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舉止落在一直悄然觀察着她的蓮枝眼裡,直引得她眸中驟然劃過一抹寒芒,殺機自眼底涌現,卻又很快消於無形。
“你既不曾見過她們,又怎知她們的死有村民親眼所見?”蓮枝眸中的厲芒斂去,神情如常,“小姐,可見她在撒謊。”
對上公主咄咄bi人的眼神,陳靖蓮頭垂得更低了,就在公主一聲表哥輕呼出聲後,忽然跪在地上:“我是尋到了春桃和春草她們,但她們的死與我無關,我是害怕大家將她們的死推到我身上,才瞞下不說的。她們……她們……”
她欲言又止,卻在擡頭見着盛氣凌人的公主和陰着一雙眼睛瞅着她的蓮枝後,再次閉緊了嘴。
“確實有村民親眼所見。”俞朗博伸手攔住了臉色急變欲要擡腳踢陳靖蓮的公主,“我的護衛曾問過事發附近的村民,他們親眼見着春桃從一小巷中跑出來似是追什麼人,路過池邊時腳下一滑沒入了水中,春草跟出來想要上前去拉,亦跟着落入水中,待到村民們上前去救時,她們已沒了氣息。護衛們稟報後,我想着你見着她們的情形必然會做惡夢,便自作主張讓他們將人隨意葬了。”
“至於她們追的是什麼人?她們的死會不會與昨日十三的死有關聯,”俞朗博轉眸冷冷地盯了陳靖蓮一眼,眸光幽暗,菱脣微抿,“我已派了人細細地查探,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此事到此爲止,我們還是先行行路吧。”
俞朗博說完,也不等公主迴應,轉身向着一旁的馬車走去。陳靖蓮忙扯了陳靖萱跟在他身後,一向沉穩的步履間,卻似乎多了幾許慌亂,有點不敢多做逗留的意味。
蓮枝看在眼裡,抿脣間左手摸了摸腰側。
“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突然又信任起我了。”馬車行進間,看着依然隱在車內陰暗處的俞朗博,陳靖蓮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總是坐在那個旁人難以看到的角落,此前,陳靖
蓮一直覺得,許是他習慣了漠視一切,不想關注車外的人和事。而此刻,她卻有些懷疑他是否是不想讓旁人看到他的面容,更甚或是他曾經的遭遇讓他缺乏安全感。
俞朗博修長白皙的手撫上几上的茶碗,脣角幾不可見地扯了扯:“我的暗衛出現時,你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殺你的人身上,一絲一毫探究的意識都沒有。若你是有意接近於我,此刻最該引起你注意的,應該是我帶在身邊的暗衛的數量與實力。”
“他們果然便是傳說中的王候將相身邊的暗衛?”陳靖蓮臉上露出幾許果然如此的神情。
“何況,”他輕輕頷首,擡頭看向陳靖蓮,脣角微微彎了彎,“你若真有意接近於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提出離開。”
“你就不怕我那是欲擒故縱,因爲知道你不信任我才故意如此說?”陳靖蓮扯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又或者我本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離開只是爲了暫時避開她的殺人滅口。”
“她若執意要殺你,你會想不到隨在我身邊更安全?”俞朗博搖了搖頭,不答反問,“你好不容易用真相和五彩瓷做誘餌,借我的手除了那些追殺之人,又豈會再給其他人取你性命的機會?”
“你眼睛如此之毒,看人如此透徹,會讓人很有壓力。”陳靖蓮亦沒有正面回答,淡淡地拋出一句評價之語,卻不想,俞朗博脣角笑意加深,將手中的茶碗對着她舉了舉,“你也不逞多讓。”
“這算是褒還是貶?”陳靖蓮苦笑,轉而定定地望着他,眸光平靜,彷彿是陳述一個與她無關的事實,“恐怕最讓你打消懷疑的,還是你讓人暗地裡徹查的結果吧?”
“你不生氣?”俞朗博亦定定地望着她,眸底掠過些許訝異之色。她竟將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徹,可既是如此,通常的人在知道有人在背後暗查自己的身份,不是應該感到氣憤的嗎?
“生氣有何用?能阻止得了嗎?”陳靖蓮
坦然搖頭。她倒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跑出來將這世所有的一切都告知她,只可惜,她不能貿然相問。
斂了心思,她忽然正色道:“她會上當嗎?她就不怕我這時已將心中的懷疑告訴了你?”
“你說呢?”俞朗博轉動中茶碗,以指肚輕撫着其上微凸的花紋,“對於一個對自己心存懷疑之人,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將矛頭指向與自己曾經矛盾百出之人,且還是我表妹的貼身侍婢,這隻會讓我更反感,更不相信你,認爲你是在挑撥與報復。”
“所以我算是沒有腦子的那一類人?”陳靖蓮挑了挑眉,挽袖執起几上的茶壺,將溫熱的茶水斟入他手中的茶碗之中,清靈的聲音混在流水聲中,格外地好聽。
“你昨晚明明已確定自己看到的便是她,卻偏偏要將關子賣到今天。若這樣的人還算沒腦子,那天下有腦子的女子怕就少之又少了。”俞朗博捏起茶碗輕抿一口清茶,任茶水的清香在口舌間氤氳了一圈,方纔嚥下,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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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纔是誇我的。”陳靖蓮歪了歪頭,忽然發現,與這樣的人說話雖然有時會覺得無所遁形,卻也充滿了趣味。
“你可以這樣認爲。”俞朗博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一向極少說話的他,今日的興致似乎也很高,再次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看着陳靖蓮重新坐回一旁去,撩了簾子神色淡淡地看着外面,略一沉吟後,道,“我也有兩個問題,心中一直好奇。”
“什麼?”陳靖蓮放了簾子,轉頭望向他。
“在昨晚之前,你憑什麼那般篤定我一定會讓人救下你的性命?你就不怕淡漠如我,並不會在意旁人的死活?”俞朗博稍稍地往前坐了坐,一抹從窗縫中透進的微弱光芒射在他的眉眼之間,照得他的雙眸越發明亮。
若說她口中的真相足夠令他留下她的性命,那之前呢?她神情間分明也有篤定之色,依據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