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將無事不得貿然離開駐地,幾位秦將軍比軒轅徹更早一天便出發各回駐地去了,隨行的還有各自的夫人,但,小輩的統一留了下來……
“平郡王真是太見外了。”五少夫人柳眉嘆氣道:“雖說確實好多年不見,可跟我們家爺也是打小玩一塊兒的親表兄弟不是,不說兩家話的一家人,竟也不好意思讓我們家爺幫幫忙,唉……”
她說的,自是軒轅徹婉拒了秦家五少等人主動提的,隨軒轅徹去接管那二十萬大軍之事。
蘇靜卉淺笑:“男主外女主內,外邊那些大事平郡王自有主張,我素來不過問的,也問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不問。”換言之,你們跟我抱怨也沒用!
這話,無形中也相當是堵了幾位秦家少夫人的嘴,那六七兩位秦少夫人倒還好,一個是三房剩下的獨苗秦三將軍夫人不許去軍營,一個是身體不好沒法去軍營,左右軍中的事情他們都摻和不上,也就沒什麼好計較的,但大少夫人和三五九四位的臉色可就不那麼好了,而最不好的,當數九少夫人陸巧芬。
那秦家九少秦祿宇原本可是跟着其父秦四將軍呆軍營中領兵的,卻是仗着出身蠻橫跋扈闖禍太多,秦四將軍不得不讓他先回來避避風頭,但他卻是不認爲有錯和不服氣的,總想着再回去繼續威風,卻一直沒得機會,看着軒轅徹來了,皇帝還大方的給了軒轅徹二十萬兵權,頓時兩眼發亮主意打到了那邊去,何況大少三少和五少都各自得了父輩的令準備去湊一腳,他豈肯讓這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跑了,可……
軒轅徹那小子,標準的軟硬不吃,連在軍營裡混得相當不錯的大少等人都拒絕了,長輩又不在,那幾個兄長都不敢來硬的,他自然也只能跟着了,卻是越想越不甘心,可不就慫恿其夫人陸巧芬來做說客。
只可惜,陸巧芬這說客話還沒出口,就被蘇靜卉一句話給堵了……
然,出嫁從夫,夫便是天,天若倒了,還如何活?九少夫人陸巧芬雖惱火秦祿宇不爭氣,卻也看不得他如此荒廢下去,因爲那畢竟關乎到自己的未來,自然能幫就幫,就如當下,明明聽出了蘇靜卉那意思,卻還是硬着頭皮厚着臉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那什麼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實在是無知男人的謬論,我們女人也有女人的優點,至少絕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心細,往往他們想不到的細節我們能想得到……所以啊,這外邊的事,總不問也是不妥,問了指不定能幫上忙,不問,倒是真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對對對,九弟妹這話說得在理。”
五少夫人柳眉笑嘻嘻就道:“不說旁的,就單說我和我們家爺,我就時常追着他問事兒,當然啦,起初他也是不大樂意說的,滿口的什麼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什麼男主外女主內,可幾番事實證明了我比他心細考慮得更周到後,他也就樂意跟我講了,甚至還會特地來跟我商量商量。”
那神氣的樣子,頓時把衆人逗樂了,大少夫人穆英掩嘴嗔道:“口沒遮攔的,也不怕五弟聽到覺得沒面子,回頭罰你。”
“五弟怕是不敢罰她吧。”三少夫人白芷妍也是掩嘴笑:“咱們這五弟妹可是將門出身上陣殺過敵的,一身本事可不弱,真惱起來,只怕五弟未必是對手。”
衆人一聽,紛紛捧場的又笑了起來,那五少夫人柳眉頓時紅了臉,嗔道:“就數大嫂三嫂最壞了,輪番的擠兌我。”
蘇靜卉默默聽着,倒是知道那柳眉出身將門,但沒聽說她上過戰場,而仔細想想,就不覺得有多稀奇了。
秦家爲了鞏固自身在西北的權勢,代代嫁娶的多是這西北的將門之後,以聯姻的方式集結成網牢牢紮在西北,君王獨權天下的時代,皇帝自是看不順眼這種變相當土皇帝的行爲,而當初皇帝若不是把主意打到了西北,恐怕,軒轅徹的母親多半會嫁進西北某一將門而非恭親王……
而,像柳眉這種將門出身又嫁進將門的,自就不會有尋常人家小姐那麼多規矩約束了,上陣殺敵什麼的便沒什麼稀奇的,至於爲何沒有傳出去,應就是作爲並不大,畢竟戰場人多混亂,多了個穿了軍裝的女子也不會有人太注意,亦或者,是秦家幫忙掩蓋了,畢竟西北是秦家的地盤。
不管是如何,蘇靜卉聽聽也就過去了,倒是這些表嫂若是想以這種事來震撼她,那可就真挑錯對象了……
她,另一個身份可是北胡國恨之入骨的神機營副提督百里明鏡,她確實沒有直接殺過多少人,但,因她而死的敵人堆起來的人頭塔,卻是足以讓這些表嫂們做上幾年惡夢!
不過,比較有意思的是,那位七少夫人劉慧芳始終像是來湊人數的一般,除了剛來時例行的跟蘇靜卉打招呼之外,一直沒有說什麼話,就是那天在城門口,也是順着秦四夫人的召喚才帶着孩子出列,又順着九少夫人陸巧芬之後,才慢條斯理的行禮介紹自己的兩個孩子……
察覺蘇靜卉的目光投來,劉慧芳不禁一愣,卻是擡眸看去便立即回了禮貌的淺淺一笑,依舊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
她沒記錯的話,這位七表嫂倒不是將門之後,但也是知府家的嫡出小姐,而且這知府管轄的區域,正是這堪稱西北咽喉之地的平郡城!
而,她不說,蘇靜卉卻是偏找她說,勾脣便笑道:“七表嫂倒是跟我有些相似,都是不多話的人。”
衆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的落向了七少夫人劉慧芳。
那劉慧芳也淡定,蘇靜卉忽然把話題扯到她身上雖說有些意外,卻是半點不惶恐失態,淺笑着就應道:“我嘴比較笨,思來想去也不知要說什麼,就怕說錯了讓人笑話,乾脆一旁做聽的,也順便好好學學。”
五少夫人柳眉當即咧嘴笑道:“七弟妹總是這麼說,可也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見你多話到哪裡去,說起來你好歹是九弟妹親嫂,哪能事事都讓九弟妹給你挑頭兒,說不好聽點,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九弟妹不懂規矩事事搶你先。”
“五嫂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九少夫人陸巧芬順勢就喊冤枉:“七哥和我們家爺是親兄弟,最親不過如此,有啥好搶的,搶來搶去還不是在這個家裡,可七嫂的性子大家也瞧見了,能不出聲就不出聲,唉,很多時候,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才越了她挑那個頭,免得人家不知道的,說我們家人沒禮貌……”
這妯娌一唱一和的,簡直是在說那劉慧芳陰險,大事小事總推着陸巧芬在前,給人一種陸巧芬爭強好勝自家親嫂都欺負的表象!
蘇靜卉暗笑,不打算出聲的繼續看她們幾妯娌自個兒窩裡亂捅,倒是挺意外那劉慧芳被這麼說也只是尷尬笑笑直道日後改正,竟並未有惱意。
——
幾位秦少夫人硬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賴了半天,才領着睏乏要午睡的孩子回秦家祖宅去。
人一走,水仙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敢情秦家這些少夫人是想拽上您內鬥呢?”
蘇靜卉勾了勾脣:“誰知道。”
“瞧那九少夫人走的時候還一臉不甘的,指定明天還得來。”幼梅沒好氣道:“來就來嘛,還愣是賴着半天不走,簡直當這平郡王府是她們家後院似的,想往哪逛就往哪逛。”
“她們喜歡逛就隨她們逛唄,平郡王府就這麼大,再好看也有看膩的一天。”蘇靜卉無所謂的笑道:“且不說秦家家大業大,缺不了那些擺看的不至於順手了去,就說他們真瞧上了什麼,只要不是御賜的就送她們便是,反正東西大多都還沒到,頂貴重的也不會擺出來,平郡王又不缺這麼點。”
水仙白眼一翻:“是是是,就算是天塌下來了,您也還是會說正也不單單隻壓死我們幾個,有那麼多伴兒不寂寞,還有什麼好所謂的。”
幼梅忍俊不禁的噗嗤笑出來,見香兒和翠竹都沒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乾脆怪到水仙頭上的沒好氣用手肘撞她。
“我說我的又沒讓你小,你撞我幹嘛?”水仙不甘示弱的撞回去。
一來二去,兩人還撞上癮了,當着蘇靜卉的面就好一番你來我往,若不是翠竹看不過去橫插中間,指不定繼續下去就得在這屋裡鬧起來。
這時,藍婆子帶着一封信和一張紙條進來。
信是京城左媽媽來的,說的是世子妃沈欣婷求助一事,而字條,是平安鏢局來的,說的是林家三位舅舅又想起了那個花瓶,塞了銀子給鏢師讓幫忙找……
蘇靜卉看罷眯了眯眸,道:“當初外祖父之所以什麼也不說的讓我把瓶子帶離林家拿進恭親王府,就是怕林家保不住那瓶子裡的東西反而招來殺身之禍,三位舅舅倒好,一個個賽着缺心眼兒。”
他們缺心眼就算了,卻是連她都是要連累進去的……
“既然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讓他們好好見見棺材!”蘇靜卉擡眸看向藍婆子,示意其近後附耳低聲交代了一番。
藍婆子聽罷面色大變:“平郡王妃,這……”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蘇靜卉淡淡道:“我就算手能通天,也只能救他們一時而不可能救他們一世,更何況,我的手可通不了天!”
“奴婢明白,但是……”藍婆子擰眉憂心道:“林老太爺那邊……”
“外祖父當初把平安鏢局給我,交換的條件是萬一之時保林家一根血脈……”蘇靜卉神色平靜,慢條斯理道:“他老人家能預這麼個萬一之時,自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想到了最糟糕的情況,更何況,禍舅舅們已經捅開了頭,您覺得,現在攔還來得及嗎?”
之前他們想要那瓶子,也只是幾位舅母隱晦的討要和買通了水仙等小丫鬟偷偷翻找,而水仙等人又是她院裡的丫鬟,輕易不得外出,認識的都是沒身份的下人仔細可查,說到底,掀不起什麼風浪,再加上林老太爺後來一敲打,事情就不了了之的過去了那麼久,可如今……
他們竟然妄想買通鏢師翻找那瓶子!
他們是缺心眼還是腦子少根筋的搞不清楚狀況?她如今可是平郡王妃,正兒八經的皇族人,丈夫有封地有兵權,她的東西都敢冒險去動,傻子都想得到那東西是具有多驚人的價值!
本就隔牆有耳,再加上一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可不就要出禍,還是要禍到她這邊來,這西北還不夠亂嗎?
藍婆子抿脣不語了,但眉卻是鬆不開。她如今確是蘇靜卉的人沒錯,但她也確是平安鏢局出來的,而平安鏢局是林老太爺創的,她一家子都承了林老太爺天大的恩情無以回報……
再看林家幾位爺不順,他們也到底是林老太爺的親子親孫,眼睜睜看着林家大禍臨頭的話,她,總是於心不忍。
“藍媽媽。”
蘇靜卉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責備,但也不退讓:“我若不保,林家也離亡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