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筱見周景煦腫脹着一張青紫交加的臉,嘆息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另外一邊的木盆邊,將被周景煦扔到木盆之中的軟巾撈了起來,擰乾了熱水,給周景煦敷上臉頰。
“多敷一會,你也好的快一些。”
說完,便將手裡的軟巾放在了周景煦的臉上。
周景煦雙眸一沉,神色更加難堪,想吼雲筱,卻被點了啞穴,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春蘭,你身子好些了嗎?”雲筱轉頭,看向坐在一邊休息的春蘭,擔憂的問道。
“奴婢沒事,姑娘不用擔心,”春蘭虛弱的輕笑了一笑,想要安慰雲筱。
雲筱上前,查看了雲筱的傷勢之後,這才放了心,走到了容瑾身側坐下,老老實實的看着木盆之中的小蛇。
忽然,外面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照亮了整間屋子,屋子裡的每一處都被照亮,雲筱能清晰的看清楚小蛇在鮮紅的木盆底部一動不動。
緊跟着閃電而後的,便是極爲響亮的閃電。
巨大的雷聲劈在院子裡的一顆大樹上,大樹上一片焦黑,將屋子裡的四人,驚的眉眼齊齊一跳。
噼裡啪啦落地的冰雹仍然在繼續,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屋子裡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的說話聲音。
就在這時,容瑾忽然拿出用針包包裹着的銀針,“你來幫忙將小白的身子托起來。”
雲筱自然沒有絲毫的疑問,迅速的伸手入了木盆,將小蛇虛軟的身子拿在掌心裡,容瑾拿着夜明珠,照在小蛇的上方,能夠讓他清晰的辨認穴位。
銀針一根一根的落在小蛇的身上,可是小蛇仍然沒有絲毫的反應,雲筱雙眉緊緊皺在一起,“這樣真的可以嗎?”
容瑾並不回答雲筱,在扎入最後一針之後,手指在第一根銀針上輕輕一彈,所有的銀針以有規則的速度和方向輕輕擺動。
隨即,小蛇忽然吞吐了一下蛇信子,雲筱當即便屏住了呼吸,深怕驚擾了小蛇,這一擡頭查看,才發現這麼冷的天氣,容瑾的額頭上已經細細密密的佈滿的細小的汗珠。
一刻鐘後,容瑾才收了在小蛇身上的銀針,小蛇仰起頭,緩緩睜開雙眸,先是看了雲筱一眼,再看了容瑾一眼,眼皮無神的聾拉着,緩緩的在雲筱的手心裡移動。
雲筱的心緊緊的提了起來,深怕小蛇會忽然垂下腦袋,至此再不得相見。
眼角一直跟隨着小蛇的移動而移動,便見小蛇深吸了口氣,向着自己手腕處的傷口爬了過去。
在手腕的傷處蹭了幾下身子,轉身看了容瑾和雲筱一眼,便從傷口處爬進了雲筱的手腕中。
和上一次小蛇爬入身體不同的則是,小蛇此時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動靜,反倒是直接蜷縮了身子在自己的手腕處,在外人看來,只能看到雲筱的手腕處不正常的鼓起來一個小包。
雲筱見此,還是有些不放心,疑惑的看向不遠處的容瑾,“小蛇這樣是不是就沒事了?”
容瑾拿了帕子擦拭自己額頭的汗珠,也鬆了口氣,“應該能活下去了,只不過,你體內的毒素,現如今小蛇是無能爲力了,這一次,小蛇怕是會在你手腕處休眠幾個月。”
幾個月?雲筱驚疑的瞪大了雙眸,看向自己的手腕,不敢置信的說道,“你是說小蛇要在我手腕處休眠幾個月?”
在看到容瑾點頭的時候,雲筱只覺得自己頭腦有些暈眩,她並不是怕小蛇在自己的身體裡,只是覺得小蛇挑選的位置實在是不好,如若是再向裡面移動一些,也不會被人發現,可是小蛇就在手腕處,只要自己動彈幾下,手腕處鼓鼓的一個包,定然會被人發現。
容瑾像是能看清楚雲筱的想法一般,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眉眼之中也多了一抹幾不可查的笑意,“至於能不能護好小白,就是你的事情了。”
雲筱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之間,無論如何都要設法保護好小蛇,只是,“那這些日子我身上的毒素怎麼辦?”
本來,沒了小蛇,她還可以靠容瑾的藥來調理身子,只是現在,小蛇沒了,容瑾也要離開了,雲筱當真是有些欲哭無淚了。
“我會給你留下一些藥材,”容瑾良久之後,纔看着雲筱說出了這句話。
雲筱這才鬆了口氣,只不過,這些藥材好似都不能放置的時間太久了,不然,藥效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就在這時,外面的天忽然一點一點的放亮,而冰雹也終於止住了事態。
陽光破開烏雲,灑落在天地之間,破開殘破的窗柩,將陰暗的角落照亮。
當陽剛照射在雲筱身上時,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絲的喜色,忙走到窗戶邊。
“阿煦,天放晴了,撥雲見日,冰雹也停了,”屋子裡響起雲筱淡淡的帶着些許喜悅的聲音。
她走到周景煦面前,將放置在周景煦面容上的軟巾拿下來。
周景煦看着滿室的亮光,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災禍總算是躲避了開去。
將雲筱的身子打量了一番,周景煦也沒發現哪裡有什麼不同,可是在剛剛他聽到的消息來看,分明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雲筱看向容瑾,古井無波的雙眸之中,升起淡淡的喜悅,“今日多謝容公子救命之恩,既已撥雲見日,還請容公子解開九殿下身上的穴道。”
撥雲見日,不僅僅是指天氣放晴,也暗指陰霾過去以及小蛇度過危險。
容瑾恩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擡手,射入周景煦身體之中的銀針便到了容瑾的手中。
容瑾再次掃視了屋子裡的場景,便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只是剛剛走了一步,雲筱便追了上來,向她手心裡塞了一樣東西。
等到容瑾的身影消失在屋子內,周景煦不滿的說道,“你給了他什麼東西?”
雲筱只是輕笑,卻沒有回答,洋溢着笑意的雙眸之中卻帶着絲絲的落寂。
周景煦看了,緊緊的皺着眉頭,忙轉移了話題,“什麼時候,你體內竟然有餘毒?還要靠着容瑾來治療?”
他一直將容瑾當做是招搖撞騙的大夫,興許他手裡的藥,也是在他名下的藥鋪之中所取,誰知今日卻聽說了這樣的事情。
“之前中了些毒罷了,很快就好了,別擔心。”
周景煦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精緻的小臉上多了一絲惱怒,“你風寒還未好,先好好休息吧。”
前日,在御書房外站了那麼久,吹了太久的冷風,回來之後,雲筱便病倒了。
雲筱知道自己的身子,也不推諉,便回了牀榻。
周景煦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看着滿院子大大小小的冰雹,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上一世經歷過一次這樣的天災,當時皇宮裡砸傷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更是有幾個被砸的嚴重的,根本就沒撐過這個冬天。
周景煦先看了一眼不遠處仍然昏迷之中的三個黑衣人,墨玉一般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冷笑。
大步走出院子,便見到一隊御林軍走過,顯然是在查驗皇宮之中折損的情況。
“你們幾個過來,有人要刺殺本皇子!”
刺殺皇子可是重罪,御林軍更沒想到,本應該在桂昌殿之中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再加上,九皇子是皇宮之中極爲受寵的皇子,自然不敢怠慢,忙一窩蜂的走了過來,“參見九殿下,九殿下沒事吧?”
周景煦伸手指了一下廚房處三個躺的橫七豎八,被綁的嚴嚴實實的三個黑衣人,雙目冷沉,“你們將那三個人送到我的桂昌殿,順便,讓蔡公公將我的這幾日的換洗衣服和一應用具全部都拿到這兒來,然後再招個御醫過來便好,這幾日我便先行住在這兒。”
御林軍聽着周景煦一連串的安排,一個一個的都黑了臉,“殿下,您身份高貴,怎麼能住這兒?”
周景煦冷哼一聲,面色冷沉,根本不像是一個才九歲的小孩子,“讓你做事,就按照吩咐做事,其他的不是你多嘴的,先招御醫進來。”
御林軍被吼,自然不敢多說,其中一個快步離開,而其餘的御林軍,則是走向了廚房外,將那三個黑衣人全部都抓了起來。
御林軍此次並沒有全部離開,而是留下了四個人守着小院子,怕今日事情忙亂,會有人趁亂鬧事。
如若傷了九殿下,到時候他們再多的命也賠不起啊。
周景煦也沒說不準留下御林軍,見他們站在外面當門神,皺了雙眉,“你們幾個,去將院子裡的冰雹全部都清掃乾淨,”既然留下了,就要做些事情,這也是物盡其用了。
吩咐完這些,周景煦便回了屋子,他倒是要看看,皇宮裡的御醫能不能檢查出雲筱中了什麼毒。
回到屋子裡,便對上雲筱疑惑的雙眸,“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你爲什麼要讓人將你的東西帶過來?”即便周景煦還小,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帶着春蘭住在這兒,周景煦也住在這兒?怎麼都說不過去。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要幫你在院子里弄個陣法嗎?每日跑來跑去的實在太麻煩,住在這兒最方便了,你別說趕我走,即便是你趕了,我也不會離開的,”周景煦說完,冷哼一聲,坐在案几前,再次擰了熱軟巾敷臉。
雲筱嘴角抽搐了幾下,熟知他性子的雲筱也沒有開口趕人,心裡明白周景煦是在爲自己着想,他不過是怕自己身份低微,在皇宮裡會受別人欺負。
現在雲筱和春蘭的身子都不好,那滿院子的冰雹,更是無人幫忙打理。
還有春蘭的身子,確實需要御醫好好的療養,更何況,如果可能,她還可以藉此來威脅晉皇,讓她離開皇宮!
“謝謝你,”這聲感謝帶着無比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