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張凌翔突然在沒有得到安寧公主允許的情況下,徑自站了起來,並伸手一把將陳靖蓮拽了起來,將她的話打斷,“你不好好在宮裡待着,只帶着這麼幾個侍衛出來,就不怕有危險麼?”
“你!”安寧公主眸中掠過不悅,手中抓着的一隻陶瓷手鐲被她重重地放進盒子裡,卻直接斷成了兩截。對上張凌翔冷然無波卻毫不畏懼的眼神,考慮到一旦得罪他便很可能被告知父皇而再也出不了宮,她強忍着怒氣,似笑非笑地道,“本公主在宮裡待得悶了,這才求了父皇出宮來走走,至於危險不危險的,有宣武將軍在此,本公主自然不懼。”
“都起來吧!”見着自己最想捉弄的人都已經被張凌翔拉起來了,她也無意再去爲難其他人,不耐煩地對着他們擺了擺手,“去把這裡最好的首飾都拿出來,本公主今兒要好好挑選幾件像樣的飾品帶回宮去。”
陳靖萱和羅雲宣同時擡眼看了一眼那隻被她摔斷的手鐲,低頭不語,另外兩位夥計則是第一次見着這麼尊貴的人,一時戰戰兢兢地立在後面不知所措。
安寧公主見他們像是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不由提高了音量:“怎麼,想試試忤逆本公主的下場?”說着,她銳利的目光射向了陳靖蓮,即便隔着粉紗,陳靖蓮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不悅。
數月不見,她幾乎都忘了有這麼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的存在,卻不知她又爲何上門尋釁。
“去把那套梅花鏨的首飾取來。”陳靖蓮抿了抿脣,對着陳靖萱道。陳靖萱猛然擡頭,眸中盈着不甘之色,半步也不肯挪。
那可是姐姐親手製作的五彩瓷首飾,雖未發揮她全部的實力,卻也算是鎮店之寶,成套賣出,定然價值不菲。安寧公主若是真心想買還好些,萬一她又像方纔擲手鐲一般隨意拋擲那些飾品,豈不是全都要被她糟蹋了?
陳靖蓮幾次眼神示意,陳靖萱卻仍是鼓着腮幫子,絲毫沒有要去取來的意思。她無法,只得自己親自去取。
安寧公主是什麼人,一路同行,她也算是將其
脾xing摸到了幾分。以她的性格,既發話讓她們取出最好的飾品,便不會給她們半分退路。與其一件件地被她糟蹋,還不如直接一咬牙主動將最好的拿出來。這樣,總歸還能保住其它飾品。
何況,那些飾品自今日展出後,便一直襬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早被許多人看過,便是她想瞞,也瞞不住。更何況……
陳靖蓮在一堆盒子上掃視了一番,最後走到門口,將其中一隻印着水墨畫的方盒捧了進來。
盒蓋打開,看着那些刻畫着血色梅花卻形態不一的首飾展現在眼前時,便是心存挑釁的安寧公主,也不由看得心花怒放。成套的首飾,有刻畫着含苞待放梅花的長簪,有紅梅映雪的吊墜,有梅瓣舒展的耳墜,還有一枝梅花出牆來的手鐲……
而形態最美的,怕就要數那支風吹梅落的步搖了。簪頭部分,是兩枝形態蒼勁梅花開盡綠葉緩緩而出的梅枝,垂下的流蘇,則由一片片梅瓣串成,遠遠看去,像極了盛開的梅花被風一吹,落下一層層的花瓣。
無論哪一件,無不刻畫得形神兼備,乍一眼看去,讓人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氣,感受一回冷香縈繞的享受了。
安寧公主愛不釋手地將一件件飾品都拿在手裡欣賞了個遍,一擡眼間,正好對上陳靖萱提防不捨的目光,再一轉頭,陳靖蓮臉上雖然看似無波,但眼眸間的提防亦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剎那間,安寧公主眸光一轉,心中閃過幾許快感。她暗暗地冷笑一聲,正拿着那支最爲傳神好看的步搖的手突然一鬆。
你們不是捨不得,不是擔心嗎?那本公主便偏要將它們毀壞。莫說只是一套笨重的陶瓷飾品,便是一整套上好羊脂玉做成的首飾,本公主要將它們砸了,你們又能耐我何?
體內興奮惡毒的分子跳躍着,手一鬆的同時,安寧公主的目光又瞅準了盒子中的手鐲。瞪着兩隻眼睛關注着她動靜的陳靖萱呼吸一滯,陳靖蓮則是眸光一沉,握緊了雙拳,隱忍着心中怒氣,眼角餘光,偷偷地瞅向了張凌翔。
在安寧公主興
奮、陳靖萱和陳靖蓮氣憤的等待中,預想中的瓷器落地的脆響並未出現。衣影飄閃間,張凌翔一伸手將即將掉地的步搖接在了手上,並一個轉身,將安寧公主面前放着的盒子抱在了懷裡。
“這些陶瓷首飾滑溜得很,多虧了張將軍身手敏捷反應迅速,才能保住這套首飾的完整xing。”陳靖蓮快步上前,趁機從張凌翔手中接過步搖和盒子,裝好後笑着看向安寧公主,“霓彩軒店小物尋常,安寧公主金枝玉葉,這樣粗製濫造的飾品果然不能入得您的金眼,讓您見笑了。”
將盒子遞給一旁虎視眈眈的陳靖萱拿着,她上前兩步:“倒是對面新開了一家玉品店,聽說公主對玉頗有了解,不若去看看?”
身份地位的懸殊,註定了她不能與面前這尊瘟神硬碰硬,若能暫時將她支走,她立即便去文淵候府找俞朗博,讓他下回務必要幫忙從中周旋,阻止安寧公主再到此處來。
她心頭暗暗思量着,一面說着,一面轉身擡手指向霓彩軒斜對面的玉器店,轉目間,正有一騎自門前走過。頓時,她的眸光沉凝若霜冰冷似雪。
褐白相間的馬匹之上,玄色衣袍飄然,端坐其上的男子,腰背挺直,目不斜視,混身凜然肅殺之氣自然流露。而那張鬼斧刀削般凝霜帶雪的側臉,卻與陳靖蓮已經深深刻於腦海中永遠不會忘記的形象重合了。那人,正是她苦苦尋覓守株待兔多日而不得的人。
馬兒行得不算快,卻也不過轉眼間,便踏蹄而過,讓路的行人重新聚合在了一起。陳靖蓮的眸光再次一緊,斜了一眼身旁一站一坐的人,她乾脆棄了他們,直接奔了出去:“對不住,我去一趟茅房。”
卻在經過陳靖萱時,她對着她低聲耳語了一句:“由着安寧公主來!”
眼前兩人,一個任性妄爲地位超然,一個自以爲是不懼權貴;一個肆意尋釁故意破壞,一個大義凜然出手阻止。如此兩人遇到一起,倒正好一物降一物,現下,她便讓他們兩虎相鬥一番,又有何不可?有張凌翔在,她倒不擔心鋪子裡會有什麼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