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淞霧城南部的一座小城,距離淞霧城並不是很遠,東方木祖孫就躲在這座城池中的一座很不起眼的宅子裡。
夜半時分,東方木和東方玉都沒有休息,東方木手中拿着他的屬下剛剛送回來的消息,他已經知道淞霧雪山上面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月琅得到了寶藏。
看到東方木臉上難掩的喜色,東方玉微微皺眉說:“祖父不覺得有些奇怪嗎?靳辰和墨青始終都沒有出現,秦驍在今日一早突然離開了淞霧城,對那些江湖人來說,一切都太順利了!”
東方木微微搖頭說:“玉兒,你遇事謹慎沒有錯。不過秦驍爲了東方雲沁離開淞霧城,放棄那些寶藏,這件事沒什麼奇怪的,他早已經不是曾經的秦驍了,寶藏對他來說確實不如東方雲沁來得重要。至於靳辰和墨青,他們之前肯定在淞霧城中,但對他們來說,寶藏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個叫元媛的丫頭,還有東方雲天。他們或許認爲我們一定會爲了寶藏現身,想要等着看我們什麼時候出現,然後再現身救人。”
東方木並不傻,他也沒有被即將得到驚世寶藏的喜悅衝昏頭腦。靳辰和墨青始終沒有現身,東方木認爲他們更在意的不是寶藏,而是救人,這一點是沒錯的。而如今東方木手中有足夠的人質,可以用來威脅靳辰和墨青,他們不出現最好,一旦出現,東方木自認爲也有抗衡的資本。
曾經秦驍和東方雲沁落得那麼慘,罪魁禍首就是東方木。東方木那次抓到秦驍的時候,秦驍已經放棄一切權勢,放棄他雪狼國皇族的身份和地位,和東方雲沁過上平凡日子了。所以東方木心裡最清楚,如今對秦驍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雪狼國的王位,更不是什麼寶藏,而是東方雲沁。
所以東方木認爲,秦驍完全會因爲收到一點東方雲沁的消息就離開淞霧城,放棄搶奪寶藏。
東方木心裡還是高興的,因爲他覺得事情正在按照他的計劃發展,而他最開始曾經懷疑過寶藏的真實性,如今得到屬下傳回來的消息,對於藏寶庫中恐怖的機關有所瞭解,並且知道月琅因爲開啓寶箱受了重傷,如此他倒是確信,這一定就是前朝皇室的藏寶庫了。因爲迄今爲止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地方,月琅打開的那個裝着流光錦的箱子,雖然流光錦被毀了,但在被毀掉之前,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在東方木看來,這批價值無法估量的寶藏,很快就會變成他的所有物。他已經讓人給月琅送了秘信,要求月琅在路過齊國寒月山的時候,跟他交易,至於月琅怎麼解決那些江湖高手,他就不管了。
“祖父,那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東方玉問東方木。
東方木微微搖頭:“不急,明日一早再走。”他認爲自己如今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不需要心急。越是到這個時候,越要保持冷靜,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而在這座宅子的另外一個房間裡面,元媛和東方雲天已經被關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的時間,他們最初從假裝不認識開始交談,說的話並沒有任何破綻,也從未提起靳辰和墨青,所以暗中看守他們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元媛還記得,她在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二天,東方雲天開口問了她一句:“你是什麼人?”
元媛當時感覺怪怪的,彷彿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一樣。她對東方雲天說:“我叫元媛,你呢?”
“東方雲天。”東方雲天回答了元媛的問題。
然後兩人像是巧合之下被抓到了一起一樣,聊了一些有的沒的,譬如他們爲何被抓,你怕不怕死,你又怕不怕死這樣毫無營養的話題。
如今半月過去了,元媛體內的軟筋散早已經失效了,她和東方雲天一樣,也被鐵鏈鎖在了地上。
“東方雲天,你睡了嗎?”元媛輕聲問東方雲天。
東方雲天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元媛一眼:“沒有。”
“你妹妹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等你自由了,找到你妹妹,就當上舅舅了。”元媛看着東方雲天說。一直到昨天,他們交談的時候,東方雲天才第一次對元媛提到東方雲沁。
聽到元媛的話,東方雲天沉默了,過了片刻之後再次開口:“你猜我妹妹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東方雲天也曾無數遍地告訴自己,東方雲沁一定不會有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
元媛微微笑了一下:“我猜啊,是女兒,一個長得像你妹妹的小寶貝。”
這麼多天過去了,東方雲天不僅沒有找到東方雲沁,自己還落入了東方木的手中,他心中一直都是緊繃着的,幾乎沒有睡着過。這會兒聽到元媛的話,東方雲天知道元媛只是爲了讓他寬心,讓他高興才這麼說的,但他心中還是涌起了一絲暖意。
“謝謝你。”東方雲天看着元媛說。東方雲天沒有失憶,他記得他和元媛之間發生過的一切,他也知道元媛爲他付出了很多很多。當初如果不是元媛和靳辰的交情,東方雲天早就被姬無雙殺了,不可能活到現在。那段時間東方雲天失去右臂,身受重傷,如果不是有元媛的保護,他早就被東方雲祁給殺了。而東方雲天能夠在被打落谷底的時候振作起來,找回自己,也是因爲元媛在他身邊鼓勵他,給他提供了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東方雲天心中很感激元媛,他知道自己虧欠元媛的很多,也知道元媛是因爲喜歡他才爲他做了那麼多,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元媛的感情。
曾經讓東方雲天刻骨銘心的南宮桃花姑娘,隨着時間的推移,在記憶中變得越來越模糊了。東方雲天依舊是喜歡靳辰的,但他已經決意放手,他甚至喜歡上了和靳辰成爲朋友的感覺。
元媛和東方雲天的重逢,發生在兩人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東方雲天心中還一直爲了東方雲沁而擔憂,根本不可能生出任何談情說愛的心思。元媛對他來說,就是他的朋友,現在和他共患難的朋友。
聽到東方雲天的感謝,元媛微微搖頭說:“不必如此客氣。”
兩人明明很近,卻又似乎距離很遠,他們說話的方式,似乎是在下意識地表現出疏離和陌生,避免引起暗處人的懷疑,可似乎又是發自內心的,本就是這樣的疏離……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東方玉來了,給了東方雲天和元媛一人一顆藥丸,要求他們吃下去,他們都默默地吃了。
全身無力的感覺對元媛來說已經很熟悉了,而她甚至有心情去分析東方玉給她吃的軟筋散和月琅給她吃的成分和藥效有什麼不同,一共有多少種解藥可以解,她覺得自己也是有些魔怔了。
“走吧。”東方玉雖然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翩翩公子,但說話做事並不張狂,因爲他覺得沒有必要,最終只要能達到目的即可。
東方雲天和元媛各自被人提了起來,出了那個房間,很快,他們看到了南宮離和東方雲祁。
不過半月時間,南宮離彷彿又老了十多歲,頭髮鬍子已經全白了,臉也消瘦得厲害。而東方雲祁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目光呆滯地被人提在手中。
“南宮離,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你的夫人了。”東方木看着南宮離冷笑,他始終認爲月琅是南宮離的夫人,而東方雲祁是他們的孫子。
南宮離垂眸,無動於衷,並不想跟東方木解釋月琅的身份。
而東方木輕哼了一聲,看着南宮離接着說:“有可能你的徒兒和老夫的徒兒也會出現,到時候老夫會給你們師徒好好敘舊的時間。”
南宮離身子一顫,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卻依舊沒有擡起頭來。
半個月不見天日的生活,南宮離耳邊只有東方雲祁瘋狂的叫囂,讓他身心都疲憊至極。
這半個月的時間,南宮離把他這輩子做過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曾經以爲已經褪色的記憶,在腦海中卻越發清晰。他想起了他和月晴最初美好的相遇,想起了他們後來的溫柔繾綣,而除此之外,關於月晴,關於八大家族,關於那片他從小長大的土地,對他來說,就只剩下了無盡的痛苦和難堪……
南宮離想起了他的徒弟,想起那八年時間,他們一起生活在寒月山上的點點滴滴,想起靳辰叫他臭老頭,想起靳辰爲他烤雞,爲他做飯,爲他洗衣,他們一起切磋武功,他把靳辰扔進狼羣裡面,然後自己坐在旁邊悠哉悠哉地看着……
如果說關於月晴的記憶,美好太過短暫,痛苦一直伴隨着南宮離的話,關於靳辰這個徒弟的記憶,對南宮離來說,只有美好和快樂。他甚至到如今才意識到一件事,那幾年和靳辰在一起的時候,是他這輩子最輕鬆無憂的時光。
南宮離如今不敢想起小夜,一想起心中就痛得無法呼吸。他沒有辦法忘記幾個月前的除夕夜,他去見小夜,小夜看着他的時候冷漠的眼神……即便南宮離對於小夜的祖母沒有多少感情,可小夜是他的骨血,小夜那麼乖,那麼懂事,曾經那麼愛他……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被南宮離親手毀掉了。他一直在告訴自己,東方雲祁是月晴給他留下的唯一血脈,他不能讓東方雲祁出事,可他心中卻始終沒有辦法真正認可東方雲祁這個孫子,只是對月晴的愧疚一直在強迫着他,強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南宮離也知道,自己的很多行爲堪稱無恥,他那麼在意靳辰和小夜,卻爲了東方雲祁一直在傷害他們,不過是他心裡覺得,靳辰會保護好自己,也一定會保護小夜,不會因爲他而遷怒小夜,會給小夜最好的愛。
元媛曾經質問過南宮離,他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待靳辰和小夜?
南宮離之前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可如今他也控制不住問自己,他爲了一個東方雲祁,傷害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靳辰和小夜,一如他當年爲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勢和地位,傷害了他最愛的月晴。他真的錯了,錯得離譜,卻總是在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的時候,纔會清醒過來……
事到如今,南宮離已經徹底絕望了,對他的處境絕望了,對他自己也絕望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或許會死,但那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而聽到東方木突然提到了靳辰和墨青,東方雲天和元媛不着痕跡地對視了一眼。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他們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東方木留着他們,就是爲了對付靳辰和墨青的,但他們並不想讓東方木得逞……
“走吧。”東方木一聲令下,帶着他的孫子和屬下,還有四個人質,暗中離開了那座宅子,朝着齊國的方向而去了。
關於前朝寶藏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天下,江湖高手帶着那麼多箱子日夜兼程地趕路,也不可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但這支隊伍集合了江湖上武功最高強的將近三百個人,實力相當強悍。有些貪財不要命的高手,之前沒有參與尋寶,如今不怕死地要來搶奪寶藏,往往是還沒摸到裝寶物的箱子,就被一羣高手聯手滅殺了。
出了雪狼國之後,隊伍很快進入了齊國,在邊城也沒有遇到盤查,很順利地就被放行了。雖然月琅覺得不太對勁,但她這會兒也顧不上這些了。
月琅手上的皮肉是長不出來了,指骨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她如今只能放棄使用自己的右手,只用左手。但用左手比起用右手,她的實力會減弱很多。事已至此,她心中恨極,卻無可奈何。
這會兒已經是三月中旬了,進了齊國之後沒多久,就要路過寒月城。而寒月城外的寒月谷,就是東方木和月琅約好的交易之地。
月琅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帶着這些寶藏擺脫這麼多江湖高手,她要做的,是讓隊伍在寒月城外停下來,然後她和東方木可以好好談一下如何交易。
臨近寒月城,月琅的心中越發沉重。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不利,她不能讓江湖人發現她不是吳道子,也不能讓江湖人發現她和東方木的交易,而東方木定然不會放過她的,即便她幫東方木得到寶藏。
事實上,月琅到現在都不知道抓走南宮離和東方雲祁的人到底是誰,因爲他們根本沒有打過照面。
隊伍出了寒月城,月琅突然聽到了一陣怪異的笛聲,她面色一凝。她之前收到的信中說,以笛聲爲號,看來抓走東方雲祁的人已經在不遠處等着她了。
“停下!”月琅突然開口,整個隊伍很快就停了下來。
“吳道子前輩,發生什麼事了?”盧野策馬跑了過來,看着月琅問。隊伍裡面只有月琅一個人坐馬車,而且她的馬車在隊伍最前方。
月琅看了一眼遠處籠罩在夜色之中的寒月山,開口對吳道子說:“老夫的傷需要一味藥材,那味藥材只有寒月山上纔有。”
盧野眼眸微閃:“吳道子前輩的意思是?”
“老夫希望各位能夠在此地停留,等候老夫片刻,老夫去採藥,很快回來。”月琅看着盧野說。
“可是如今天色這麼晚了,吳道子前輩何不明日再去?”盧野心中有些狐疑,大晚上的去山裡採藥?怎麼都感覺怪怪的。
月琅神色不愉地說:“那種藥材老夫之前見過,知道在哪裡。”
盧野心中有些不爽,因爲月琅在他面前像個大爺一樣。不過如今那些寶箱還沒打開,所以月琅不能出事,也不能離開。
於是盧野對月琅微微點頭說:“沒問題,晚輩陪吳道子前輩去採藥,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月琅面色一沉,看着盧野冷聲說:“你這是什麼意思?認爲老夫的手殘廢了,行動不便需要人照顧是嗎?”
盧野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他還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怕這個吳道子在背地裡耍什麼花招,或者甩了他們一走了之而已。
不過高手都很傲,尤其是這些實力強橫的老怪物,盧野表示可以理解。他也沒有再強求,只是對月琅說讓她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月琅飛身離開了隊伍,朝着寒月山而去了,依舊頂着吳道子的那張臉。
而盧野讓所有人在原地休息,等“吳道子”回來就繼續趕路。倒也沒有人有意見,畢竟他們都需要仰仗“吳道子”的機關術才能打開寶箱,拿到寶藏。
寒月寺所在的那座山叫做寒月山,周圍的一整片連綿的山脈統稱寒月山脈。深夜時分斷斷續續的笛聲從山谷中傳了出來,顯得越發怪異和寂寥。
月琅徇着笛聲,進了一座山谷。
山谷之中幽靜得有些滲人,一個白衣白髮的老者,臉上戴着一張鐵面具,盤膝坐在一塊大石上面,正在吹笛子,正是東方木。
月琅靠近,笛聲停止,東方木收起笛子,朝着月琅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月琅不知道東方木的身份,而東方木只知道月琅是南宮離的夫人,東方雲祁的祖母。此時東方木臉上戴着面具,月琅易容成了吳道子,都沒有用真面目示人。
“你到底是誰?”月琅開口,習慣性地用了吳道子的聲音。
東方木冷笑:“你不需要知道。”
“我孫子呢?”月琅看着東方木冷聲問。
“還活着。”東方木回答了月琅的問題,“不過他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就要看你是不是配合了。”
“你想怎麼樣?”月琅看着東方木冷聲問。
東方木目光幽深地看着月琅,沉默了片刻之後說:“很簡單,拿寶藏來換!”
月琅面色一沉:“那麼多的寶藏,還有那麼多江湖高手守着,我怎麼給你?”
“這就是你需要解決的問題了。”東方木看着月琅,聲音殘忍地說,“明日午時,還是在這個地方,我要見到所有的寶藏,否則你會見到你孫子的屍體!”
月琅的臉色難看至極:“我辦不到!”
“你會想到辦法的。”東方木話落,就從月琅面前消失了人影。
東方木本來也想過,是不是利用月琅,在得到寶藏的同時,也想辦法得到那些江湖高手的效忠。可是後來東方玉的一席話點醒了他。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江湖人生性自由,想要讓他們效忠並不容易,尤其是這批寶藏在這些江湖人眼中,本就是他們自己找到的,是他們的所有物。
假如東方木從天而降霸佔了這批寶藏,甚至於不是東方木,是另外的人,毫無疑問都會有同樣的結果,那就是被所有江湖高手羣起而攻之,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就連在江湖中勢力最大的紫陽門,身爲武林盟主的盧野,都必須小心翼翼地對待這羣江湖人,因爲一個紫陽門是扛不住來自整個江湖的攻擊的,更何況是東方木?
東方木覺得東方玉說得很有道理,不能貪心,必須步步謹慎,而最重要的東西無疑就是寶藏了,只要把這批驚世的寶藏佔爲己有,接下來他們可以蟄伏起來,暗中招兵買馬,徐徐圖之,不怕沒有人效忠,不需要在這個時候招惹這羣緊盯着寶藏的江湖高手。
東方木之所以選擇了寒月山谷,是因爲山谷的另外一頭就是一條大河,他已經暗中準備好了一艘很大的船,到時候只要寶藏到手,給他一點搬運的時間,等到寶藏運上船,他們走水路離開,很快就可以擺脫跟蹤,從此天高海闊。
東方木的計劃很好,月琅卻滿面愁容。在來赴約之前,她還在想,抓了東方雲祁的人所圖甚大,說不定會繼續利用她現在在江湖高手中的威信和地位,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沒曾想,東方木竟然如此直接,只要寶藏,而且就給了她這麼短的時間!
月琅靜靜地站在空無一人的山谷之中,夜風沁涼,她的臉色在月光之下忽明忽暗。片刻之後,月琅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宛如暗夜修羅,看起來十分滲人。
既然被逼到了這個份兒上,月琅心中的嗜血因子也被激發了。那些江湖高手是不可能把寶藏拱手送給她做交易的,所以她想要獨佔那批寶藏,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滅掉那些江湖高手,最後只剩下她自己,寶藏自然就是她的了!
月琅還沒有完全放棄,她在想,只要她今夜用毒,滅掉那些江湖高手不是問題,寶藏所在的地方距離這裡也不遠,找人運過來,再把人殺了也不是問題!待到明日午時,她救回東方雲祁,就可以放開手腳對付那人,最後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月琅默默地轉身,朝着山谷外而去,走到半路,還隨手採了一株很常見的藥材,拿在了手中,因爲做戲要做全套,在她下毒之前,並不想節外生枝,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懷疑。
月琅順着原路,返回了她之前離開的地方。
看起來一切如常,大部分江湖高手都靠着車馬或者大樹睡着了,因爲他們已經日夜兼程趕路走了半個多月了,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
看到月琅去而復返,盤膝坐在月琅馬車旁邊的盧野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微微低頭去整理自己的衣服,掩去了眼底一道幽寒的暗光。
盧野擡頭,神色如常地看着出現在不遠處的月琅問道:“吳道子前輩這麼快就回來了,藥材找到了嗎?”
月琅神色淡淡地點頭,把手中拿着的那株藥材舉起來給盧野看:“找到了。”
“兄弟們都累了,不如在這裡多休息一個時辰,卯時一到就出發繼續趕路,吳道子前輩意下如何?”盧野看着月琅問道,聲音很客氣。
而這正中月琅下懷,她微微點頭說:“如此甚好。”
“那就請吳道子前輩進馬車裡去休息吧,晚輩也去睡一會兒。”盧野對着月琅微微拱手,朝着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走去。
月琅左手拿着那株藥材,跳上馬車,鑽了進去,隔絕了外面的視線,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從隨身帶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包毒粉。
要同時解決掉這麼多高手,月琅身上帶的毒物不夠用了,所以她打算把這包劇毒的粉末,直接投到不遠處的那條河裡面。
這會兒已經快到寅時了,一個時辰之後,天還未亮,這些人要繼續趕路,必然都要從河中取水飲用,到時候,不需要她出手,這些人只要喝了水,就會在頃刻之間七竅流血而亡!
月琅想得很好,她正在算着時間,打算過半個時辰之後,趁着所有人都睡了,悄無聲息地離開去投毒。
可月琅並不知道,跟她說要去睡覺的盧野,這會兒並沒有真的去休息,而原本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躺着睡覺的江湖高手,在月琅進了馬車之後,全都睜開了眼睛,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握着自己的武器,無聲無息地朝着月琅的馬車聚集。
不過片刻功夫,將近三百個江湖高手,把月琅的馬車裡三圈外三圈包圍了起來。
月琅正坐在馬車裡面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所以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等月琅猛然察覺不對勁的時候,馬車已經被人一劍劈成了兩半,轟然倒地!
月琅神色一驚,一身狼狽地從馬車裡面滾了出去,差點被壓在下面。
她從地上一躍而起,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個個舉着刀劍指向她的江湖高手,他們眼中都帶着**裸的殺意。
“你們要做什麼?過河拆橋嗎?”月琅很快冷靜了下來,左手握緊了她自己的劍,掃視了一圈,看着江湖高手冷聲說,依舊用的是吳道子低沉蒼老的聲音。
盧野看着月琅冷哼了一聲說:“你到底是誰?”
月琅心中一沉!她的身份竟然暴露了?!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回來了,她自認爲根本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這些人怎麼可能知道她不是吳道子!不可能,這些人一定是在詐她,她不能上當!
月琅神色冷然,繼續僞裝吳道子的聲音,看着盧野冷聲說:“盧盟主,你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是嗎?是不是老夫的存在讓你感到了威脅,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除掉老夫!你是不是以爲沒有老夫在,你早晚也會打開寶箱,得到寶藏?告訴你,不可能!”
月琅話落,神色冷肅地看着其他江湖高手說:“老夫不知道盧野跟你們說了什麼,但老夫行得端坐得正,在淞霧城救過你們所有人的命!沒有老夫,你們怎麼可能得到這些寶藏!老夫沒想到爲江湖同道做了這麼多事情,竟然還會遭到如此可笑的猜忌!”
月琅本以爲是盧野在抹黑她,想要除掉她這個威脅,其他江湖高手是被盧野蠱惑了,只要她出言辯解,點明盧野的狼子野心,這段日子對她言聽計從的這些江湖高手,一定會相信她,轉而去對付盧野!
可是月琅沒想到的是,她話音剛落,所有江湖高手都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她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月琅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看來在她離開的短暫功夫,真的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盧野高喊了一聲:“廖兄弟,把證據帶過來,讓這位‘吳道子’前輩好好看看!”
盧野話落,一個年輕高手提着一具屍體走到了人羣正中,然後把那具屍體扔在了月琅面前,又默默地退到了人羣外圍。
這具屍體,是這位姓廖的高手不久之前去取水的時候在河邊發現的,帶回了這邊,所有江湖高手都震驚了!沒有人知道,這位容貌普通的廖姓高手,事實上是風清假扮的。
屍體雖然已經泡水腫脹,但還能看清楚五官,分明就是吳道子!而隊伍之中一個曾經做過仵作的高手斷言,吳道子已經死了一個月左右。
那麼這段時間帶領他們破解機關,找到寶藏的那個“吳道子”,毫無疑問就是個假的了。而這也能解釋,爲何吳道子是個機關術和醫毒高手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人知道,因爲真正的吳道子根本就不懂這些!
看到屍體的臉,月琅心中一驚,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才站定。這是吳道子的屍體,可他怎麼會落到這些人的手中?還是在這個時候?!
“真正的吳道子前輩一個月前就被人殘忍地殺害了!”盧野高聲說,“你這個冒牌貨,殺了吳道子前輩,混入隊伍裡面,究竟是何居心?!”
“哼!這人定然不安好心!如果他不是別有居心在算計我們江湖同道的話,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加入尋寶的隊伍之中,盟主早就說了,只要有實力,來者不拒!”
“沒錯!他的實力那麼強,還懂機關術和毒術,爲什麼非要殺了吳道子前輩取而代之?他一定是在算計我們,想要獨佔所有的寶藏!”
“他肯定早就知道寶箱怎麼打開,卻遲遲不肯動手幫我們,說不定哪天夜裡他就把我們全都毒死,自己霸佔了所有的寶藏!”
“殺了他!”
“不!留着他的性命,讓他把寶箱的機關打開!”
“沒錯!立刻幫我們打開這些寶箱,否則死路一條!”
……
江湖高手你一言,我一語,圍着人羣正中的月琅虎視眈眈。
盧野把手中閃爍着寒光的長劍舉了起來,江湖高手全都閉嘴了。盧野看着月琅冷聲說:“不管你是誰,識相的,立刻把所有的寶箱幫我們打開,我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月琅定定地看着盧野,然後目光掃過一個個義憤填膺地看着她的江湖高手,突然笑了起來。
女人的笑聲傳入了江湖高手的耳中,所有人神色都變了。因爲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帶着他們解開重重機關,幫他們療傷解毒,讓他們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吳道子”,竟然是個女人假扮的!
江湖上根本就沒有聽過有這號女子,而一個老者突然神色驚詫地看着月琅說:“你難道是墨王妃?!”
所有江湖高手看着月琅的神情再次變了,他們能夠想到的實力最強的女子,就是傳說中的墨王妃了!
風清嘴角抽搐了一下,十分無語。這些江湖人腦子都是漿糊做的嗎?他家王妃想要的東西,他家王爺分分鐘就送到面前了,怎麼可能這麼大費周章跟這羣江湖人爲伍?
“哈哈哈哈!”月琅狂笑不止,“你們真是蠢不可及!”
盧野神色一僵,猛然回神。剛剛那一刻他也以爲這女子有可能是墨王妃,但冷靜下來一想,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曾經的墨王妃,如今已經是魏國皇后了,手中權勢滔天,怎麼可能假扮吳道子來圖謀這些寶藏,她有更直接的方式,根本不必大費周章。
其他江湖高手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看着月琅的眼神都透着**裸的殺意。而盧野看着月琅冷聲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打開這些寶箱,否則死!”
月琅冷笑連連,左手持劍,指着盧野說:“你們當我是傻子嗎?只要我打開了這些寶箱,只會死得更快!”
盧野神色一冷:“敬酒不吃吃罰酒!上!殺了她!”
對包括盧野在內的江湖人來說,寶箱已經到手了,他們早晚都能想辦法打開,而這個別有居心的女人,絕對不能留,因爲她的實力太強了,留着這個女人,最後很可能他們都要死!
將近三百個江湖高手圍攻月琅一個人,而月琅的右手已經被廢了,僅剩下的左手持劍,實力大不如前。
月琅也沒有打算跟這羣江湖人打,因爲她知道正面交鋒她必死無疑。所以她直接捏爆了一個毒煙球,淡紫色的煙霧瞬間瀰漫開來,江湖高手神色大變,紛紛四散逃開!他們都領教過這女人的毒術有多厲害,他們可都不想死!
在毒煙散去的時候,月琅早已經不見了人影,原地只剩下依舊活的好好的馬匹和那些寶箱。
盧野氣恨地握拳捶了一下身旁的大樹:“那煙根本就沒有毒!”
“盟主,被她給逃了,如今怎麼辦?”
“立刻出發,回紫陽城!”盧野高聲說。
風清突然開口對盧野說:“盟主,那女人心思十分歹毒,她說不定會往河中投毒,要把我們都毒死,所以我們不要在附近的河中取水了!”
盧野神色一凝:“廖兄弟所言甚是!都聽好了,不要在附近的河中取水,立刻出發!”
長長的隊伍,很快就動了起來,朝着遠離寒月山脈的方向而去了。
風清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微微顫動,他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逃走的月琅很快出現在了最近的河邊,把手中的藥粉都投進了河水之中,神色癲狂厲聲說:“都死吧!都死吧!”
不多時,月琅離開了河邊,靠近了原本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她本以爲那些人定然還在原地,商量着何時離開,卻沒想到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也根本就沒有人去那條被投了毒的河中取水!
月琅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
她之前用的毒煙確實是沒有毒的,因爲這段日子的奔波,她身上帶的毒物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也沒有時間去準備新的。
她本來還在想,無論如何這些人離開之前都要喝水取水,只要她把他們都毒死,到時候寶藏還是她的!可是她沒想到,盧野帶着人竟然走得那麼快,而且根本沒有一個人去河中取水!
月琅的心飄飄忽忽地沉了下去,她知道,她完了……她一個人,根本不是那麼多江湖高手的對手,那些寶藏正在離她遠去,而那人給她的時間,只剩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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