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冷道:“繼續說。”
年輕人點了點頭,斷斷續續的說道:“她讓我假裝鬼在夜裡出來嚇人,我心裡想着這與我早期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還有銀子拿,所以我就答應了……”
祁然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後來呢。”
年輕人吸了吸鼻子:“後來沒扮兩天,就被你們捉住了,我真的什麼都說了,你們不要打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出來嚇人了,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原來府裡的扮鬼就是這樣產生的,祁然深吸了一口氣,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來:“白蘭,你還有什麼話說?”
白蘭冷笑起來:“怪只怪,我信錯了人。”
冰冷的眼睛直射在假道士身上,還以爲年輕的小夥子膽子大,沒想到被揍這麼幾下,就什麼都招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怎麼貪生怕死之人,我絕對不會跟他聯手。”
祁然無奈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你再後悔也什麼用了,還是老實招了吧。”
“我無話可說。”白蘭眼睛一閉,有股大義凜然的氣勢,她倒也不是後悔,就是恨,恨事情沒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來,恨祁然小小年紀,居然如此聰明,將她安排已久的事情,全部打亂了。
世間怎麼會有這麼聰明的女孩?
“罷了。”祁然微微嘆息,對着御君傾說道:“你把他放了吧。”
假道士感激涕零的,就差沒抱着祁然謝恩:“多謝小姐,多謝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騙人了,遇到姓穆的就滾得遠遠的。”
祁然擺了擺手,不想再說什麼。
御君傾擰着那傢伙走到門口,對着他屁股就是一腳,他最不喜歡見人百般討好的模樣,十分厭惡。
白蘭趴在地上沒有起來,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知道鬧鬼的事情,是白蘭一手策劃的之後,紛紛露出了憎惡的表情。
這些日子實在過的太累了。
禾羅氏知曉這件事情後,纔敢出門,盯着白蘭怒上心頭。
禾艾雪衝上去就想找她理論,還說聯合,轉眼之間就揹着她們扮鬼,嚇得她們晚上都不管睡覺,生怕被鬼掐了脖子,已經好多天沒睡安穩過了。
禾羅氏趕緊按住她:“你想幹什麼?”
禾艾雪委屈涌上心頭:“還不都是她,害的我這麼多天擔驚受怕的,我罵她幾句怎麼了?”
畢竟是年輕人,爲人處世沒有年紀大的人想的周到,禾羅氏安慰着女兒:“她被祁然逮住,你還以爲她能好到哪裡去啊?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逞什麼口舌之風,萬一到時候惹惱了那個瘋子,她再說一些我們以前的事情,你我在穆府還有立足之地嗎?”
禾艾雪嚇得捂住了嘴,暗自慶幸:“還是娘想的周到。”
禾羅氏眼裡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咱們先看着吧。”
面對衆人的指責,白蘭並未流露出半點悔過之意,祁然看着她眼裡的仇恨,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往日也沒發現她心裡有如此濃重的仇恨。
“你不想解釋什麼嗎?”祁然蹲下來,看着白蘭,一時之間心裡百感交集,那是一雙被仇恨矇蔽的雙眼。
“解釋?事情不都已經擺在你面前了嗎?你看到的就是事實,我又何必多費口舌解釋什麼?你們要殺要刮,給個痛快點的。”白蘭一閉眼,有種視死如歸之感。
御君傾把祁然拖到一邊:“這種人何必跟她理論。”
在他看來
,搞得祁然這麼疲憊的人,簡直十惡不赦,就該拖出去殺了。
祁然掙開他的手:“我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她不想就這樣讓她死掉。
“白蘭,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會替你做主的。”一個丫頭,又不用爭什麼權利,又得不到什麼錢財,相比她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種假惺惺的樣子。”白蘭冷哼一聲,有錢人的小姐,哪裡會知道她們做下人的哭,這個時候又何必跟她說這些。
穆晨俊氣的胸口起伏:“白蘭,枉我們穆家對你這麼好,你居然恩將仇報。”
穆晨俊的聲音讓白蘭臉色有點變,她嘴角擰了擰,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你以爲我很想這樣嗎?我不想啊,可是我辦不到,我一想起我娘死的時候,那痛苦的樣子,我就真的好恨好恨,我恨我自己沒有權利,我恨我自己怎麼窩囊。”
孃的死,對她來說,永遠都是無法磨滅的傷痕。
祁然愣了一下,扭頭問道:“白蘭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穆晨俊也記不真切,模糊的答道:“病死的。”
躺在地上的白蘭聞言突然大笑了起來:“是啊,是病死的,死的很慘,明明病的要死,還要不眠不休的做事,這些都是你們這些主子害的,都是你們啊。”
她的聲音十分瘋狂,配上凌亂的頭髮,在黑夜裡,散發着令人恐懼的氣息。
御君傾把祁然摟在懷裡:“別過去。”
白蘭的情緒十分不穩定,他怕她會突然暴走,弄傷了祁然。
祁然心裡一暖,握着他的手輕聲道:“我沒事。”
白蘭的聲音還很顫抖,似乎娘死的畫面就在眼前,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眼:“我跟我娘很小就來到了穆府,我們安分守己的幹活,娘說有人收留我們就是好的,我們應該努力一點,這樣才能償還主人們的恩情,所以我娘不分日夜幹活。”
她說道這裡聲音已經哽咽:“有一天她都發燒了還只顧着做事情,我就說,咱不做了,咱走吧,離開這裡,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就我們母女倆生活。娘卻笑着告訴我,不能忘記主子們的恩情。”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孃的病情也越來越重,身子也越來越消瘦,我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有一天娘病倒了,我感覺我的天都塌了,整個世界都在晃。”
白蘭的手緊緊攥着,指甲刺進肉裡都感覺不到疼痛:“我娘最後死了,她辛辛苦苦做事,任勞任怨,可到最後連買藥的錢都沒有,我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就真的好恨好恨,我感覺就像是我的沒用殺了我娘一樣,我真的好痛苦啊。”
白蘭的眼淚滴在地上,也滴在了祁然的心頭,她從來都不知道,在白蘭那張清秀的小臉背後,還隱藏着這樣一件痛苦的往事。
“我娘死後,我幾乎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可是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我要讓你們穆府的人付出代價,憑什麼我娘辛苦一輩子,爲你們穆家做了一輩子的事情,到最後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我要讓你們爲我娘陪葬,我要報復,哈哈哈。”
說道最後白蘭縱聲大笑,御君傾看着她癲狂的樣子,心裡有些發毛:“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祁然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白蘭笑了很久,最後整個人都有些瘋
癲,偶爾笑,偶爾哭,像個孩子。
人承受極大的痛苦之後,往往會精神失常,變成瘋子。
祁然搖了搖頭:“把她逐出穆府吧,我們穆家也虧欠了她們母女很多,留她一條命,也算是應該的。”
穆晨俊沉聲應道:“我知道了。”
鬧得沸沸揚揚的鬧鬼事件,終於以將白蘭趕出穆府完結了。
祁然盯着御君傾的手:“人都已經送走了,你還抱着我幹什麼?”
“你這麼討厭我啊?”御君傾一臉受傷的表情,手並沒有鬆開,她身子軟軟的,抱起來格外舒服。
祁然揮舞着小拳頭:“信不信我揍你!”
“只要你捨得。”御君傾把臉湊了過來。
穆晨俊看着兩人嬉戲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時間不早,大家早點回去歇着吧。”祁然對着一大家子的人說道,相信這一晚上折騰的,大家都已經身心具疲。
下人很快散去。
穆晨俊打了一個哈欠:“祁然,我都困死了,你也早點睡。”
祁然眯眼一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穆晨俊也沒推遲,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自己房間,關上了房門。
經過這麼一鬧,祁然反而睡不着了。白蘭的事情,多少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力,人如果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的話,那將來就會發生很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御君傾像是看出了什麼,伸手拂去她眉間的愁意:“鬼抓到了。你難道不開心嗎?”
“開心啊。”祁然嘆了口氣:“只是覺得生活有時候太複雜了,並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就好像白蘭,她原本只想好好做人,安分做事,卻被逼得走投無路,變得瘋狂。”
“是人都會變,你我也一樣。”御君傾扶手望着天上的月亮:“你又何必在乎那麼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保證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擴大自己的實力,然後守護自己守護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要就好了。”
這番話,其實也是祁然心中所想:“你晚上打算怎麼辦?”
“難不成想讓我陪你睡?那我是求之不得的。”
祁然邁進房門,將門叭的一聲關上了:“想的美。”
留下御君傾一人對着房門發愁,女人可真是難了解啊。前一刻還對你很有禮貌,對你充滿感激,可是下一刻,她又會將你拒之門外。
“喂,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恩人啊?”御君傾朝門縫裡面喊。
祁然捂着被子,假裝聽不見,嘴角掛着笑容。
“那我可走了啊。”御君傾又吼了一嗓子,見沒有人說話,才一躍朝黑夜裡跳去,頃刻之間,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祁然探頭去看,已經瞧不見人影,想想他那吃癟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要說能有幾人會對她真心實意,御君傾也算是一個了
自從穆府接二連三出事之後,穆府更是加強了府中人手,並且聘請了一些具有武功之人。
而現在穆祁然知曉禾羅氏想要謀害穆府,可是想到二嬸那幽怨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難過,想要趕走禾羅氏,就必須要有一個十足充分的理由。
可是究竟,怎樣才能將其趕走,而又不傷害二嬸的心?
那必然讓將她們這些害人的證據,全部找出來,並且讓他們埡口無語,到時,她們自己恐怕在穆府也呆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