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后,我……”太子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
皇后那張匆忙出行卻依舊妝容精緻的臉開始有些輕微的顫動,只看了司馬青茹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對她來說,司馬青茹死了雖然可惜,但畢竟只是一顆死棋,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根本不值得她動容,倒是她死後留下的紛爭足以讓她動怒。
方儂躲在宮牆之後,側耳傾聽,她很有興趣知道皇后將會怎樣處理這件事。
“你們都先下去,今晚的事情本宮不想在外面聽到一句閒言碎語,否則,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皇后慢條斯理的下了命令,在後宮這樣的做法並不算出奇,“姑姑,你帶他們到鳳儀殿,嚮往日一樣,全部賞了。”
“老奴明白。”
方儂聽着熟悉的聲音,探出頭來瞧了一眼,果然是那個在殿中的老宮女,皇后對她倒是信任的很,不過在這裡見到這一幕的少說也有二三十人,皇后想要一下全部封了他們的嘴,倒是狠心。
身邊的衆人退下,轉眼就只剩下了皇后、太子和死去的司馬青茹,在一閃一閃的微弱宮燈下,顯得有些陰森。
“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我戚少雲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把歪心思動到司馬青茹頭上了!她遲早都是你的太子妃,你急什麼!”皇后被這沒用的兒子,幾乎氣的渾身發抖,要不是顧及自己皇后的身份,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
太子早就嚇的動彈不得,一直跪在地上,哪裡還有太子儲君的風範,他跪着上前,緊緊的拉住了皇后的衣角,像個孩子一樣的哭了,“母后,是兒臣錯了,兒臣該死,求母后救救兒臣。”
“閉嘴!”皇后不住的搖頭,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他氣死,“你是堂堂太子,哭成這樣成何體統,平時本宮都是怎麼教你的!”
“那,那我們怎麼辦?”太子早就已經習慣了惹了禍就往皇后身上推,反正爲了她自己的權利,總是會把事情解決妥當的,他只要在一旁哭着求饒就行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是你怎麼辦,不是我們怎麼辦!”皇后扯過自己的衣角,原地慢慢的繞了幾圈,好不容易設下這樣的圈套,能一舉將方儂除了,偏碰上自己這不長眼的兒子,現在事情一團糟,司馬母女二人同時死在內宮,想完全脫身是不可能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后看着跪倒在腳邊的太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眼神慢慢暗沉,從頭上取下了那隻高高在上的金鳳步搖,揚起手,朝着太子猛的紮下去。
皇后難道瘋了?方儂躲在牆後看着這一幕,心中不由的覺得有些疑惑,她可就太子這一個兒子,而司馬青茹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
“母后!”太子往後一躲,避過了皇后的一刺,“母后!不要殺兒臣,不要!”
“站住!”皇后依舊拿着步搖朝着太子逼近,語氣根本不容反抗,“你自己還不明白究竟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你可是殺了人!不受點皮肉之苦,你怎麼能逃得過!”
原來如此,方儂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了,都說她能對自己狠下手,皇后又何嘗不是。只是太子恐怕依舊沒能懂得皇后的苦心,摁着自己被皇后扎傷的傷口,還是一個勁的往後退,“你也殺了人,司馬伕人就死在鳳儀殿了,爲什麼你沒有關係!”
“閉嘴!司馬伕人是方儂殺的!”皇后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兒子不僅不爭氣,還說出這種話來,心一橫,抓着太子,再次猛刺了下去,直到看到鮮血大量滲出,慢慢的滴落在雪地之上,和剛纔那朵詭異的紅蓮交相輝映,她纔像是回過神來,擔憂的看着面前的太子一眼,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
“母后!你真要殺了兒臣!”太子根本沒有想過皇后會真的動手,還以爲她最多就只是嚇嚇自己罷了。
皇后也沒有理他,握着滴血的步搖轉身向着司馬青茹走去。
司馬青茹瞪大的不甘雙眼被合上了,被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的手,而手裡卻多了一支金鳳步搖,一個死人,她要這支步搖有什麼用,而對某些人而言,這支步搖卻足以翻身。
“好了,不要鬼叫了,流幾滴血還死不了!”皇后將步搖塞到司馬青茹的手中,這才終於懶懶的對着太子開口了,“如果不留,別說你的太子之位,連你的項上人頭都不一定的保得住。”
司馬家對皇帝的忌憚,皇后比誰都清楚,如果司馬將軍那老傢伙真的因爲這事反了的話,皇上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他們母子兩。
太子似懂非懂的猛的點了點頭,“那母后,快召太醫救我啊!”
“再躺一會。”皇后別開眼,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太子的請求,她自己下的手,自然清楚這傷有多重,再不讓太子吃點苦,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而且你要記住,本宮有意讓她成太子妃還賜了金鳳步搖作爲信物。但這司馬青茹不僅不知道感恩戴德,竟然勾引太子不成,還敢行刺太子,被趕來護駕的禁衛軍,射中了。”
太子似乎忘記了身上的疼痛,看着皇后面不改色的將子虛烏有的事情變得實際,甚至偷天換日的將一切的結果都變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敬佩自己的母后,還是應該感覺到害怕,現在她就能好不心疼的下手,那下一次呢,會不會爲了保全自己,而放棄了他。
“母后英明,兒子知錯了。”太子捂着傷口,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此時也染的雙手通紅,將這傷口渲染的嚴重了許多,臉色也隱隱有些蒼白,要不是之前將太子那醜陋的一面盡收眼底,方儂現在還真有些爲這太子心疼,真浪費了他這張清秀的臉。
“這就對了。”皇后這邊話才落下,肅了肅神情,竟然活生生的淚如雨下,臉上充滿了驚恐與害怕,一邊叫喊一邊抹着眼淚,瘋了一般的奔跑在寂靜的宮道之上,聲響在寬闊的東宮不斷迴盪,“來人!快來人!有刺客行刺太子!召太醫……”
皇后這一套自娛自樂的戲碼,讓躲在牆後的方儂的忍不住的冷哼了一聲,在這內宮之後這種把戲還會少嗎?但是皇后是她見過將這一切表演的最爲淋漓盡致的女人,心計、手段、智謀絲毫不差。
“誰在那裡!”皇后警覺的往着方儂躲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理說,這裡是不會有人的,因爲這裡的一切都不能被知道,即使有,也應該徹底的抹殺。
方儂自然沒有做聲,她確實太過於大意了,竟然就這樣得意忘形的笑了出來,但是她也很清楚,皇后既然要將這場戲演的逼真,現在自然不會的來找她,眼看天就快要亮了,這一夜折騰的她精疲力盡,手臂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只要再堅持一會,一切也就都過去了。
“屬下救駕來遲,請皇后娘娘降罪!”禁衛軍已經趕來了。
“快!快請太醫,把太子扶到宮中去!”皇后果然沒有時間去理會方儂,她現在忙着繼續扮演她受害人的身份去忽悠那些禁衛軍,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支使人將太子送去醫治,皇后立刻就將視線轉移到了死去的司馬青茹身上,“司馬青茹勾引太子不成,竟然行刺太子,還好有你們禁衛軍在,護駕及時,本宮一定會在皇上面前重重嘉獎你們!”
禁衛軍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司馬青茹身上的箭,究竟是誰發的這一箭沒有人知道,但是皇后既然要把這筆大功記在他們的身上,又有所謂的獎賞可領,誰又會拒絕呢?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暫時將司馬青茹的屍首擡下去,明日再議。”皇后見禁衛軍全已經接下了自己的好意,自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她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和他們多說了。
“是,屬下遵命。”禁衛軍們上前擡了司馬青茹的屍體,自覺都退了下去。
熱鬧了一場的宮道又重新陷入了死灰之中,只有淡淡的燭光映着雪地上攤攤的血跡,只用了一句話,她就將所有責任都推乾淨了,起碼在眼前看來是這樣的,而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皇后將目光轉向了牆後,如果那個牆後的人足夠聰明的話,應該離去了,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也就算是了結了,但是如果藏在牆背後的人和她心中想到的人是同一個的話,那麼現在的她,很有可能還躲在這裡。
“出來吧。”皇后對着宮牆之後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有人在那裡,如果是方儂,這似乎就會成了她翻本的大好時機。
宮牆之後沒有任何的動靜,方儂也在思索中,她究竟該不該出去,還是徑直的在這裡躲到天亮,現在的皇后已經是穩操勝券,只要再將司馬伕人的罪名扣在她的頭上,這一切就與她和太子沒有了任何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