的必要。見了,也不知說什麼。”
而且反而是尷尬。
陸夜亭笑笑:“不見也是好的。見了,也是讓人容易多想。衛澤雖然大度,可是到底也男人。再說了,沈慎那樣子,我瞧着不喜歡。成日裡文縐縐的裝什麼高潔呢。不一樣也吃飯上茅房?”
陸夜亭這話太過促狹,謝青梓一下子就笑出聲來。盯着陸夜亭直搖頭:“你呀,你呀。”
陸夜亭挑眉:“我怎麼了?”
謝青梓輕笑一聲:“哥哥說話太過促狹了些,叫人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不過,沈慎倒也不是那麼壞的人——”
“我也沒說他是壞人,只不過是不喜歡他罷了。”陸夜亭又笑。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
而陸夜亭則是又道:“不過,沈慎至今也沒成親,倒是叫人意外。”
“在外頭顛沛流離的,再有才華,總也沒有人家願意將姑娘許配給他。他如今回了京城,想來也就容易了。雖然他不能入朝爲官,但是以他的才華,日後想來也會成爲一代大儒。總有人會願意的。”謝青梓對於這個倒是沒多大感慨,反而是十分平靜的分析了一下。
末了,她又斜睨了陸夜亭一眼,而後笑問陸夜亭:“說起來,這個事兒你怎麼這樣的關心?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還不是怕你介懷這個事兒?”陸夜亭瞥了一眼謝青梓,“你一貫心軟,又喜歡將事情的問題往你自己身上攬。”
謝青梓被說得卻是不知該如何反駁,最後只能哭笑不得搖頭。
她是心軟,可也犯不着爲了這樣的事情心軟什麼。
這時候,霍鐵衣的隊伍也是遠遠瞧見了。車伕回稟了一聲,登時謝青梓和陸夜亭都不說話了。而後二人都是下去接霍鐵衣。
霍鐵衣一路策馬奔過來,直到靠近了這才減速些許,最後看見陸夜亭和謝青梓的時候就從上面猛然的跳了下來。
霍鐵衣沒穿鎧甲,可是饒是如此,也仍是掩不住他一身金戈鐵馬的氣勢。
謝青梓和陸夜亭卻都是被霍鐵衣面上的風塵給看得心頭一酸。
陸夜亭更是刻薄的嗤了一聲;“讓你留在京中,你死活不願意。這下可是好了。你看看,你這一身的塵土抖落下來,只怕都是能有兩斤重。”
謝青梓被陸夜亭的促狹逗笑,於是剛纔還有些慼慼的心情也就一下子的煙消雲散了。最後,她嘆了一口氣,笑着嗔怪陸夜亭:“好了,大哥回來了,咱們好好聚聚,你說這樣的話做什麼?”
最後,又看一眼霍鐵衣,伸手拉着霍鐵衣上前去,又將霍鐵衣衣裳上的塵土拍了拍,“走吧,也別騎馬了,咱們坐馬車回去。”
三人上了馬車,霍鐵衣一坐下,登時就舒服得哼哼了一聲。
這一路騎馬回來,饒是他騎慣了馬,也是忍不住的有些疲憊和僵硬。
此時好不容易鬆緩下來,哪裡又能不舒坦?
看着霍鐵衣如此,謝青梓也是真心疼,就乾脆道:“索性這次回來,以後也不必再去了,日後留在京城,也是能一直鬆快下去。也省得青銅整日裡擔心。”
霍鐵衣笑笑:“日子太平了,誰又願意打仗呢?去邊關,本也是無奈的事兒。”
陸夜亭白了霍鐵衣一眼:“以前是爲了掙功名,現在圖什麼?你看人家機靈的都不出去了。就你還犯傻。”
霍鐵衣包容寵溺的笑,卻是並不搶白。
等到陸夜亭說夠了,他這才又轉頭問謝青梓:“孩子們如何?”
“現在小,成日裡除了睡覺也就是睡覺。等明日或者後日,大哥進宮來,就親自瞧一瞧。”謝青梓笑吟吟的說,提起自家孩子,總覺得恨不得一口氣說上三天三夜。
不過霍鐵衣連孩子都還沒見過呢。故而,說再多之哦啊霍鐵衣也不明白其中的精妙之處。
霍鐵衣還沒來得及點頭,陸夜亭就笑着開了口:“兩個小傢伙好玩的很。且長得一模一樣,只怕你看見了也是分不出誰是誰。”
霍鐵衣聽得“嘿嘿”直笑,就恨不得插上兩個翅膀飛進宮去瞧上一瞧。
這頭剛回了霍府,那頭謝二太太就着人送了一隻燒鵝過來,並兩三樣點心。
燒鵝是府裡做的,不過點心卻是謝青桐親手做的。
陸夜亭看了一眼就笑了:“花生酥,核桃餅,都是你喜歡吃的。看來這個媳婦倒是沒娶錯的。”
謝青梓登時就抿脣偷笑了一下,替謝青桐說好話道:“青桐本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以往咱們一起學做點心,她年歲比我小,卻是和我學得差不多快。以後大哥有口福了。”
霍鐵衣面上雖說是笑開了花,可是一轉頭卻是又說得一本正經:“娶她也不是爲了做點心。”
旋即霍鐵衣又說起了陸夜亭:“你也別說我了,你年歲不小了,什麼時候正經說個親事?”
陸夜亭只得乾瞪眼。
晚上用飯的時候,衛澤也是來了。順帶也剛好用過飯接謝青梓回宮。
衛澤和霍鐵衣對視一眼,倒是什麼廢話也沒多說,各自倒了一杯飲了。
衛澤喝完了酒,這才笑說;“恭喜你,又打了勝仗。”
霍鐵衣笑笑:“哪裡能不打勝仗?若是糧草充足武器精良的情況下再打不贏,那成了什麼了?我這個大將軍的臉面,又往哪裡擱?”
衛澤笑笑,旋即卻是十分認真:“說起來,我覺得以後你也不用再出去了。”
霍鐵衣聽着這話,登時眼睛就微微一眯,一點思量之光出現在了眸子裡:“哦?怎麼你們都是這樣說?怎麼我不在京中的時候,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麼?”
謝青梓一愣,也沒想到霍鐵衣如此敏銳。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是理所當然:若是不敏銳,霍鐵衣大概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還有就是,衛澤和他們身份不一樣。他們說,也許霍鐵衣更多是當成一種關切。
而衛澤這樣說,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霍鐵衣,或許將這個當成了一種提醒。
不過事實上倒也真的是提醒就是了。
衛澤將話頭接了過去:“發生的事兒明日我再和你細說。今日也就不提了。不過……你也仔細想想,看看我說得在不在理。畢竟一年一年的年歲大了,邊關苦寒,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你也即將成家,有了家世更不能隨便不拿着自己性命當一回事兒了。
霍鐵衣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想,最後凝重一點頭。
這一頓飯,吃得既算是喜氣洋洋,又算是有些說不出的凝重。每個人心裡,都像是壓着一塊石頭,頗有些沉甸甸的。
晚上回宮的路上,謝青梓就忍不住的埋怨了衛澤:“做什麼非要今日提起這個事兒,倒是讓人心裡怪沉的。”
衛澤笑笑;“宜早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