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章 做戲
斯帝的脣終於還是張開了:“翼,死了。”他的話想是一場雨,密密匝匝,讓她只覺得寒冷傾骨。
而此時守衛在斯帝身後的侍衛,卻向無憂啓脣,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嘴型。
無憂眼皮一跳,隨機睜大眼睛:“胡說!”無憂跳了起來,掙脫斯帝的牽制,她一定是最近的神經太緊繃了,她一定是聽錯了。
張翼是什麼人?做一件事必要坐到十分的把握,每個細節都會思慮周全,無憂纔不相信這樣的張翼會死掉。
“我胡說?”斯帝冷笑:“你回去後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說了,張翼的實體被景帶回來了。”斯帝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對張翼,他的情感太複雜了,可是不可否認,張翼德死,讓他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無憂看着斯帝的嘴巴一張一合:“死了……屍體……”
這樣可怕的字眼,一個接一個從斯帝的嘴裡吐出來,無憂直愣愣的看着斯帝。
這只是夢,這一切只是夢,一場噩夢而已,他只是被夢魘住了,主要用力的睜開眼睛,就會醒來。就會這是一場夢,就會瞧到那個笑的除塵的男子,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無憂甚至笑了起來,她怎麼會做這樣荒唐的夢,一定是她太擔心那個男人了,怎麼可能,這一切怎麼可能?
那個男人心思縝密,怎麼可能會死掉,這一定是夢,要不然就是斯帝在騙她,反正不會是真的,絕對不會是真的,因爲那個男人說過一生一世陪着她的,他從來不騙人,他那樣一個不愛多話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他怎麼會騙她?
斯帝又說了什麼,她全然不知道,她只是漸漸的垂下腦袋,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睡去,不過是夢罷了,只要她好好的睡上一覺,就會從這噩夢裡醒來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在皇宮,她極度厭倦的地方,她默默地看着眼前笑得燦爛的太后,她一定還是在做夢,太后怎麼會對她笑的如此開心,她暴打過太后,她一定恨不得吸她的血,怎麼會對她笑得如此開懷。
無憂又閉上雙眼,恍惚間她聽到太后的笑聲:“蘇無憂,心痛嗎?痛不欲生嗎?原本哀家都已經擬好旨意,滿足燕兒所求,讓她和你一起進門。水之都翼兒卻沒有這樣的福分?蘇無憂,你很難過嗎?不過你放心,你以後的痛會更多,更多,你將會失去更多。”
太后笑着走了,無憂卻一直沉睡在夢裡,她瞧見了張翼,他的嘴角微抿着,眉頭似乎微蹙着,好像在告訴她,他很不喜歡沉睡的她。
她愛他,在和宮傲天相處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從那前世被背叛的陰影中完全走了出來。她已經撇下所有的心房,想要和翼好好的過日子,他們會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無憂不相信,張翼會死去,那樣厲害的毒,都沒有要了他的命,他怎麼會死去。
斯帝來了,循循善誘,舌燦蓮花,但是任憑他說破嘴皮子,無憂就是不搭腔。
這人最可惡了。爲了一己之私,竟然騙她。
翼一定會回來的,他是這樣的愛他,即使他曾經休了她,可是那休書卻是天下最至情至聖的誓言,一日一世,他纔不要一日,她要一生一世,要生生世世,他一直最懂她,他怎麼會捨得放她一人在世上受苦,他知道她看起來堅強,其實最是軟弱不堪,他一定會回來的,他懂她的,他懂她不能沒有他的,
“無憂,你不能這樣不吃不喝的呀!”斯帝擔心的看着無憂越來越虛弱的七夕,此刻的無憂就像一縷輕煙,只是輕輕的呵一口氣,就能化去一般。
“無憂,我已經替王大將軍平反,王小將軍已經重回相府,我答應你的事情,都已經坐到了。無憂,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不管他如何的叫着無憂,她只是靜靜的睡着,連呼吸都變得孱弱,如同快要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
沉睡彙總的無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竟然笑了起來,靜靜的笑意淌了一臉,她那蒼白贏弱的面孔上,彷彿綻開了一朵奇異的花朵一般。
“無憂,太醫說你再不醒過來,腹中的胎兒就會危險了,這可是翼留下來的血脈,你一定要替翼好好守護好她呀!”
斯帝此時此刻對無憂腹中的胎兒沒有一絲的芥蒂,他甚至感謝無憂腹中有了張翼的骨肉,太一說,若不是無憂顧念腹中的胎兒,對人是還有一份留戀,怕是已經隨着張翼而去了。
提到孩子。無憂果然微微睜開了眼睛:“孩子,孩子……”
“孩子還好,有我在,沒有人敢動你腹中的孩子。”斯帝見無憂提起了精神,心情也隨之激動了起來。
無憂吃力的擡起眼皮,瞧着斯帝嘴邊喜悅的笑容,她有了一絲了悟,斯帝必然是故意說這些話的,這些日子以來,斯帝對她到時照料有加,連朕都忘了稱呼了。
無憂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起來,斯帝看她也一日比一日勤快起來。
“皇上,無憂離家已久,想要回去看看。”無憂婉轉的提出回家的要求。
“回去?你的身子骨還未好,還是在宮裡多留些日子吧!”斯帝的目光深幽如海。
“不了,這後宮無憂住着總是不好,讓各位娘娘操心,無憂也過意不去。”無憂一再堅持自己的立場,她還真的不想在後宮裡住下去,前些日子還可以說是斯帝憐惜張翼的骨血,現在她身子已經大好,再住下去,就要累了自己的清譽。
“有什麼不好?”斯帝看着她,雙眼深邃如海,隱含着洶涌的波濤,“我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也不想再忍耐,無憂,我想讓你進宮,陪着我一輩子。”
心情激動之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緊到幾乎令她窒息。
“無憂,我後悔了,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當初放開你的手,讓你去尋找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不容易我現在又可以將你帶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到我身邊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照顧翼的孩子,沒有人敢對你有半點不敬
。”
龍涎香中帶着一種淡淡的男人氣息,充盈在她整個呼吸中。
“無憂,這一次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你逃離我的身邊,你是我的!”
“不,我不是你的,從來就不是!”無憂用盡全力將他推開,斯帝一個猝不及防,被她推得連退幾步,他站住腳步,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脾氣也上來了。
“無憂,翼已經死了,你已經不再是任何人的妻子,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逃離我的身邊,我也絕不會再讓你嫁給任何人了,那個宮傲天,我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信,你儘管試試看。”
無憂看着他,不敢置信的說倒:“皇上,翼才離開幾天,你就這樣對待他的女人嗎?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除了翼,誰也不會嫁。”斯帝氣的臉色扭曲,指着她,恨恨道:“你寧願終生不嫁,也不願意到我身邊,爲什麼?”
無憂走進他,直視他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因爲我從未喜歡過你,也無法喜歡你。”
“因爲我不原因留在宮裡,哪怕你強迫我,哪怕你願意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我,哪怕我這輩子得不到我想要的愛情,可是我都不願意留在這後宮。”
“我寧願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也不願意呆在這吃人的皇宮,我寧願三餐不濟,叫我也不想留在這牢籠一樣的皇宮。”
無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勁力氣,說出幾個堅定的字:“我絕對,絕不,堅決不會留在皇宮裡。”
“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成爲皇上衆多女子中的一個,我不想因爲每天想着自己的愛人而落淚。我也不會因爲自己的愛人睡在別的女人身邊而悲傷,我絕對不容許自己因爲嫉妒而變得面目可憎。”
“皇上,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從未曾改變過,這一生我只有這一個承諾,皇上,我的要求從來都未曾變過,這一生都不會變。”
“你……”斯帝在聽了無憂的要求之後,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雪白,他可以給她全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尊貴,卻也無法給她這樣一個簡單的承諾,作爲帝王,他是無法只有她一個女人
。
他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蠻久可以將他拒之門外,他有多愛她的呀,總金額一刻他的心痛,痛不欲生,她爲什麼可以這麼無情,這麼的決絕,私號都不給他一個機會,哪怕她說她想做皇后,他都可以達她的要求,可是他卻這樣睜着美眸,無辜說出他這輩子都無法達成的要求。
他忽然伸出手,死死的拉住無憂的手臂,用盡全力拉着她轉身而去的身影,因爲情緒過於激動,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無憂, 留下來, 留下來陪我!”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乞求。
她吐字極輕,字字卻如同雷霆萬鈞:“一生一世一雙人,皇上能給無憂嗎?”
他勃然大怒,額頭上的青筋冒出來。眼裡除了怒不可抑,卻漸漸的滲入一種驚痛般的絕望,拉住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攏。
“無憂,除了這個,我都可以給你,真的,我都可以給你。”他的身軀在微微的發抖,他以爲這一次,他終於可以夢想成真,可是到最後還是一樣的結果。
“不,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想要。”無憂的手腕被他抓的痛徹心扉,可是她不吭一聲,咬緊下脣直視他,目光中的堅定與決然幾乎讓他發狂。
因爲他在她眼裡,清楚的看到,如果他強迫她留在皇宮裡,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他的。
他頹然的鬆開無憂的受:“這事不急,以後再說,既然你想要回去,朕派人送你。”這一刻,他自稱朕了,他又恢復了那個高高在上,理智冷靜的皇帝。
“謝皇上恩典。”無憂跪下謝恩後,就轉身離開,宮中,就算是繁華似錦,也不能讓無憂開顏?她的心早已經不在這皇宮之中,不再這江州城之中。
斯帝看着無憂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的眼皮下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難道他永遠都得不到她嗎?
他作爲一個帝王,退讓的還不夠嗎?他願意接納翼的孩子,這樣還不夠嗎?
不要灰心,不要喪氣,他對自己說,翼已經不在了,他只要再耐心一點,她總有一天,會感受到他對她的好,現在就讓他在一旁默默的守候着她吧
!
無憂在蘇府門前下車的時候,就傻住了,因爲她竟然發現了兩個蘇府的門匾,在蘇府的對面,赫然又出現了一個蘇府,掛着鮮豔的牌匾。
“這是怎麼回事?”無憂瞧着早早就迎出來的弟妹。
“無仇回來了,太后娘娘親自推薦給皇上的,無仇現在可是皇商。”無慮沒好氣的說着:“這些日子可沒少打壓我們的生意。”
“是這樣呀!”無憂卻淡淡的迴應,甚至有點意興闌珊的莫樣,一旁的無悔目光一閃:“好了,五姐姐,難得大姐回來,今兒一家團圓,就莫要再提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這一日,蘇家的人意興闌珊的用過飯後,大房的三姐妹在書房裡帶了整整的半天,也未曾讓任何人靠近,卻也沒有人疑心,因爲他們已經好久未曾見面了,連新年都未曾一起度過,姐弟三人說說悄悄話,有什麼不可以的,何況無仇都已經挑釁到他們眼面前來了,三人說不定在想着什麼對策也未嘗不可。
所以,蘇府的人沒有知道這一日的午後,在無悔書房裡的還有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死去的張翼。
張翼現在臉色看起來除了有些蒼白以外,實在看不出哪一點像死去的人,他當然沒有死了,而斯帝看到的屍體當然也是他呀,像斯帝那樣心眼都比別人多長几個的人,若不是他又怎麼會輕易的矇蔽過去。
張翼這一次沒有再將自己的計劃避着無憂,他不是不怕無憂擔心,只是比起擔心來,他更怕無憂傷心,無憂的肚子越來越大,他實在擔心悲傷之下的無憂會做出什麼事情。
那日那斯帝身邊的侍衛傳遞給無憂的口型正是兩個字——假死,無憂當時心裡就坐下了決定,將這齣戲唱下去,不但要唱下去,而且還要唱好,唱的恰到好處。
斯帝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時候,將張翼死去的消息告訴她,就是爲了試探它的反應,若是她不夠悲傷,不夠絕望,自然會讓斯帝起疑,無憂演了一處悲傷絕望的戲給斯帝看,而且他的悲傷絕望成功的取信了斯帝。
而蘇家今兒個的飯也沒有幾人用,看着下人的眼裡,自然是蘇家人因爲張翼的死而憂傷的吃不下飯,尤其是無憂,在飯桌上還落了淚,只是下午在書房,無憂貼身的丫頭就在小廚房準備了豐盛的點心偷偷的送到了書房
。
這一天的晚上,月亮早早的就露出了臉來,照的黑色的夜空如同披上了一層面紗,皎潔皎潔的,讓人擡頭看的時候,有些空曠的感覺。
“今兒終於可以安心睡一覺了。”無憂喝了口茶水,想着在宮裡提心吊膽的日子,雖然張翼已經派人將消息傳給了她,可是看不見張翼她總是放心不下。
“無憂,我總是累了你,也累了我們的孩子。”張翼擁着無憂,瞧着無憂不算豐盈的臉龐,眼底是愧疚,是心疼,往日裡見人家的孕婦,總是豐盈有肉,而無憂卻顯得蒼白,過於瘦弱,想必在皇宮裡演戲,很不容易。
無憂演的是一個悲痛欲絕的婦女,總不能每天吃的飽飽,喝的足足吧,那不用說斯帝了,就是一個普通的宮女也瞞不住的呀。
“你做的,比我還辛苦,還危險。”無憂看着他,心中不以爲苦,因爲要說苦,要說危險,張翼比起她來,更苦,更危險。
假死,還要讓斯帝親自驗過,若是斯帝不放心在他身上再添幾刀,這誰又能說不會呢?
無憂看着夜空,對着身邊的張翼說道:“這樣的夜,很適合夜遊。”
“夜遊?”張翼擡頭看了看皎潔的月亮,輕輕的點頭:“你想要去哪裡遊玩?”說的夜遊,張翼想起來,他和無憂不說是夜遊,就是正常的遊玩都沒有過,他這個做夫君的實在是太失職了。
張翼很忙,而無憂也是太忙了,忙着不停的鬥,不停的保命,他們哪裡有時間好好的玩玩。
“我看到這樣的月亮,這樣的夜空,就想去那兩年在外流浪的日子,象棋那種肆意妄爲的笑聲,想起坐在山上,擡頭看夜空,看月亮的日子。”無憂的眼睛因爲美好的回憶,而眯了起來,嘴角彎彎:“月亮是那樣的近,星辰是那樣的近,幾乎神獸就可以摘到天上的星辰,那樣的感覺——多麼的美好!”
張翼擁緊了無憂,很認真的看着無憂:“會的,會的,很快我就會陪着你,日日看星空,日日看月亮,日日看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