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鉞與蘇木雪夫妻二人之間的爭爭吵吵,蘇木瑤全然不知,帶着蘇珏與南宮霖在市集上游玩一番後,蘇木瑤的心情十分舒暢。
錦繡坊出事之後,她忙於處理被退還的衣服,忙於安撫錦繡坊的工人,又忙於恢復錦繡坊的好名聲,忙於招攬客人,已經很久沒有時間多做休息了。如今錦繡坊衣物令人過敏一事真相大白,錦繡坊的日常事務自有店鋪老闆郭成負責,生意亦在逐漸恢復。她便應了南宮霖的邀請,帶上蘇珏一同出門玩樂。
“木瑤,你今日可還開心?”南宮霖替蘇木瑤理了理略微凌亂的髮髻,帶着溫柔的笑意問道。
“呵呵。”蘇木瑤展顏一笑,“不錯,不錯!”
“那珏兒又覺得如何?”南宮霖彎下身輕聲問道。
一路走來,蘇珏頗爲調皮,一會要買些小玩意送給蘇家家人,一會又對着路邊擺着的小吃攤子垂涎不已,一會又嘰嘰喳喳的打斷他與蘇木瑤之間的談話。不過南宮霖對蘇珏還是十分寬容的,一路上但凡蘇珏看上的,他都是毫不猶疑的花錢買下,但凡蘇珏開口要求了,他亦是二話不說應承下來。
南宮霖伸手拍拍蘇珏的頭,等着蘇珏的回答。
“哈哈。”蘇珏學着蘇木瑤的語氣,墊着腳尖拍拍南宮霖的頭,道,“不錯!不錯!”
蘇木瑤登時便笑出聲來。南宮霖無奈一笑,復又拍了拍蘇珏的頭,卻也不在多說。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三人便施施然的打道回府。
臨別前,蘇木瑤對南宮霖道謝,卻不說是因今日出遊一事,抑或是因鳳小蝶一事。
南宮霖別有深意一笑,意味深長道:“你我之間不須如此客氣。”
隔日。
禮部尚書府門前。
蘇木瑤帶着蘇珏站在門口,門房已經進去通報。
不多時,門房便帶着一臉笑意再次出現,他對蘇木瑤拱拱手,道:“蘇小姐與蘇小少爺請。大小姐已在府中備茶相待。”
“木瑤在此謝過。”蘇木瑤有禮的道謝,便牽着蘇珏的小手進了門。
蘇木瑤是第一次進禮部尚書府,一路跟着帶路的丫鬟,蘇木瑤四處打量了一番。
只見入門便是一個極大的院落,在這個錯落有致的院落中,已植物的綠色與假山怪石的灰色爲主色調,深深淺淺的煞是好看。待穿過庭院,踏上石階,經過一扇月亮門便進入後院。後院之中花團錦簇,一帶池水。
蘇珏先前爲了錦繡坊一事曾經來過數次,或許這一次有蘇木瑤帶着,整個人顯得活潑不少。他低聲的向自己孃親說話,蘇木瑤面帶微笑,仔細傾聽。母子二人全無一絲拘束之感。
前方帶路的丫鬟聽着身後不時傳來的輕笑聲,原本被派來接待的不滿之心卻緩緩減退,又聽着蘇珏的逗趣之語,忍不住偷偷一笑。
不多會,鳳小蝶的院子便到了。丫鬟將蘇木瑤與蘇珏引進門,便福了福身,隨後轉身離去。隨後又有另一個丫鬟領着蘇木瑤與蘇珏進廳。
蘇木瑤不禁感嘆,果然不愧是官宦人家,家裡的規矩真大。
鳳小蝶端坐在首位上,見蘇木瑤與蘇珏進門便轉開了視線。
若不是要給霖王殿下面子,她怕是連門都不會讓蘇木瑤母子進,她嫌她們母子嫌棄得緊。
“錦繡坊老闆蘇木瑤見過鳳小姐。”蘇木瑤不卑不亢的福身行禮。
蘇珏亦有樣學樣,乖巧的給鳳小蝶拱手行禮。
鳳小蝶挑了挑眉,悠悠道:“坐吧。”
丫鬟上前給蘇木瑤與蘇珏倒茶,蘇木瑤揚眉道過謝,便端起茶杯,對鳳小蝶說道:“鳳小姐,木瑤此次前來,是爲了道謝。這杯茶便借花獻佛了。”
“哼。”鳳小蝶見蘇木瑤坦坦蕩蕩,心中卻甚是不悅,她冷哼一聲,全然沒有接茬的意思。
“呵呵。”蘇木瑤微微一笑,亦不覺的尷尬,只是仍然端着茶杯,繼續說道,“鳳小姐冰雪聰明且十分高義,不被我那庶妹蘇木雪欺瞞,反而將她的陰謀公之於衆,你能不與她同流合污,就這一點,我便該向你道謝纔是。”
鳳小蝶橫了蘇木瑤一眼,心中知曉蘇木瑤這是將她撇在先前的陰謀之外,卻仍在話中提醒她,她亦是參與之人,賴不了賬。
“說是道謝,卻兩手空空進門。錦繡坊日進斗金,誰曾想到,蘇老闆竟是如此無禮之人。”
鳳小蝶諷刺了一句,賭氣拿過蘇木瑤手中的杯子,將杯中茶會一飲而盡,鳳小蝶纔開口道:“謝你也道過了,茶,我也喝過了。”
鳳小蝶拿出帕子,伸出自己拿過茶杯的嫩手,仔細擦了擦,漫不經心道:“你該走了吧。”
蘇木瑤面對如此直白的逐客令,一時失了言語。
蘇木瑤早在錦繡坊出事之時,便仔細查探過鳳小蝶。身爲禮部尚書之女,她自小便習得各項名門閨秀必學的本事,因着明眸皓齒,仙姿玉色,是京城衆人公認的第一美人。爲人心高氣傲,攻於心計。是個十分有主見的。當今皇帝曾求娶她,按說這天大的好事,一般人家皆會歡天喜地的應承下來繼而着手準備出嫁纔是,偏生這鳳小蝶卻敢於直言拒絕,不對高高在上的帝王動情,獨獨對對霖王情有獨鍾。
思及此處,蘇木瑤心中對南宮霖徒然生出一股忿恨之情。
都是這南宮霖慣會招蜂引蝶。
蘇珏見蘇木瑤無話可說,便開口打圓場。只見他跳下椅子,邁着小腿靠近鳳小蝶。
鳳小蝶瞟了蘇珏一眼,任由他動作。
上次蘇木雪來訪之時,正巧戳穿了蘇珏的身份,鳳小蝶惱怒於蘇珏男扮女裝戲弄於她,從此不給他好臉色。但想起之前的幾次談話,她確實是十分喜愛蘇珏的古靈精怪乖巧可愛,這便讓她在見到蘇珏之時狠不下心腸推開他。
鳳小蝶偷偷打量蘇珏,見蘇珏今日穿了一身男裝,她冷眼瞧着,卻不比女生裝扮差多少。女裝的蘇珏更顯古靈精怪,男裝的蘇珏更顯調皮活潑。
如此矛盾的心情令鳳小蝶對蘇珏的態度亦不冷不熱。即是喜歡他的,又是討厭他的。
蘇珏卻不管鳳小蝶臉色明顯心煩的神色,他站在鳳小蝶身前,仰着頭,眨巴着大眼睛,軟軟糯糯道:“小蝶姐姐。珏兒要向你道歉。”
鳳小蝶不自在的移開雙眼,卻聽蘇珏繼續說道:“珏兒不該換上女裝騙你。珏兒錯了。”
蘇珏說着,軟乎乎的小手抓過鳳小蝶白皙嫩滑的手,“但是,珏兒發誓,珏兒很喜歡小蝶姐姐的!”
鳳小蝶低頭看着蘇珏,眼底迅速劃過一絲笑意,蘇珏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繼續賣着乖,“小蝶姐姐原諒我罷。”
“那好吧。我就原諒你騙我的這件事了。”鳳小蝶勉勉強強道,卻讓蘇珏坐在她旁邊,還給蘇珏親手倒了杯茶。
蘇珏笑眯眯的乖乖喝完。
蘇木瑤見蘇珏與鳳小蝶相處良好,便在暗中給了蘇珏一個眼色。蘇珏便能會意的對鳳小蝶說:“小蝶姐姐。你原諒我了哦。那你能不能也接受我孃親的道謝啊?”
鳳小蝶臉色當即便暗了下來,瞪了蘇木瑤一眼,恨恨說道:“你別得意。要不是看在霖王殿下的份上,我那日纔不會讓丫鬟改口。”
頓了頓,鳳小蝶又說道:“若不是霖王殿下找我幫忙,依着蘇木雪設下的這個圈套,你那錦繡坊遲早關門大吉。”
“鳳小姐說的是。木瑤受教了。”蘇木瑤聽鳳小蝶這麼一說,心中一頓,嘴角噙着苦笑,卻還是朝鳳小蝶道謝。
“不管鳳小姐出於何種目的。你在最後時刻幫了我蘇木瑤,幫了錦繡坊一個大忙,我便應當來道謝的。從今往後,鳳小姐在錦繡坊的花費便一律半價即可。”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無論何種時代,亦無論何種年紀。
蘇木瑤此時的承諾令鳳小蝶一愣。如今衆位官家小姐千金皆對錦繡坊的衣服趨之若鶩,而這錦繡坊的定製衣服更是千金難求,蘇木瑤給出的承諾無疑不令人欣喜。
只是鳳小蝶卻道:“本小姐纔不稀罕!”仍舊對蘇木瑤愛理不理。
蘇木瑤沒有反駁鳳小蝶的話,啓脣輕笑道:“今日我雖然兩手空空而來,謝禮卻是有的。”
鳳小蝶不在多說,只是又下了逐客令:“你這謝禮我也收了。你帶着蘇珏離去吧。我看見你就想到霖王殿下待你如何的好,只要這麼一想,我便十分厭煩你。”
蘇木瑤聞言,只好哭笑不得的領着蘇珏離開。左右這謝意也表達過了,謝禮,鳳小蝶也收了。
回家路上,蘇珏蹦蹦跳跳的走在前方,蘇木瑤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後。想起南宮霖昨日臨別時那意味深長的笑臉,蘇木瑤心中先是一酸後又是一喜。
南宮霖待她好,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她卻仍然遲遲不能明確心中的情意,一時之間竟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