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瞥了那些乞丐一眼,正要聽吩咐去拿食盒了,雋客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與婉瑜說:“小姐,今兒出行的人這麼多,他們怎麼偏偏就攔了我們的馬車……奴婢覺得這些人很可能不是真乞丐,而是特地來找小姐麻煩的。”
沈婉瑜聞言就打量着馬車前的那羣人,穿着破爛,身上還有傷痕,而且幾乎都是赤着腳,一眼望去還能看到他們腳上的水泡,這絕對不是假裝出來的,但雋客說的也沒錯,這兒行人這麼多,比他們華麗的馬車多了去了,怎麼偏偏就堵在了她馬車前呢。
她也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勁,神情微微頓了一下。
到底是羣可憐的乞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纔來到京城。
她想到豫王徐墨爲了南方水患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就對他們多了幾分憐憫,“把食盒拿給車伕。”
雋客有些猶豫,“小姐,萬一他們不懷好意……”
“不過是羣無依無靠的可憐人罷了。權當是行善積德。”沈婉瑜淡淡道。
小姐這些天有事沒事都會抄寫經書,大抵是佛經看得多了,連心腸也變得仁慈了,她不敢再勸,把食盒遞了出去。
車伕跳下車,把東西分給乞丐,乞丐三兩下就搶光了,狼吞虎嚥的模樣,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酸不已。
婉瑜見了不由輕聲嘆息,放下車簾想繼續趕路了,就見那羣乞丐,齊齊跪在了婉瑜的馬車前,連聲磕頭道謝。
沈婉瑜動作微頓,望了眼他們,輕聲道:“我能幫你們的也只有這些了,你們以後多保重。”
她只是個小小的女兒家,心有餘而力不足。
乞丐們一邊磕頭,嘴裡直唸叨着:“小姐是活菩薩,好人定會有好報的。”
沈婉琪笑了笑,她不求什麼好報,只要能安安穩穩的活着,那就足夠了。
放下了車
簾,吩咐車伕趕車,乞丐自發地給她們讓開了一條道。
直到走出那羣乞丐的視線,婉瑜才漸漸鬆了口氣,看到他們,她就覺得自己有些無力。
她閉了閉眼,打算休息一下,卻忽然感覺肩膀被雋客猛地推了一下:“小姐小心!”
一支箭直直地從外邊窗邊飛了進來,若不是雋客反應及時,恐怕就會射中她的腦門了!
沈婉瑜看着被雋客捏在手裡的箭,只覺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命喪黃泉了!
“小姐您沒事吧?”白芷和清客紛紛上前查探她的傷勢。
沈婉瑜感覺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強壓住心裡的害怕,朝他們搖了搖頭,“我沒事。雋客傷到沒有?”
這箭來的觸不及防,誰都沒有事先預料到,雋客用手去替沈婉瑜擋箭的時候,手肘上被箭柄劃了一道傷口,此刻還在流血,不過她看到婉瑜沒事,頓時鬆了口氣,搖頭說:“我沒事,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
她掀開車簾,往箭射來的方向望去,恰好經過一個煙花場所,樓上站着幾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揮着手裡的帕子,在朝底下的行人招手,除此之外,並未發現有其他人。
“小姐,這箭一定是從那裡射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心腸這麼歹毒,竟然想要小姐的命。”雋客指着那個青、樓說道。
沈婉瑜凝目往上邊望了一眼,除了一些婀娜多嬌的姑娘,看不見任何可疑的人……想想也是,他既然敢當街行刺,又豈會留下把柄給她們抓呢?
可是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跟她有仇的無外乎那幾個,看來回去之後,她得好好查查了。
她不反擊她們還真當她好欺負了,她放下了簾子,“先不管這些,先帶你去看大夫。”
這人既然想要她的命,難保他不在箭傷下毒。
白芷點頭應是,馬上吩咐車伕:“快帶我們去最近的醫館!”
幸好這兒是大街上,醫館
也不難找,車伕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卻忽然有人個闖了過來,他忙又勒住了繮繩,一看,竟然是方纔小姐施捨過食物的乞丐,不由地皺了皺眉,呵斥道:“我家小姐把吃的都給了你,你怎麼還恩將仇報擋我們小姐的路?”
車內的婉瑜和幾個丫鬟,聽到動靜,都探出頭去看。
這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伯,灰頭土臉,蓬頭垢面的,看不清樣貌,唯一能看清的是,他那雙眸子,格外清明。
被車伕呵斥也沒從他臉上看出幾分害怕,反而不卑不亢地拄着柺杖,步履蹣跚地走上前來,“我雖是乞丐,卻也知道知恩圖報。方纔小姐贈我吃食,我實在無以爲報,本想跟着小姐的馬車,看看能否知道小姐的姓名,也好回去叫家中稚子永生牢記……”
“我們小姐慈悲心腸,也不在乎你這些人銘記不銘記的。如今小姐身邊的婢女受了傷,得趕緊去醫館診治,你還是快些離去,別擋了我們小姐的道,就算是給我們小姐最好的報答了。”車伕見他扯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就有些不耐煩道。
“忠叔,讓他說下去。”沈婉瑜卻看到他那雙清亮的眸子,並不像是特地來說着這些無關痛癢的話的。
小姐都發話了,忠叔自然不敢違抗,默默地退到一旁去。
那乞丐又上前幾步,舉着破碗,做出乞討的模樣,白芷以爲他想要錢,就要發作了,卻聽到他緩緩地說道:“方纔我追着小姐馬車而去時,恰好看到小姐被人行刺……那支箭是從如意樓射出來的,射箭之人身穿湛藍色繡着蓮紋的直裰,中等身材,年齡在二十歲上下。他當時遮着臉,我也沒看清他的樣貌,只知他是右手拿的弓。”
穿直裰說明是男子,二十多歲是少年人,右手拿弓說明他是左撇子……
這樣觀察入微,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沈婉瑜對他面露感激與讚賞,然而他說完之後,就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做出一副沒討到食物,失魂落魄的模樣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