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冷不丁的被這麼一問,登時漲了個滿面通紅。她自然是知道陸老夫人的意思的。而正因如此,才更不好意思。她紅着臉和陸老夫人嗔怪撒嬌:“老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您再這樣,我以後可不敢再來了。”
倒是老夫人甄氏笑呵呵的接了一句:“他們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爲過,沈慎那孩子你也看過,端的是不錯,我曾想倒是想着若是能成事兒那也是一段佳話。只可惜後來卻是出了些事情擱置了。”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陸老夫人倒是也不好再多問下去了。不過看着謝青梓這般反應,倒是也覺得或許也並不是那種男女之情。
倒是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又感慨了一句:“好好的一個孩子成了這樣,我想想心裡便是難受。”
陸老夫人少不得便是說了幾句話安慰。
而這頭幾個人說着話,那頭衛澤得了消息便是沉吟了起來。最終他還是道:“先回去看看罷,橫豎現在也沒什麼事兒。”說完便是換了衣裳出了衙門。
聽聞衛澤回來,老夫人倒是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老夫人,心頭滿是感激:她卻是以爲這是陸老夫人的功勞。只當是陸老夫人特特的叫了衛澤先回來。
陸老夫人衝着衛澤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倒是沒看見老夫人這個神色。至於謝青梓,則是一直心虛低頭:昨兒才和衛澤說了保持距離,今兒她就求上門來。饒是衛澤什麼神情也沒有,她還是臊得慌。
衛澤面對陸老夫人的打趣,倒是絲毫也不見不好意思,只是神色自若的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禮,而後便是坐下了。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坐的位置,卻是正好對着謝青梓,只需要一擡眼,就能將謝青梓整個人都納入眼底。
謝青梓自是越發不安,一眼也不敢看衛澤。
衛澤卻是悠悠然的看着謝青梓渾身不自在的樣子,慢慢喝了一口茶潤喉後,這纔開口問陸老夫人:“師母叫我回來是有何事?“
“昨兒謝家三郎發生的事兒我已經是聽謝老夫人說了,所以便是叫你回來問問,這鄂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上頭又打算如何處置此事兒?”陸老夫人直接便是開門見山了。
老夫人也登時看住了衛澤。就是謝青梓也是偷偷的看了一眼衛澤——不過卻是被正好抓了個正着。對上衛澤似笑非笑的目光後,他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了一個過年放的焰火,登時五顏六色紛亂又明亮,整個人都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衛澤自也有分寸,並沒有叫老夫人覺察出什麼來,當即便是瞭然一點頭:“原來是爲了這個事兒。”頓了頓,之後,便是沉聲解釋道:“這事兒鄂王爺已經是將打人的人交出來了。說任憑沈家和謝家處置,他說他只是叫人請謝栩過去吃茶。並沒想過要傷人。”
衆人聽了這話,便是都不由得皺眉。
老夫人謹慎,倒是也沒開口說什麼,不過眉頭卻是皺得死死的。
而謝青梓則是忍不住開了口:“此時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誰不知道若是沒有他的意思,底下人又如何敢動手?不過是拿權勢壓人罷了。”
衛澤見謝青梓惱怒的樣子,便是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因了鄂王之前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兒,所以不少人都是覺得他的確是沒有那樣意思的。不過就算真是他吩咐的,先鄂王因護駕而死,聖上怎麼也不會真將鄂王如何的。”
衛澤將話說得如此的直白,自然是叫人心頭忍不住喪氣。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到底心頭還是難受:“那難不成咱們兩家就這麼算了?沈慎如今還躺着生死未知,好好一個人……”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衛澤點了點桌面,神色平靜:“唯一現在的法子便是,你們也不必多說什麼,到時候由我出面,替你們討要些好處。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於沈慎那頭,鄂王會派太醫過去,若是不能醒來,鄂王自還有其他法子補償沈家,只是你們謝家……我想着其他的補償可以不要,只讓鄂王以後莫要再打謝栩的主意就行了。”
這一句話卻是說到了謝青梓的心坎裡去了。在她看來,別的都不那麼要緊,要緊的還是謝栩。一是謝栩現在嚇壞了,二是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兒,那簡直卻是叫人只覺得毛骨悚然。
老夫人也是深以爲然,連連道:“正是如此。三郎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萬萬不能出這樣的事兒。”
“謝栩那頭,今晚叫他過來一趟,我與他談談,教他一些事情。以後再遇到鄂王,也不必再怕。”衛澤笑笑,自然而然的又說了這麼一句話來,登時也是又賣個大大的人情給了謝家。
老夫人也好,謝青梓也好,便是都不由得對衛澤生出幾分感激涕零來。
因了謝栩還病着,最終謝青梓也只是頗有些爲難的說了這事兒:“三郎剛退了燒,大夫說不能見風——”
“那便是我跑一趟罷。”衛澤神色坦然的便是接了這麼一句話,絲毫讓人覺察不出,其實教導謝栩是假,趁機和謝青梓接觸纔是真。
衛澤自然是深諳某些道理的:謝青梓他接觸不到多少,可對謝栩好了,謝青梓心頭必也是有感覺的。況且眼下謝青梓最在意的,不還是謝栩麼?
老夫人沒想到衛澤這麼熱心,一時之間只覺得是有些受寵若驚,當下忙連連道謝。
衛澤只是淺笑不語。
謝青梓滿心感激,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加上又覺得害臊,故而只是低着頭。
倒是衛澤忽然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出了此事兒,想來你們對沈家卻是十分歉意。若是謝家需要我幫忙,也只管開口就是。沈慎學識不錯,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是可惜。”
陸老夫人聽着這話,便是悄悄的在心頭給衛澤豎了個大拇指。心道:這心機倒是和他師傅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愧是師門傳承。
從陸家那邊回來之後,老夫人便是立刻問起沈家的事兒來:“沈家那頭可有人送消息過來了?”沈慎若是醒了,那肯定是會遞消息過來的。故而老夫人才會這樣問一句。
謝青梓也是緊張。
然而沈家那邊卻是半點的消息也沒見傳過來。
下午馬車備好,謝青梓想陪着大太太陳氏一同去沈家,可是大太太目光一閃,卻是推諉了:“三郎還病着,你在家守着三郎,我去去就回。”
謝青梓便是隻得留了下來。
一路回了謝栩跟前,謝栩卻還是睡着。
謝青梓便是也趴在牀邊眯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卻是意外的看見一張臉湊得極近的盯着自己,登時她便是嚇得往後一仰,驚叫了一聲。
謝青蕊見謝青梓嚇得如此厲害,便是忍不住的嗤笑了一聲:“你在害怕什麼?”
謝青梓蹙眉,沒好氣的道:“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況,又能不害怕?倒是蕊妹妹這是做什麼?”
謝青蕊一挑眉:“不過是看一眼罷了,怎麼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竟是怕人看不成?”
謝青梓也懶怠和謝青蕊說這些事兒,當即便是乾脆話鋒一轉:“蕊妹妹怎的在這兒?你不是該在屋裡養身子麼?“別忘了,老夫人可沒說要讓謝青蕊出來呢。
謝青蕊如今出現在這裡,便是私自跑出來的。
一提起這個事兒,謝青蕊便是忍不住的臉色微微發黑。不過語氣卻是泰然自若的:”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三郎又病了,我這個做親姐姐的,自然是要來看看他的。“
一聽“親姐姐”這三個字,謝青梓便是立刻明白,這分明就是謝青蕊在故意譏諷自己罷了。不過……她若在她就輸了。所以她只當是沒聽見一般,微微一笑:“三郎燒已經退了,並不打緊了。”
“哦。”謝青蕊顯然也沒有要繼續爭論這個得意思,當下無所謂的點點頭,有些惡毒的想:橫豎謝栩也不親近自己,死掉又如何?
隨後謝青蕊朝着謝青梓神秘一笑:“不過我倒是也不全是爲了三郎過來的。我還有別的事兒想和你說,是和你的終生大事兒有關。這事是我無意之中得知的,原本是不該告訴你,可是現在我想着,到底是姐妹緣分一場,不告訴你卻也是不妥。所以便是來尋你了。怎麼樣,和我單獨說幾句話吧?”
謝青梓聽見謝青蕊這樣說,這才知道對方完全是衝着自己來的,當下略略一沉吟便是欣然同意了:“那好,我們出去說還是?”
謝青蕊見謝青梓如此的配合,笑容便是有燦爛了幾分,隨後便是笑道:“咱們還是出去說吧,不然打擾了三郎睡覺,那可不好了。而且這個事兒隱秘,最好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得好。”
謝青梓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裙襬後,便是跟着謝青蕊出去了。
她倒是不怕謝青蕊,反而是有些好奇——這次謝青蕊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