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筱費力的盯着她,眉眼之中帶着些許的異樣,“多謝皇后娘娘款待,民女不過是個商家之女罷了,娘娘不必如此隆重。”有青末叛變,關於她的一切,想必皇后已經全部清除,雲筱也沒必要再隱瞞。
想到最後一刻竟然會是青末對她出手,雲筱心尖有些沉痛。
她和青末相處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她也將她當做和春梅春蘭一樣親厚,當做是自己的家人,卻沒想到,最後給她致命一擊的竟然會是她。
有這樣的情分在,說不難過是假的。
“你是晉皇親封的縣主,禮儀不可廢,如若不是青末說起,本宮還不知曉,這麼多天,委屈縣主了,過些日子,本宮會派人送縣主回東晉,”皇后面色不變,那雙深邃的眸子帶着異樣的光芒。
雲筱身側的手緊緊的握緊,定定的盯着皇后,雖然她此時處於劣勢,可雲筱卻不願意輸了氣勢,“多謝皇后娘娘。”
“不必客氣,”皇后一雙厲眸掃過雲筱高高隆起的小腹,朗聲說道,“縣主,如若讓你在你腹中的孩子和你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誰?”
毫無疑問,她會選擇孩子,只是雲筱卻沒必要和一個對她有敵視的人說,淡然一笑,“如果我兩個都要呢?”不僅僅她要好好的活着,她也要保住腹中的孩兒。
“如果縣主不知道如何選的話,我便只能找一個人幫你來選,縣主意下如何?”皇后似笑非笑的盯着雲筱的肚子,眼底深處一片冰寒。
雲筱雙眸劇烈的收縮,雖然皇后什麼都沒說,可雲筱卻知道,她說要找的這個人,便是容瑾。
眉頭皺起,雲筱讓自己盡力保持鎮定,隨後便說道,“好,如此勞煩皇后娘娘,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無妨,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不妨打個賭,那人不管選擇了誰,你都要服從,不得在反抗,”皇后嘴角雖然帶着笑,只是那笑意卻一片冰冷。
“好,”雲筱可以篤定,容瑾來選的話,一定會選孩子,她要的也是孩子活下去,所以對於結局,雲筱一點也不期待,只是,她卻想要在臨死之前,再見見那個讓她掛在心尖的男子。
恰在此時,有宮女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娘娘,藥熬好了。”
“先給劉太醫過目之後,再給縣主喝,”皇后聲音冰冷,那雙厲眸再一次的落在雲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感覺到皇后不時看向自己的小腹,雲筱眼底多了一絲的驚懼,不知道爲何,皇后雖然讓她爲她熬夜,做的像是在保護她腹中胎兒,可她就是能清楚的從她的眼睛之中感覺到,她一點都不想自己生下容瑾的孩子。
雲筱不知道這是爲何,手下意識的攥緊。
劉太醫接了藥,輕輕的聞了之後,這才說道,“將這藥給安平縣主喂下去,還能支撐一會,”有了太醫的話,蘭姑姑看向皇后,見皇后點了頭,立即接了藥走至牀榻邊。
先將雲筱給攙扶坐了起來,在她背後放了一個大迎枕,“縣主,爲了您腹中的孩兒,請將藥給喝了吧。”
雲筱擡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宮女,便見到她對着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做了一個口型,眼底幾不可見的有了一絲異樣,不過雲筱並沒有表現出來。
因爲蘭姑姑此時是背對着其他人的,只有雲筱能夠看到蘭姑姑的小動作。
雲筱乖巧的將蘭姑姑送過來的藥給喝了下去,心裡一直在嘀咕,這蘭姑姑說她是容瑾的人,雲筱經歷了青末的事情,心裡有了防範,即便蘭姑姑這麼說,雲筱也不敢掉以輕心。
只不過,如今她人就在皇后的手裡,只要不理會她,她隨時都能死去,也沒必要在這藥裡動手腳。
加上,雲筱因爲之前跟着容瑾辨識過藥材,對藥物的氣味也有些瞭解,再加上雲筱也吃過不少的好參,自然猜出來這裡面放了參。
如今她就要待產,身上卻沒一點力氣,顯然是不正常的,有了這參,她也能多一些力氣,爲了腹中的孩子,她也要喝下去。
沒多久,一碗參藥便見了底。
而外面已經有人恭敬的說道,“啓稟娘娘,大皇子求見!”
皇后聽到宮人的聲音,眼底多了一絲笑意,隨即便點了頭,看向雲筱,聲音帶着些許的嘲弄,“聽青末說,縣主在東晉已經和我皇兒成過親,這腹中孩子又是我皇兒的,不如,就讓我皇兒來幫你選擇吧。”
雲筱點頭,身側的小手下意識的攥緊,“我也正有此意。”
“也好,既然如此,那便請縣主來看看,我皇兒會如何選擇吧,”皇后說完,便對着外面說道,“朱嬤嬤,艾嬤嬤,伺候縣主到外面來。”
話音落下,便有兩個身形高大的嬤嬤快速走了進來,一前一後的攙扶着雲筱。
所謂的到外面去,只不過就是轉移了一個地方,將雲筱給關在了外面的一個大櫃子裡,讓她平躺着,將櫃子的門給開了一點,剛好可以從這個縫隙裡看清楚寢宮裡的一切。
皇后對着外面候着的宮人說道,“請大皇子進來吧。”
等宮人下去,皇后對劉太醫擺擺手,也讓他下去,隨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雲筱露出來的那一對古井無波的雙眸,眼底深處死死隱藏着一些嫉妒。
她親自將櫃子上的紗簾拉下,輕聲說道,“縣主待會可要好好看清楚,你所嫁的男人,到底是如何選擇的。”
雲筱雖然喝了蔘湯,可腹部還是疼痛難忍,她清楚的知道,她是快生了,可雲筱更知道,皇后在容瑾沒有做出選擇之前,是不會找穩婆爲她接生的。
雲筱只得咬牙點了點頭,最後便先閉上了眼睛休息。
因爲身下的疼痛,雲筱雖然只閉上眼睛有一會的時間,卻感覺到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一般。
聽着熟悉的腳步聲從外面走進,雲筱瞬間睜開了眼睛,大半年的朝夕相處,雲筱已經習慣了容瑾的腳步聲,只聽腳步聲便能清楚來人便是容瑾。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雲筱湊到門縫邊向外看去,便見到穿着華貴的皇后已經坐在了梳妝檯前,讓蘭姑姑爲其卸妝。
容瑾昂首闊步走進,眼神不變,直接走到皇后面前,恭敬的行禮,“見過母后。”
“起來吧,”皇后的聲音之中是難掩的欣喜,側身看向容瑾,輕聲說道,“和母后相見,哪那麼多的禮數,快些起來吧,說起來,咱們這一別便是數年,上一次,如若不是璇兒在街上見到你,我怕是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母后恕罪,前些日子讓母后親去看望我,已經是大罪,今日特來請罪。”
“好了,咱們母子,不用這麼客套。”
“是,”容瑾說完,便走上前,從蘭姑姑手裡接過象牙梳,示意蘭姑姑下去,蘭姑姑看向皇后,見皇后點頭,便退了出去,只不過仍然在大殿門口守候。
容瑾拿着象牙梳爲皇后梳理頭髮,他做的很是順手,看着女人一頭青絲,黑如幽譚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異樣。
隨後,骨節分明的手指似是無意將皇后的頭髮給梳起,露出光潔的脖頸,在脖頸與頭髮相接之處有一幾不可見的紅點,看到那紅點的一剎那,容瑾深邃的雙眸裡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只不過他掩飾的極好,這殺意只是一閃而逝。
皇后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撩起,身子有剎那的僵硬,隨後便故作隨意的將被容瑾撩起的長髮給放下去,面色有些僵硬的說道,“瑾兒,這些年來,你爲了西越,在東晉爲質子十年,當真是委屈你了,你受了這麼多苦,說起來,也是母后虧欠於你,你想要什麼補償?”
容瑾只是低斂眉目,手裡繼續爲皇后梳頭,好聽的磁啞聲音說道,“只要能守住西越,我不覺得委屈,更不需要什麼補償。”
“你不覺得委屈,可母后仍然愧對於你,明日便是潯兒的登基大典,你……你可想要那個位置?”皇后說着這句話,一雙眉目不離鏡子之中容瑾的眉眼,不想錯過容瑾面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容瑾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仍然爲皇后梳着頭髮,朗聲說道,“不想要。”
“爲何?那皇位本就應該是你的,不是嗎?你父皇死的時候,是將皇位傳給你的,只要你拿出那份聖旨,這西越的皇帝便是你了,”皇后說着這句話,神色多了一些異樣,面容帶着絲絲的不甘心。
然而,容瑾彷彿根本就沒聽到皇后這麼說一般,神色仍然是淡淡的,沒有一絲的波瀾,“母后說錯了,父皇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人在東晉,父皇是將皇位傳給容潯的,這世上本就沒什麼聖旨,還請母后不要妄自揣摩。”
“你這孩子,難道真當母后不知嗎?你父皇死之前,曾經派人去西越給你送了聖旨,”皇后轉身,盯着容瑾,從容瑾手裡取出自己的頭髮。
容瑾仍然神色淡淡的,帶着些許的笑意,“母后錯了,我從來沒見過什麼聖旨。”
“什麼?是他,肯定是容潯派人將聖旨給劫持了下來,不行,絕對不能這般委屈你,走,母后要帶你去問問容潯,這聖旨到底是不是他盜取的?”皇后眉目帶着厲色,不負原本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