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替沈樂康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沈樂康擡頭看了看時辰,他道:“我與二哥約定的時間是四更二刻,現在已經四更天了。”
時間越來越近,沈樂康也不免有些緊張,他深吸幾口氣平復着心情,他們之前約定的便是他以苦肉之計找到沈依依,然後凌然以絕妙輕功潛入皇宮與他們匯合,桑桃、桑木兄妹及所有雪族人則在北宮門口製造混亂,把所有兵力引過去,他們這邊再趁亂從守衛力量相較薄弱的西門逃走。
這一番雖然經過精心的策劃,但是也避免不了一番苦戰。
沈依依點了點頭,這是眼下最爲穩妥的辦法了。
兩人正商議着具體的細節時,忽然門外有喧譁聲傳來。
沈樂康連忙把窗戶虛開一道縫隙,一道白影快如閃電瞬間就闖了進來,雪狐猛地一下跳在沈依依面前的桌子上,雪狐的嘴裡還叼着什麼東西,沈依依一見連忙取了下來,那是一個牛皮做成的可以別在腰間的袋子。
當這一切準備妥當後沒多久,只聽到噗噗的聲音在周圍輕聲響起,門驟然被人打開,凌然手中提着一把染血的長劍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好了!走吧!”
以凌然的武功要對付這些人個負責看守的人自然是輕而易舉。
與此同時,北面皇宮處赫然出現一道猛烈的爆炸聲,隨着這爆炸聲一響起,一團大火騰起火雲團直衝上天,好像要把一切吞噬!
“桑氏兄妹帶着雪族人在北門製造混亂了。”
凌然對着兩人微微點頭道:“走吧!剛剛我看到有人向這邊而來,應該是驚動了他們,咱們快走!”
凌然帶着兩人就往院子外面走去,可是就在他們剛剛出了院子上了宮道時,周圍瞬間點燃了無數的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把這裡照射得宛若白晝。
凌然眸色一冷,幾乎在瞬間靠着本能的反應橫劍在胸前,砰地一聲響,把重劍驟然而至,凌然手裡的長劍頓時從中被狠狠的砸開斷爲兩截。
而他胸前衣襟頓時被劍氣劃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將他胸前染成斑駁。
凌然踉蹌後退數步,腳蹬住臺階勉強站立,他低頭看着當胸,皮外傷不是很重,可是肋骨估計斷了一根,隱隱傳來疼痛,這一劍極爲狠辣,如果不是他躲閃得迅速,這一劍能夠要人命!
他把沈樂康和沈依依擋在身後,手持斷劍看着對面來人。
無數死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而當中那一身紫衣之人,手裡正提着那把重劍,對着他們冷聲道:“想跑?你以爲我這大月皇宮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
又是慕述錦!
沈依依目光卻轉移到他身後的冷月蕪,她坐在肩輿上,冷漠的看着這一切。沈依依對着冷月蕪朗聲道:“你口口聲聲的說你愛着左亭衣,可是你根本就不愛他!”
沈依依突然開口,左亭衣三個字瞬間吸引了冷月蕪的注意力。
“你說什麼?”
肩輿停靠在地上,冷月蕪霍然起身,一雙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瞪着沈依依。
沈依依暗中給沈樂康一個手勢,她越過保護在自己身前的凌然,對着冷月蕪冷笑道:“難道不是麼?你根本就不愛左亭衣,你懂得什麼是愛嗎?”
“我可以將我整個大月王朝拱手送上,只希望他能留着我的身邊,難道我還不愛?”
兩人的對話瞬間讓周圍的一切平靜了下來,看到沈依依三言兩語就讓冷月蕪情緒激動起來,連慕述錦也不知道該不該讓沈依依繼續下去。
“你那根本就不是愛!你是隻是佔有,想用你身爲認爲有價值的東西把他捆綁在你的身邊。真是好笑,冷月蕪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愛!”沈依依的話深深的刺激着冷月蕪。
冷月蕪有些氣急敗壞的就要向前撲去,這動作來的有些突然,慕述錦原本因爲沈依依的話有些猶豫,可是突然見到盛怒的冷月蕪不顧一切的從旁邊侍衛手裡抽出長劍就要衝過去時,他瞬間明白過來,沈依依這就是要故意激怒冷月蕪。
他急忙反手攔腰去抱住冷月蕪!
他反應極快,可還是遲了一步,幾乎在瞬間,凌然一劍攻來,沈樂康對着周圍的死士揮手就是一把迷香!
而沈依依指縫間隱藏的銀針幾乎同時而出刺入冷月蕪鎖骨下方的雲門穴。
慕述錦被凌然糾纏着,根本無法顧忌,眼睜睜的看着冷月蕪身體一僵,“沈依依,我要殺了你!”
沈依依指縫銀光閃過,數枚銀針對着慕述錦飛擲而去,盛怒之下的慕述錦空手一把握住凌然刺去的斷劍,反手一擰,生生將斷劍從劍柄處擰斷,滿是鮮血的手握着斷劍刺進凌然體內。
凌然猛遭一擊,身體被斷劍刺穿鎖骨竟然釘入旁邊牆壁之上。
慕述錦帶着強勁的力道對着沈依依便是一掌襲來,掌風迎面將沈依依長髮催動,此刻的她根本就沒法避開慕述錦的強力一襲,她索性對着慕述錦的掌力,她道:“殺了我,她必死無疑!我的銀針之上素來有毒!除了我普天之下無人能解!”
罡勁的掌風在瞬間擦過沈依依的頭頂,打落了她頭上的玉簪瞬間掉落在地,摔成了兩段。沈依依的長髮失去了束縛瞬間飄落披散在肩頭。
“把解藥交出來!”慕述錦咬牙切齒的說着,瞬間變掌爲爪,一把緊緊扼住沈依依的咽喉,沈樂康不會武功,第一時間,他就撲過來,想以自己的身體拖住慕述錦,卻被慕述錦猛一擡腿,一腳狠踹在地上,沈樂康張嘴吐出幾口血來。
“樂康!”
沈依依被緊緊扼住喉嚨整個被因慕述錦大力之下緊靠在牆壁上,如果不是因爲冷月蕪,慕述錦絕對的要將她的喉嚨捏成碎片。
沈依依臉色瞬間憋得通紅,她伸手去扳慕述錦的手指,然而現在處於盛怒之下的慕述錦完全沒有理會。
雪之前跳上城牆的雪狐也在這時堪堪跳下來,對着慕述錦的背就是一通亂抓,他的紫色衣袍混着血水被抓得凌亂一片,他反手一拳正中雪狐腹部,雪狐的身影在天邊劃出一道白色的拋物線最後落在地上,嗚嚶一聲,雙腿亂蹬幾下,登時暈死過去。
沈依依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爲了她而受傷,她的心在滴血,她指縫間的銀針齊出,對準慕述錦身體要穴就要刺入。
就在這個時候,她臉色瞬間一變,她這一變化,慕述錦也感覺到了,縱然他在盛怒,但是理智仍在,冷月蕪中了沈依依的毒,他自然不會殺她,可是她這驟然的變化,也讓慕述錦感到詫異。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沈依依指縫裡的銀針,可是就在一瞬間,她渾身脫力,全身劇烈的戰慄起來,連銀針都無法握住,銀針悉數掉落在地放出輕微的脆響。
慕述錦鬆了手,向後退了一步,沈依依身體酥軟癱在了地上。
藉着周圍的火光,慕述錦這纔看到沈依依身上全是血,那樣殷紅的血已經將她下半身白裙盡染!
“依依姐!依依姐!你怎麼了?”沈樂康臉色驟然一白,他連忙爬過去。
凌然被斷劍釘在牆壁上,此刻見到渾身是血的沈依依,他硬是把身體從斷劍上穿了過來,頓時肩胛處出現了一個極大的血洞,鮮血汩汩而出,看到那樣的沈依依,凌然還以爲慕述錦對沈依依下了什麼毒手。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依依靠着牆壁,渾身不住的顫抖着,她緊緊咬住下脣,痛苦的聲音從她齒縫間溢出,脣依然咬破,而她緊握着的拳頭,指甲業已經深深嵌入肉中。
“依依!”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像是穿破雲霄清晰無比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沈依依疼得快要暈過去,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強撐着睜開了雙眼,豆大的汗水像是脫線的珠子不住的留下遮住了她的眼,微微的刺痛以及朦朧之中,她卻還是能夠清晰看到那個人!
高大的馬背上,那人一襲黑衣,縱然離得是那樣的遠,他的容貌,五官的輪廓卻又是那樣清醒無比的映入眼前。
“亭……衣……”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尚未從喉間發出的聲音卻又被腹部傳來的一陣劇烈的疼痛說替代。
冷月蕪驟然回眸,她同樣看到了馬背上的那個人,此時此刻他的眸中,他的心裡,只有沈依依一人存在,他甚至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
驟然間,一種無法名狀的哀傷與悲涼從心底深處溢出,逐漸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爲什麼,她與他相識不過區區數年,而自己與左亭衣這麼多年的感情,到頭來,自己卻從來沒有在他眼中出現過。
看着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沈依依,她身下的鮮血的紅好像在瞬間燃燒起來,灼痛了冷月蕪的雙眼,逐漸變作兩團憤怒的火焰。
看着她因爲陣痛而扭曲的臉,那一刻冷月蕪驟然明白過來,沈依依要生了!
她腹中的孩兒要出世了,可是,那孩子是她給左亭衣生的,是他們兩人共同延續下去的血脈!
“不!不!”冷月蕪不敢相信,甚至看到這一切她都不想去承認!左亭衣是她!左亭衣是她一個人!能誕生出他血脈的人只有自己,不是這個該死的沈依依!
那一刻,冷月蕪冰藍色的眼眸變成了紅色,帶着無盡仇恨的紅!
她嘶聲尖叫起來,指着沈依依,“殺了她!殺了她!哈哈哈……”她瘋魔一般的笑聲好像是從地獄之火中伸出的爪子,帶着熊熊的火焰要奪取着沈依依的性命!
隨着她這一聲令下,周圍的死士們瞬間拔劍出鞘,就要向着血泊裡的沈依依砍去!而那一刻,她的性命就在數刃之下,她卻沒有一點辦法躲閃……
最後一眼中,她看到爲自己安危擔憂的左亭衣焦急的雙眸,以及隨風拂動的銀色白髮和黑色的衣袂,
整整半年時間沒有見到他,可是她卻依舊對他魂牽夢縈,原來這就是愛!直到在生死的那一刻,沈依依無比堅定的明白自己是有多麼的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