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姐姐怎麼還沒起!姐姐你快點起來,頤兒要進宮跟外祖母玩兒!”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了上來,推着顧瑾萱不依不饒的叫着。跟隨在她身後的男子一把將鬧人的小東西搬離,底下頭訓斥她,“小女孩家家的,怎的這麼鬧人?方纔大哥都跟你說了什麼了?”
“嗚嗚,姐姐,哥哥他罵頤兒……”小女孩清脆的撒嬌着。
“頤兒……”顧瑾萱熱淚盈眶,緩緩擡起頭去,想要去撫摸那個小小的,跟她撒嬌的小傢伙。
手纔剛要觸到,小傢伙忽然消失不見。
顧瑾萱驚愕的瞪大了雙眼,驚慌失措的朝着他們伸出手,“頤兒……頤兒……”不要走!頤兒!
“夫人!夫人!”阿青驚慌的看着顧瑾萱忽然變了臉色,伸出手想要出摸什麼。竟然要撐着不堪的身體想要坐起來,聲音悲慼的喊着,阿青隨即就知道,夫人又開始夢魘了。
她慌忙扶住了她,安撫道:“夫人,您不要這樣!……來人!來人!快再派人去請大人!快!”
屋外的人聽到了阿青的呼喊聲,當下就知道夫人的情況惡化了,蹉跎了幾下,侍從白着臉呆滯的朝府外跑出去。
“夫人,小小姐少爺他們不在了,您就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阿青哭喊的聲音刺激着顧瑾萱的神經,久久不能回神。
房間內又再度陷入了安靜,卻蔓延着讓人窒息的苦楚。
久久之後,才響起了顧瑾萱悲慼的哭聲。已經無力哭的她低低的嗚咽着,卻比大聲痛哭來得讓人揪心。
“大人馬上就回來了,您再堅持一會,夫人。”阿青顫抖的音色說着。
提起赫鏡棋,一股刺痛從胸口處蔓延上來。
說不上來是怨恨還是生氣,心底翻江倒海的難受。
顧瑾萱閉上了雙眼,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夫人。”阿青含淚的看着顧瑾萱。
顧瑾萱卻已經早早閉上眼,對她的喚聲不聞不問。
阿青知曉她的脾氣,自己若不出去只怕她惱了氣血涌上來,應聲帶着屋內的三名侍女一道出了房門。
屋子
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有種人去樓空的孤寂。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該怨誰好?是她自己?還是繼續責怪赫鏡棋?原本,父母的離世,兄長的意外還有幼妹的離開,將這些過錯加劇在他身上確實有強人所難。
可每每想到,妹妹還那麼小就一個人走了。
兄長前途光明卻忽然突發意外,父母更是在一場大火內葬送生命。當她查到一切事情都和赫鏡棋有關聯時,如何能讓她冷靜下來?如何能做到繼續和他過下去!
若是父母在世,兄長妹妹都沒有離開,她也就不會苦了二十幾年。
無數次想過他們還在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到頭來只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顧瑾萱二十年來第一次如此安詳的躺着了。
她知道,一個將死之人是可以吊着最後一口氣等到自己想見到的人。但是她已經不想等下去了,他們相愛相殺了二十年,也該夠了。
爍兒的後路她已經爲他鋪好,事到如今她心中已無其他牽掛。
赫鏡棋……你我之間,在我死後,就再無牽連了。下輩子,莫要再來招惹我,我必不會再愛你……
悄無聲息,屋內安安靜靜,女人平靜的躺着,緊閉着雙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砰——”
房門被人粗魯的踢開,一名穿着朝服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直奔內室。
站在進入內室的門口,他突然停在了那裡,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雙眸讓人看不出他的思緒,削薄緊緊抿着雙脣卻在宣示着他的不愉快。停頓了一會,他才踏步朝着這邊走了過去,他低頭銳利的雙眸盯着躺着的女子。
“顧瑾萱……”低沉的嗓音叫出聲,夾雜着道不明的顫抖,“萱兒,我回來了。”
可無論他怎麼喚,女子卻並未睜開眼,靜靜的沉睡。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男子的身形一震,神色一度的恍惚。
良久後,他坐了下來,伸出手摸在了她的因病而發白的臉頰上,來回流連。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這般安靜的任由他輕撫而不反抗。
他很高興她今天
這麼聽話,原本緊抿的薄脣也慢慢向上勾勒,牽起了一抹笑意,“你啊,要是每天都向今天這麼乖,不淘氣,我們的日子該過得多美滿?”他似無奈地嘆息了口氣,身處雙手將她抱起,緊緊的抱在懷裡,低沉的聲音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輕哄着懷中女子,“往後的每天,我們都會過的很好,你莫要再無理取鬧,我會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全都給你……”他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時她正值二八年華,有着少女的活潑。也不知爲何,明明第一次見面並無其他因素,也沒什麼特別的,但自此之後他的眼裡,心裡就全部被她佔滿,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
阿青站在外室看着內室的場景,正抹着淚的手一別,她看到了顧瑾萱垂的手。那一刻,阿青察覺到了什麼,震驚得呆滯在哪,一動不動,沒有了靈魂。
“夫……夫人……”阿青輕聲喚着,看着裡面毫無聲息的女子,所有的酸楚一下子就涌上心頭,再也無法強忍“哇”地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哭出聲。
外面一直守候的奴僕和侍衛聽到這哭聲,身形一震,已然是猜到了。
赫鏡棋惡狠狠的看向大哭的阿青,怒斥,“哭什麼?!晦氣,給我滾出去!”
其他幾名侍女很水懼怕赫鏡棋,聞他喊聲,連忙止住了哭聲,幾個人連拖帶拽的將阿青帶出了屋子,害怕裡面的人發難,出了門口一個嬤嬤模樣的婦女含着淚捂住了阿青那痛哭不止的聲音。
站在院中央的少年怔怔的立在哪兒一動不動,眼圈一點一點發紅,心口的痛楚提醒着他。最疼愛他的那個人離開了他,他“砰”地一聲雙膝跪在地上,任由眼淚掉落迷漫整張臉,最後泣不成聲。
少年有淚不輕彈,卻只是未到傷心處。
屋裡又恢復了沉靜,像是不知道懷裡的女子已經沒了呼吸,溫柔的摟着她,放佛回到了他們剛剛新婚時的場景。那時,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賴在他懷裡不起來,撒嬌威脅並用不讓他離開她視線。
那時候的他們,多幸福。
他親吻着她的髮際,在她耳朵溫柔的說道:“萱兒,不要妄想離開我知道嗎?就算是死,也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