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護國寺的菩提樹很是靈驗,雋客即便沒有親自試過,但也是很想去看看的。
據說只要把心願寫在紅綢之上,再把紅綢丟到菩提樹上,便能實現願望。
原來小姐也信這些啊,雋客輕輕地笑了起來,“小姐是要去許願嗎?”
許願?她的願望可不是隨便許許就能實現的,而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行。
不過既然雋客這麼認爲,她也不說破,嗯了一聲,“你入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有什麼願望?”
雋客低頭想了想,道:“奴婢自幼就被繼母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十幾年了還從沒回家去看過,若說是願望,奴婢想回家看看親人。可惜……奴婢的家在南方,與京城隔着十萬八千里,應該是不可能了。”
她們這些從農戶家出來的孩子,家境貧寒,一般養到五六歲, 就會被父母親賣到牙婆那兒,換銀子供家中的兒子上學堂。
比較幸運的,被附近的人家買走,偶爾還能回家去看看,但像她這樣背井離鄉的,幾乎一輩子再見不到親人了。
“你是南方人?”沈婉瑜頓住了腳步,顯得有些驚訝,雋客無論是樣貌還是口音,都繼承了北方人的高挑和豪邁,就連那一身的武藝,也跟崇尚詩書的南方人不同。
雋客輕輕地點頭,望着前方紅透了的楓葉,道:“奴婢雖是南方人,但生長在北方,小姐看不出來也是自然的。”
這話說的也是,府裡的丫鬟都是從四面八方買來的,看着機靈就送到她跟前了。
“等有機會我會讓你回家看看的。”沈婉瑜一邊走,一邊說道。
雋客一愣,而後滿臉欣喜:“小姐說的是真的?”
沈婉瑜點頭,“我從不說假話。”
兩主僕說着說着,便看到了那所謂的菩提樹。
菩提樹枝幹粗壯,深秋了還枝繁葉茂的,不愧是寺廟裡的東西,就是比旁的地方多了幾分靈性。
沈婉瑜領着雋客走了過去,雋客看到菩提樹雖青翠
茂盛,樹枝上卻沒有那所謂的許願紅綢,不由地生出幾分狐疑來,“小姐,這真是菩提樹嗎?怎麼沒人來許願呢?”
護國寺她是沒來過,但跟着以前是主子,去過不少小寺,那些小寺裡的菩提樹上,一眼望去,掛的全是許願條和石子。
護國寺香火旺盛,又是皇家的寺廟,慕名而來的人應當更多才是,怎麼這兒瞧着,倒這麼荒涼的感覺。
難道就沒有信女聞名而來這兒許願?
雋客覺得不大可能,沈婉瑜也是第一次到這後山來,也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但這兒既然沒人掛紅綢,她要貿然掛上去,就顯得太突兀了。
“我們走吧。”沈婉瑜說道,雋客覺得很遺憾,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兒既沒有僧人守着,更沒有紅綢筆墨,哪兒去弄許願條呢。
菩提樹是長在一個岔路口的小山坳上,四通八達的都是小道,沈婉瑜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選擇了往上的那條道。
只是還未走出幾步,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由地大爲疑惑。
這兒是佛門清靜之地,絕對不可能有人殺生,而且還是在這兒寬廣的道上,即便四處無人,相信也沒人有這個膽子。
沈婉瑜嗅着腥味而去,雋客有些不解,“小姐,您找什麼?”
沈婉瑜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雋客會意,立刻閉起了嘴巴,放輕了腳步跟上去。
菩提樹有四五人合抱一般大,沈婉瑜還未繞過去,雋客就伸手擋在了她面前,她終於也聞到了血腥味,而且是人血的味道,她怕小姐有什麼意外,想自己先過去查探。
沈婉瑜明白雋客的意思,當即頓住了腳步,雋客抽出腰間的佩劍,一步一步,慢慢地,往菩提樹後邊走了過去。
“小姐!是有人受傷了。”等去到後邊,她才發現有個胸前中箭的人,靠在大樹上,暈了過去。
沈婉瑜這纔跟過去,是個穿着細布直裰的中年男子,蓄着一撮小鬍鬚,國字臉,中等偏瘦
的身材,樣貌不算兇狠,卻也有幾分奸相……他左手大拇指處,戴着個玉扳指,一看就價值不菲。
能在這樣的地方中箭,絕對不是普通人。
“小姐,該怎麼辦?”雋客也很機敏,知道這人必定不是普通百姓,救了可能會惹麻煩,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好。
他胸前中箭的地方還在流血,沈婉瑜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着。
沿着他血跡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他是從後山逃到這兒來的,當下便決定,棄之不顧。
她左右不過是個弱女子,可沒這樣的閒情逸致去惹那些人……能在後山行刺,那此人身份必定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她可不想趟這趟渾水,“雋客,我們走吧,權當沒有看到他。”
沈婉瑜輕輕說道,雋客也覺得這樣的人不應該管,點頭應是,隨着婉瑜就想走了,腳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救救我。”是中箭的那個人,忽然睜開眼睛,抓住了雋客的腳,聲音細弱地哀求道。
“小姐,這……”他手上全是血,又是個奄奄一息的人,雋客也不敢就此把人甩開,一臉爲難地看着婉瑜。
沈婉瑜半蹲下-身,看着蒼白如紙的中年男人,“閣下是什麼人?爲何會被人追殺?追殺你的人又是誰?”
中年男子手下的動作不鬆,眼眸卻看向沈婉瑜,旁的閨秀見到這般場景,定然會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她倒是鎮定得很,臉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慌張,反而一臉平靜地詢問他的來歷。
“小姐若救我,日後我必定會報答小姐。”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實在是傷了要害,撐不了多久了。
“我從不救來歷不明的人。”沈婉瑜冷冷地道,既然他不願意告知身份,那她也沒必要在這兒跟他多費脣舌,站起身與雋客說:“我們走。”
雋客這才一把甩開他,轉身就走。
“我叫孫虎。”他虛弱地說道,好似扯動了傷口,沒一會兒便又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