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辰並不知道冷肅那個二貨都做了什麼,她跟墨青一早起牀之後就收拾了一些行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靳將軍府。
離開千葉城的時候,墨青滿頭的銀絲已經染成了黑色,用的染料當然不是臭臭的墨汁,而是靳辰根據掩面術中的方法配製的染料,沒有任何特殊的氣味。
靳辰易容成了男人,看起來就像是個英氣勃發的少年。而墨青也被靳辰易容成了清秀以上卻並不會引人注目的模樣。兩人都換上了勁裝,腰間配着劍,就像是兩個行走江湖的兄弟劍客一樣,騎着馬大搖大擺地從千葉城城門口出去了。
出了城,兩人相視一笑,靳辰用清朗的聲音說:“此行前往紫陽城拜師學藝,還望大哥多多照拂小弟。”
墨青微微一笑:“樂意之至。”
兩人揚鞭策馬,離開了千葉城,走出幾裡之後,靳辰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變成一個黑點的千葉城,心中在想,她早晚會殺回來的!
千葉城冷府。
冷肅消失了一夜,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中拿着一個女娃娃的木偶,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冷無憂問冷肅。
冷肅戴着面具,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紫陽城下月要舉辦武林大會,就去紫陽城吧!”
冷無憂微微點頭:“是。”
每五年一次的天下武林大會,就是天下高手排行榜強制洗牌的盛會。因爲排行榜上位居前十的高手必須前去參加武林盟安排的比試,應對各方英雄的挑戰,才能保住自己在高手排行榜上的位置和尊嚴。
巧了,四月十五就是武林大會開始的日子。其實冷肅心裡想的是,南宮柔也就是靳辰,如今就在高手排行榜上,她應該會去湊熱鬧的吧?
“大哥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冷無憂的話打斷了冷肅的思緒,冷肅隨口說了一句:“明天。”話落就讓冷無憂退下了。
而冷肅又盯着自己手中那個人偶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了一句:“你好像很煩我,但是沒辦法,我就是想煩你!昨夜我都想好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翻身做你哥!就這麼決定了!”
冷肅說着自己嘿嘿笑了起來,笑得傻兮兮的,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妙了!靳辰比他小,怎麼能讓他叫姐姐呢?應該靳辰管他叫哥纔對!一想到靳辰甜甜地叫他哥哥的模樣,冷肅就感覺人生都會圓滿了,這已經成爲他現在的一大目標。
如果冷無憂這會兒在這裡,一定會有一種這個冷肅是冒牌貨的感覺。因爲曾經他們兄弟關係還沒破裂的那些年,冷肅都是冷冰冰的,根本沒有過這樣的時候,至少冷無憂從來沒見過。
冷肅把那個人偶塞進懷中,然後離開了冷府,暗中朝着墨府而去了。
沒多久之後,冷肅坐在墨府一個湖邊的大樹上,枝葉繁茂的大樹遮擋了他的身子,他看着湖面上的那艘小船,船上有一個容貌清秀的丫鬟,身邊還坐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墨衣男孩,正在笑嘻嘻地左顧右盼,正是墨府的小少爺離夜。
結果下一刻,一陣冷風襲來,小船猛然晃了一下,在小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翻了!
岸邊的侍衛紛紛飛身而來,落水的小顏抓着小船,在水中站了起來,神色驚惶地大叫:“少爺!”
可是離夜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水裡根本就沒有,岸上也沒有。小顏急得都快哭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離夜的聲音:“我跟蘇蘇叔叔去玩兒,一會兒就回來啦!”
小顏猛然擡頭去看,只看到了一抹紅影消失在眼前。她被侍衛從水中撈了上來,顧不得自己渾身溼漉漉的,一路跑着去通知魏琰了。
“小夜不見了?”魏琰神色大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奴婢該死!”小顏在地上跪了下來,不過也沒有哭哭啼啼,而是有些驚惶地說,“船突然翻了,小少爺沒有落水,奴婢看到一個紅衣服的男人把小少爺帶走了,小少爺似乎認識那人,還管他叫蘇蘇叔叔。”
小顏話落神色一怔,小夜口中的“蘇蘇叔叔”,不就是曾經在魏國金安城墨王府住過的那個豬頭男人嗎?小顏剛剛太驚慌,一時忘記了,這會兒纔想起來,帶走離夜的人她應該也認識。
魏琰臉色一黑:“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竟然是冷肅?!魏琰不知道冷肅又抽什麼風,突然跑過來把離夜給帶走了。但是魏琰直覺冷肅並不會傷害離夜,因爲冷肅恢復正常之後再次出現,明顯在對靳辰示好。
“杜子,去查一下冷肅這會兒住在哪裡。”魏琰吩咐杜騰。
“爺,屬下剛剛接到的消息,前夜千葉城裡多了一座冷府。”杜騰恭敬地對魏琰說。
魏琰站了起來:“去冷府。”
卻說冷肅,故意把離夜坐的小船弄翻了,在離夜要落水的時候把離夜給抱走了。他管離夜叫了一聲“小夜”,離夜立刻高興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說:“蘇蘇叔叔!小夜好想你啊!”
冷肅瞬間就心花怒放了,抱起離夜就跑,而懂事的離夜還跟小顏打了聲招呼,說他晚點就回來了。
冷肅帶着離夜回到冷府的時候,府裡各處殺手僞裝成的下人都驚呆了,他們家兇殘的主子這是搶了哪家的娃娃?他不會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吧,太恐怖了!
而冷無憂看到離夜抱着冷肅的脖子,兩人親親密密的樣子,眼珠子都要掉了,愣愣地問了一句:“大哥,這是誰家的孩子?”
“出去。”冷肅輕飄飄地看了冷無憂一眼。
冷無憂眼神微暗,低頭退出去了。離夜伸手拿掉了冷肅臉上的面具,還捏了捏冷肅的臉,一臉認真地說:“蘇蘇叔叔你變得好好看啊!”
冷肅以前從來沒覺得自己這張臉好看過,這會兒看到離夜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長得還是很不錯的嘛!於是冷肅眼眸一閃,看着離夜問了一句:“蘇蘇叔叔跟你爹爹比,誰更好看?”
離夜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爹爹最好看!”
冷肅表示不服:“你爹現在都變成白頭髮了,醜死了!”一想起他曾經管墨青叫哥哥,冷肅恨不得現在就找墨青拼個你死我活!
“纔沒有呢!”離夜認真地說,“我爹爹變成白頭髮也是最好看的!”
冷肅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好受傷。難道靳辰是因爲他長得太醜,所以纔不喜歡跟他一起玩兒嗎?
“好吧,你爹最好看。”冷肅幽幽地說,“小夜啊,你想不想跟蘇蘇叔叔一起走啊?”
“可是小夜答應義父,要跟他一起回魏國的。”離夜微微搖頭說,“而且爹爹和孃親辦完事就會去義父家接我的。”
義父?魏琰那貨都能當離夜的義父,冷肅瞬間又覺得心理不平衡了,看着離夜說:“小夜,叔叔也要當你的義父。”
誰知道最是乖巧的離夜乖巧地搖頭拒絕了:“孃親說不可以的。”
冷肅的聲音有些怪異:“你娘說不讓我當你的義父?”太過分了吧?爲什麼這麼差別對待?他有哪裡比不上魏琰?
離夜再次搖頭:“不是。小夜已經認了琰叔叔和誠誠叔叔當義父,孃親說一個小孩子有兩個義父已經夠多了,再有第三個的話,他們會打起來的,讓我不要再認別人做義父了。”
冷肅無語望天,這是什麼見鬼的邏輯?靳辰你過來,我真的想好好跟你談談……
不過離夜把靳辰的話當做聖旨一樣,冷肅很無奈地認命了,他只能是蘇蘇叔叔。不過每次聽到離夜甜甜地管他叫“蘇蘇叔叔”的時候,冷肅就覺得很開心,“蘇蘇”這個名字還是靳辰給他取的。
冷肅開心的後果就是,他把他這裡的寶貝一股腦地往離夜手裡塞。離夜收寶貝收到手軟,笑嘻嘻地說:“蘇蘇叔叔你真好!”
冷肅正高興着呢,門外傳來冷無憂的聲音:“大哥,魏琰來了。”
“帶他過來。”冷肅開口說道。
“蘇蘇叔叔,我義父來接我回去啦!”離夜高興地說。
冷無憂帶着魏琰到了門口,魏琰冷冷地看了冷無憂一眼,擡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義父!”離夜坐在冷肅懷中笑眯眯地衝魏琰揮手,而冷肅在魏琰踹門的同時已經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因爲離夜在,魏琰也不想對冷肅說什麼難聽的話,直接伸手就把離夜抱了過來,轉頭就要走。
“小夜,把叔叔送你的禮物帶走。”冷肅開口,聲音有些慵懶地說。
“義父,那個!”離夜指着桌上的一個大包袱說,“這都是蘇蘇叔叔送給小夜的禮物!”
看到離夜高興的樣子,魏琰本來想說“那些破爛玩意兒都不要,咱們家有更好的”,結果還是忍了。他一手抱着離夜,一手提起了那個包袱,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離夜還回頭衝着冷肅揮手:“蘇蘇叔叔,你記得來看小夜哦!”
冷肅微微點頭:“當然。”
看到魏琰帶着離夜消失在視線中,冷肅直接站了起來,對門外的冷無憂說:“收拾一下,今日就離開千葉城。”
冷無憂也沒問什麼,半個時辰之後,千葉城的冷府大門緊閉,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不過沒有人敢來這邊鬧事,因爲冷府大門口多了一塊石頭,上面刻着“斷魂樓”三個字,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魏琰帶着離夜回到墨府之後,就聽到下人說宋國公府的小姐來了。
“義父,你快去招待宋舒姑姑吧,小夜在這裡看禮物。”離夜催促魏琰快去見宋舒。
魏琰目光一轉,就看到了自己房間窗臺上那個鑲嵌着各色寶石的金色花瓶,裡面那支帶刺的薔薇,過了好幾天,已經枯萎了。
魏琰見到宋舒的時候,宋舒正百無聊賴地站在墨府的薔薇園裡,滿園的薔薇開得依舊鮮豔芬芳,宋舒手中拿着一朵,正在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扯掉。
“有什麼事?”魏琰打算近日就離開千葉城回魏國,所以也沒有什麼心情跟宋舒吵架了。
這倒是讓宋舒感覺很意外,她扔掉手中的一個花瓣,看着魏琰問:“你知不知道靳辰去哪裡了?”
“不知道。”魏琰神色淡淡地說。
“靳辰跟墨王爺都沒事吧?”宋舒看着魏琰繼續問。
魏琰本來想說“關你屁事”,可是看到宋舒眼中隱隱的擔憂,到嘴邊的話又改成了“都沒事”。
宋舒微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話落彷彿自言自語一般,“他們走了也好,已經成親了,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我也要走了。”魏琰看着宋舒脫口而出。
宋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着魏琰問:“你要去哪?”
魏琰突然笑了,笑得一臉欠揍:“魏國纔是本王的家,舒兒竟然忘記了,難道是愛上本王,所以捨不得了?”
宋舒瞬間惱羞成怒,手中的花直接甩到了魏琰的臉上,看着魏琰沒好氣地說:“臭流氓!你果然是死性不改!”曾經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魏琰故意勾搭宋舒,就管宋舒叫“舒兒”,宋舒一聽不炸毛纔怪!
魏琰的臉被薔薇花枝的小刺傷到了,出現了一個小紅點,並不是很疼,但足夠讓一向臭美的魏琰怒了。他捂着自己的臉,看着宋舒大聲說:“我告訴你!我如果破相了,你要負責!”
“真好笑!”宋舒看着魏琰冷笑,“你一個大男人娘們兒兮兮的,這就破相了?你就算不破相也醜得要死!”
“你說什麼?”魏琰這下真的怒了。
“我說你醜!”宋舒絲毫不甘示弱。
魏琰立刻反擊:“你才醜!”
“你更醜!”
“你最醜!”
離夜手中搖着一把金光燦燦的小扇子站在不遠處,看着把鬥嘴當做見面日常的宋舒和魏琰,一本正經地說:“孃親說了,吵架像義父和宋舒姑姑這樣的,就是一種默契,他們真是有緣分啊!”
最後魏琰和宋舒打了起來,毀掉了墨府的整片薔薇園,搞得滿地殘枝落葉,沒剩一朵好花。
打着打着兩人的氣倒是都消了,打完的時候竟然都冷靜了下來,不過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
“我真的要走了。”最後還是魏琰先開口了。
“你走你的,關我什麼事?”宋舒十分不在意地說。
“不關你的事最好。”魏琰一本正經地說,“我怕你捨不得,怕你會想我,既然沒有的話,你就早點找個好人嫁了吧!”
“姓魏的!本姑娘嫁不嫁人跟你有什麼關係?”宋舒再次暴怒。
魏琰笑得一臉欠揍:“本王不想耽誤你嘛,關心你也不行?”
看着再次打起來的兩個人,離夜合上手中的小扇子,無語望天:“如果義父和宋舒姑姑成親的話,一定會過得很歡樂。”
宋舒最後走的時候,都忘記了她來找魏琰只是爲了問一下靳辰的情況,滿腦子都是魏琰欠扁的笑,恨不得握着拳頭再回去狠狠地揍魏琰一頓。
魏琰看着宋舒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轉身就看到離夜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夜笑什麼呢?”魏琰走過去把離夜抱了起來。
“義父,你喜歡宋舒姑姑,幹嘛不跟她說呢?”離夜看着魏琰問。
魏琰立刻反駁:“我喜歡她?這怎麼可能!”
“那義父幹嘛一直對宋舒姑姑說你要走了?說了好幾遍呢!”離夜看着魏琰說。
魏琰認真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對離夜說:“我只是告訴她一個事實,讓她不要再糾纏我了。”
“嘻嘻,口是心非。”離夜笑嘻嘻地說。
魏琰表示,他這麼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帥氣又多金的男人,多的是女人喜歡,他怎麼可能口是心非?
魏琰當天帶着離夜去安平王府告別,第二天一早就坐着那輛金燦燦的馬車離開了千葉城。因爲之前鬧出的不愉快,夏國皇室也沒有要給魏琰踐行的意思,魏琰也不在意。
魏琰只帶走了離夜和他的人,而千葉城墨府裡的人有一部分是從魏國金安城墨王府過來的,魏琰直接讓他們都留了下來。因爲魏琰覺得,墨青在金安城應該是呆不下了,倒是很有可能會帶着靳辰回到千葉城來,就讓他們守着墨府,等着吧。
魏琰離開之前,還專門暗中去了一趟靳府,跟靳放密談了一下靳原的事情。事實上靳原早已經被墨青弄死了,因爲留着他遲早是個禍患,畢竟靳辰也姓靳。經過靳辰成親那天發生的事情,靳放其實已經猜到了這些,心中無悲也無喜。
“義父,你知道爹爹和孃親現在在哪裡嗎?”剛剛離開千葉城,坐在馬車裡玩棋子的離夜突然擡頭問了魏琰一句。
魏琰脣角微勾,指着離夜的小胸口說:“在小夜的心裡。”
離夜嘻嘻一笑:“宋舒姑姑是不是也在義父的心裡?”
魏琰假咳了兩聲:“小孩子不要亂說話!”不過那個野蠻丫頭竟然都沒有來城門口目送他離開?難道他的魅力下降了?不過魏琰在想,他以後肯定還會回千葉城的,到時候那丫頭應該還沒嫁出去吧?肯定嫁不出去,她那性子,誰受得了啊!魏琰想着宋舒一時半會兒嫁不出去,突然覺得有點開心。
卻說靳辰和墨青,離開千葉城之後一路往西,幾天之後並沒有到達紫陽城,而是到了距離紫陽城百里的霧源城。
霧源城四面環山,山中常年雲霧繚繞,風景極美。而在紫陽門之前的天下第一大派無涯宮,就坐落在霧源城外的無涯山上。
十多年前,紫陽城還是夏國西部一個十分貧瘠的地方,因爲紫陽門在江湖上強勢崛起,使得衆多江湖人聚居在紫陽城,紫陽城才變得繁華熱鬧起來。而無涯宮所在的霧源城,曾經也是江湖高手聚集之地,但隨着紫陽城的崛起,早已不復往昔的繁華。
靳辰和墨青騎馬進入霧源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們找了一家乾淨的客棧住了下來,墨青說帶靳辰去吃好吃的,靳辰表示很期待。
這些地方墨青曾經都來過,對當地的特色美食瞭如指掌,這些天靳辰已經深有體會。兩人一邊趕路,一邊甜甜蜜蜜地享受美食,倒是讓靳辰有一種度蜜月的感覺。
墨青帶着靳辰進了霧源城北邊的一個小巷子,一家小店門開着,透出昏黃的光。
靳辰跟着墨青進去,就有一個打扮得乾淨利落的中年婦女迎了上來,笑容熱情卻不諂媚:“兩位小兄弟來點什麼?”
“薺菜包子。”墨青沒有看牆上掛着的木牌菜單,直接開口說道。
老闆娘笑了起來:“好咧!兩位稍坐,包子馬上就來!”
靳辰落座之後看了一下牆上的牌子,發現這家小店就是專門賣包子的,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素包子。
老闆娘很快送了熱氣騰騰的包子上來,靳辰嚐了一個,味道真的很不錯,菜很鮮,包子皮很筋道。兩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闆娘過來送茶水,靳辰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老闆娘,我們兄弟想去無涯宮拜師學藝,不知那邊現在收不收弟子啊?”正好路過,靳辰想打聽一下無涯宮現在怎麼樣了,畢竟她跟關無涯和關妍之祖孫倆都有些交情。
誰知老闆娘一聽到無涯宮三個字,神色立刻就變了,壓低聲音對靳辰說:“小兄弟還是打消這個主意吧!無涯宮已經被滅門了!”
靳辰神色微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被滅門?怎麼可能?關無涯的身體明明已經好了!
“難怪小兄弟不知道。”老闆娘嘆了一口氣說,“其實就是前天夜裡的事情,這會兒也就是在霧源城裡剛剛傳開,外人肯定都不知道。我男人的堂弟的表哥是無涯宮的弟子,沒能逃出來,家裡現在都是愁雲慘淡的。”
“老闆娘知不知道是誰做的?”靳辰看着老闆娘問。
“這……”老闆娘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都說是無涯宮宮主的傷好了,紫陽門容不下。不過他們下手可真狠,無涯宮上百號弟子都死了,宮主失蹤了。我還聽說啊,無涯宮那位老宮主的孫女,被紫陽門的一個弟子看上,抓回紫陽門去了,真是作孽呦!”
靳辰和墨青對視了一眼,兩人很快結了賬離開了那家小店。出了門,靳辰面色微沉:“紫陽門欺人太甚!”
靳辰跟關無涯來往並不多,但是她很欣賞關無涯的爲人。而靳辰吃了好多關妍之小姑娘做的美食,還想着關妍之跟靳飛宇看着挺般配的,如果能成她四嫂的話,以後就一直都有好東西吃了。所以靳辰在進霧源城的時候,就想着先打聽一下情況,然後明日一早順路去無涯宮拜訪一下,誰知道竟然會聽到無涯宮已經被滅門的消息。
雖然傳言都是猜測,但是靳辰直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就是紫陽門做的。有燕齊那個僞君子在,紫陽門裡的敗類肯定不少。
靳辰和墨青回了客棧之後,並沒有住下來。他們拿了行李,就連夜離開了霧源城,去了無涯宮所在的無涯山。
夜色之下的無涯山上沒有任何燈光,原本無涯宮連綿一片的建築都只剩下了殘垣斷壁,到處都是大火燒過的痕跡,空氣中還殘留着一絲煙火的氣息。他們在無涯山上走了一圈,沒看到一處完整的地方,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兩人很快離開無涯山,連夜朝着紫陽城的方向而去了。而墨青在離開霧源城的時候,就給身在紫陽城的風清風揚傳了信,讓他們查一下關妍之在哪裡。
兩日之後,墨青和靳辰策馬進了紫陽城。
剛一進城,靳辰就發現城中熱鬧非凡,到處都能看到帶着武器的江湖人,而很多江湖人手中都提着禮盒,三五成羣說說笑笑地朝着一個方向而去了。
“兄弟,今兒是什麼日子啊?”靳辰隨手拉住一個壯漢問道。
壯漢打量了一下靳辰:“新來的吧?這都不知道!今天是紫陽門大小姐和東方公子成親的日子!”
壯漢說完就腳步匆匆地走了,靳辰用眼神詢問墨青:東方玉今天成親?你知道麼?
墨青微微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這件事。
“兩位住店嗎?”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兩人面前,說着相當陌生的話,正是最近一直在紫陽城混的風清。而不遠處,就是一家名叫“夜歸”的客棧。
因爲紫陽門要辦喜事,而再過半個月就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舉辦的日子,所以紫陽城中各處都十分熱鬧,各家客棧門口都是人來人往,只有這家叫夜歸的客棧,明明開在紫陽城大街上最繁華熱鬧的地段,卻門可羅雀。
“老闆,你家店鬧鬼吧?”靳辰似笑非笑地看着風清問。
風清神色微變:“客官猜對了,不過想必客官不怕鬼。”
靳辰微微點頭:“當然,那就走吧。”
墨青和靳辰跟着風清進了夜歸客棧。客棧裡面跟外面一樣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小二百無聊賴地擦着明光鋥亮的桌子。
“兩位樓上請。”風清十分客氣地把墨青和靳辰請到了樓上最好的房間。
一進門,風清就對墨青和靳辰行了個大禮:“屬下參見主子,參見夫人!”墨青和靳辰那場煞氣沖天的婚禮已經傳到了紫陽城,是最近天下各處熱議的事情,如今走在紫陽城大街上還能聽到有人在議論。因爲沒有收到墨青的命令,風清聽說之後什麼也不能做,依舊留在紫陽城。而墨青在離開千葉城的時候給風清和風揚傳信,說他們出發來了紫陽城,風清是算着時間,這兩天一直在城門口候着的。風揚這會兒是紫陽門的弟子,不方便出來。
“不用多禮,坐。”靳辰對風清說。
“屬下前日收到主子的傳信,這兩日在紫陽城中各處查探,並沒有查到關無涯或者關妍之的消息。”風清恭敬地對靳辰和墨青說,“紫陽城裡根本沒有人知道無涯宮出事的消息。”
靳辰表示不意外。無涯宮已經沒落很久了,一直以來都十分低調地隱在深山中,恐怕很多人知道了也不會關心,就算猜到是紫陽門做的,也沒有人會爲無涯宮出頭,道理其實很簡單,紫陽門勢大,他們惹不起。
“風揚那邊呢?”靳辰問。
“今日紫陽門辦喜事,風揚說他會趁機出來拜見主子和夫人。”風清恭敬地說。風揚身在紫陽門內部,應該能夠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風清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他起身快步走過去打開門,就看到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閃身進來了。
“屬下拜見主子,拜見夫人!”風揚摘了身上的斗篷,恭敬地對着墨青和靳辰行禮。
行禮過後,風清和風揚都坐了下來,風揚也不廢話,直接對靳辰說:“夫人,屬下已經查到是誰抓了關妍之,正準備今夜動手去救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都說來聽聽。”靳辰看着風揚說。
“紫陽門常年對外招收弟子,屬下是正經通過考覈進去的,拜入了盧野門下。”風揚開口說道,“屬下偷偷把紫陽心法放進了盧野的房間,他並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暗中修煉。無涯宮被滅的消息,在紫陽門裡面還是個秘密,是燕齊秘密派他的心腹徒弟盛凌鋒帶人去做的,關妍之就是被好色的盛凌峰給抓了回來。不過盛凌鋒剛回來就被燕齊又派出去了,應該還沒對關妍之怎麼樣。屬下今日一早才查到關妍之很可能被關在盛凌鋒房間的密室裡,有人日夜看守着。”
靳辰神色微冷:“沒有關無涯的消息嗎?”在霧源城聽說,那晚無涯宮出事,是有人刻意把關無涯引開了,不然無涯宮的弟子也不會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而關無涯得知關妍之被抓,肯定會來紫陽城找的。
風揚搖頭:“沒有。”
“碧根草呢?”靳辰問。
風揚有些不確定地說:“屬下發現那位新加入紫陽門沒多久的齊越齊神醫,經常到紫陽山上去採藥,屬下懷疑紫陽山上的碧根草有可能落入了他的手中。齊越武功極高,屬下前幾日夜探齊越的住處,差點被他發現了。”
靳辰微微點頭:“我知道了。”她也覺得紫陽門裡如果有碧根草的話,極有可能就在那位齊越手中。
“今日燕雲和東方玉成親,我們也去喝杯喜酒吧。”靳辰突然看着墨青說。
墨青微微點頭:“好。”
風揚拍着胸脯說:“雖然主子和夫人沒有收到請柬,但是不用擔心,屬下在紫陽門混得還不錯,帶兩個親戚進去是沒問題的!”
沒多久之後,墨青和靳辰已經站在了紫陽門的大門口。有弟子專門在門口迎客,主要目的是查看客人手中是否有請柬。
看到墨青和靳辰兩人都是兩手空空,身上也沒有什麼華麗的飾物,門口的一個男弟子十分傲慢地說:“哪裡來的鄉巴佬?還不快滾開!”
“表哥!”風揚驚喜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人已經從大門裡走了出來,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門口的幾個女弟子看着他的眼光都帶着愛慕。
風揚大步走了過來,看着墨青和靳辰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表哥表弟叫得那叫一個親熱。
“表哥,剛剛那個男人罵我們鄉巴佬!”靳辰指着旁邊想要躲開的那個男弟子大聲說。
風揚一腳就朝着那個男弟子踹了過去:“侯三,你眼睛瞎了嗎?”
“風師兄息怒!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貴客!小的該死!”名叫侯三的男弟子一見到風揚就慫了,這會兒被打還點頭哈腰地一臉諂媚相。
靳辰這下真相信了,風揚的確在紫陽門裡混得很不錯。風揚又踹了侯三一腳之後,帶着墨青和靳辰大搖大擺地進了紫陽門。
三人進門之後很快混入了來來往往的賓客之中,風揚帶着墨青和靳辰一直往一個方向走,過了一個拐角之後小聲說:“前面就是盛凌鋒的院子。”因爲靳辰剛剛說想盡快把關妍之救出來。
三人走到了盛凌鋒的院子附近,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都隱入了暗中。靳辰站在一棵高高的大樹上面,看着不遠處盛凌鋒院子裡的幾個下人,伸手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
靳辰伸手一拋,那個圓球就落在了盛凌鋒院子中央碎裂開來,一股極淡的白煙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院中的幾個下人還沒發出任何聲音,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風揚看着靳辰的目光滿是崇拜,三人很快就進了盛凌鋒的院子,風揚在外面望風,靳辰和墨青進了盛凌鋒的房間。
對於精通機關術的墨青和略懂機關術的靳辰來說,找到房間裡的密室並且打開機關簡直不要太容易。而他們進了書架之後的密室,就看到關妍之被鐵鏈鎖在地上,一臉驚愕地朝着他們看了過來。
“你們是誰?”關妍之眼神戒備地看着墨青和靳辰問。
“來救你的人。”靳辰並不費勁就把束縛着關妍之的鐵鏈給打開了,關妍之恢復了自由,不過眼中的戒備之色還在。
“關小妹,我是靳辰。”靳辰看着關妍之說,用了她原本的聲音。
關妍之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靳辰,脫口而出叫了一聲:“靳辰姐姐!”
作爲盧野十分看重的弟子,風揚在紫陽門裡也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院子,而且院子裡的下人都是他暗中安排進紫陽門的自己人。三人並沒有直接離開紫陽門,而是帶着關妍之去了風揚的院子。
“靳辰姐姐,你怎麼來了?”關妍之看着靳辰問。
靳辰微微搖頭:“此時說來話長,以後再說。你知不知道你爺爺在哪裡?”
關妍之聽到靳辰提起關無涯,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搖着頭說:“不知道!那天爺爺說有個老朋友請他喝酒,就出門去了。當夜紫陽門的那些畜生就把無涯宮包圍了,而且他們暗中給無涯宮的水源裡下了毒,最後……”關妍之神色痛苦地說,“都死了……師兄們都死了……”
靳辰神色微凝,關無涯的老朋友?關無涯並不是一個不謹慎的人,能讓他放心赴約的,一定是他十分信任的人。但這根本不像是巧合,他極有可能是落入了燕齊跟那位所謂的“老朋友”聯手設下的圈套!
“那個混蛋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靳辰看着關妍之問。
關妍之微微搖頭:“沒有,他把我抓回來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靳辰伸手摸了一下關妍之的腦袋:“不用擔心,我會帶你離開的。”
“謝謝靳辰姐姐。”關妍之一臉擔憂地說,“可是我擔心爺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靳辰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關妍之,如今人多眼雜,他們打算等晚上再離開紫陽門。
風揚在外面敲門:“主子,夫人,喜堂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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