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道:“今日只是爲了給劉太子和苗疆的大王子接風洗塵,不談國事!來,大家共飲一杯!”
皇上的話,靜依倒是明顯地並不意外!皇上不喜歡元熙,剛纔劉太子分明就是暗示了要將冰姬配與元熙,如此一來,就等於是北樑會站在元熙的身後支持他!這並不是皇上想看到的。所以,他沒有直接拒絕,而是以不談國事爲由推了出去,倒是讓靜依有些弄不明白了!
明王舉杯道:“久聞北樑太子風華絕代,今日一見果然非凡,來,本王敬劉太子一杯!”
“明王殿下客氣了。本宮先乾爲敬了。”
李靜公主突然行至大殿,“父皇,兒臣近日新學了首曲子,彈給父皇母后和各位貴客聽,可好?”
皇上一笑,“哦?靜兒又學了什麼新曲子?何人所教呀?”
“回父皇,是一位司樂教的。兒臣知道母后的琴技極好,一心羨慕!兒臣學了近兩個月,總算是能得母后的一分真傳了。”
“你這孩子,還真是會說話!你彈的已是不錯了!比母后還要好。”皇后說着,便轉了頭道:“皇上,不如讓她試試吧!反正也是小孩子,便是彈的不好了,也是無傷大雅!”
皇上點了點頭,“好,既然靜兒想彈,那便由你吧!若是彈的好了,朕重重有賞,若是彈的不好了!那就要下去後,再繼續苦練,明白了嗎?”
“是,父皇。”李靜說完,便已有宮人呈上了香案、古琴,李靜坐好後,試了一下琴音,擡頭看了皇后一眼,見她微點了點頭,李靜這纔開始彈奏!
不對!非常的不對勁!靜依看着今晚的李靜是出奇的不對勁!她可沒忘這個小公主當年是怎麼算計自己的。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大殿上彈一曲琴,定是有所圖謀!靜依看了高座上的皇后一眼,見其神色泰然,心中更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而此時元熙在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手不自覺地微抖了一下!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想不到這李靜竟是學會了這首曲子,這可是大大地不妙!
而晴天和麗香公主聽到這首曲子後,也是有些不解!特別是麗香公主,臉上竟是顯現出了極爲好奇的神色!
靜依將衆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轉頭看到皇上竟然是眉頭深鎖!看來,不是這支曲子有問題,便是彈這支曲子的人有問題了!
突然,琴聲到了精彩處,’嗡‘地一聲!琴絃斷了!
一時間,大殿內安靜異常!靜依的眼神微眯,果然是有預謀呀!皇室的宮宴上,所備的各種樂器皆爲上品,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突然斷絃?事情果然是透着蹊蹺!
皇后的眉心處似是有些心疼,“快過來讓母后瞧瞧,可是傷到手了?”
李靜的眼裡含着淚,怯怯地向着皇上的方向看了一眼,極爲小心地挪着步子到了皇后身邊兒,這小女孩兒的模樣,是說不出的可憐委屈!
“讓本宮瞧瞧!來人,快去將小公主帶去後殿,請太醫過去瞧瞧,上些藥,別再落下疤了!”
“是!”
“母后,都是兒臣學藝不精,纔會如此!讓父皇和母后失望了。”
皇上也看到了李靜指尖上的血,微一皺眉,“罷了。此事不怪你,快下去讓太醫上些藥吧。”
“是!兒臣告退。”
李靜一走,這殿內的明王妃便出聲道:“可惜了!這好好兒的琴聲,今日竟是沒有聽全了!這曲子,兒臣還是從未聽過呢。”
皇后笑了笑,“這支曲子,當年的麗妃是彈的極好的!本宮也是多年未曾聽見了。不想今日靜兒竟是彈了這一首曲子,她不過是個小孩子,也是覺得這支曲子好聽新奇罷了!還請皇上莫怪!”
皇上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而殿內的麗香公主則是有些不解道:“皇后娘娘,不過就是一支曲子罷了,皇上爲何要怪罪?”
“你來自苗疆,所以不知道,皇上以前的一位妃子也是極愛這支曲子的,皇上也是極愛聽她彈奏的。哦,不對,是用一種極爲古怪的樂器吹奏的!說起來,已是過去二十多年了,本宮也是甚爲懷念呢!”
“夠了!皇后,還不再派人安排歌舞?”皇上的聲音裡隱含了怒氣,大殿上任誰都聽的出來,可是麗香公主卻像是聽不出來一般,竟是歪了頭問道:“奇怪了!這支曲子,明明是我苗疆的民歌呀!怎麼皇上的愛妃也會?”
現在靜依已是完全明白過來皇后的用意了!這是想着將當年麗妃出身苗疆之事給當衆揭開!想着讓賢王再無繼位的可能!苗人之子,是沒有資格繼承大統的!
靜依想到,這麗香公主剛纔的那一舞,定然也是有着蹊蹺的,再加上她的容貌!今日她可是特意穿上了中原的服飾!
麗香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一出來,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仍是一臉期待的看向了皇后!
靜依心中暗自冷笑!果然,這麗香公主早已與皇后勾結在了一起了!還裝的如此像!
皇后有些爲難地看了皇上一眼,再看到底下的衆臣們皆是一臉的震驚!他們中大多數的老臣中,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麗妃,可是對於麗妃經常吹奏的這首曲子還是非常熟悉的!剛纔他們便聽着這李靜公主彈的曲子有些熟悉,現在聽到皇后和麗香公主這麼一說,登時便想起了,這曲子正是當年皇上極愛聽的一首!
雖然是換了一種樂器,可是稍一注意,便會聽出這是同一首曲子!殿內中的老臣們,已是開始小聲地議論了!
皇上轉頭看向了皇后,眸子裡似是欲掀起一場大風暴一般,一字一句道:“皇后還真是朕的賢妻呀!”
皇后似是聽不出皇上話中的嘲諷之意,竟是低了頭應道:“臣妾謝皇上誇讚!臣妾乃是一國之母,爲皇上分憂,是分內之事!只是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湊巧!臣妾一定會派人查出,究竟是哪位司樂教靜兒彈奏的這支曲子。”
皇上一挑眉,面上含了一抹冷笑,目光如炬地盯着皇后那帶了些許滄桑的臉上,輕道:“皇上臉上的細紋似乎是又多了!看來,皇后還是比較適合修修佛佛,念念經,否則,怕是老的太快了!”
皇上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坐在離皇上位子近的人們卻是都聽到了,靜依的心底一顫!皇上竟然是當衆如此羞辱皇后!暗指皇后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插手的事情也是太多了!看來,皇后的這步棋走的有些早了!
皇后的臉皮微微動了一下,勉強扯出了一個笑臉,“是,皇上教訓的是!臣妾一定謹遵聖意!”
皇上轉頭不再看她,底下的麗香公主又道:“皇后娘娘說的那件樂器可是?”
“麗香!不得無禮!別忘了你的身分!”晴天不等麗香說完,便大聲喝斥道。說完,便已是到了麗香的身邊,將麗香一把拉過來,右手不着痕跡地在麗香的身後一拂,點了她的啞穴!
“皇上,臣妹不懂事,家中父王又對其極爲寵溺,向來是沒有規矩慣了!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只是大王子還是要對其多加教導!我大淵向來是注重禮儀規矩的。這麗香公主,好歹也是出自你們苗疆的王室,若是太過寵溺,怕也是會有損王室的顏面!”
“是!微臣一定會對其嚴加管教。”晴天說完,便拉了麗香到自己的身邊坐了。
皇后顯然沒有想到,這大王子會突然出現插了一槓子,心中暗惱,可是微一細想,也覺得今日的場合的確是不妥!再加上,自己還沒有將後宮徹底地清理乾淨,這個時候將這件事情戳穿,怕是反倒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皇后別有深意地看了賢王一眼,轉頭繼續正襟危坐,彷彿剛纔的那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麗香惱怒地瞪着晴天,晴天卻是不理會她,仍是自顧自地與一旁的元熙等人把酒言歡。
本來是應該要掀直一道軒然大波的事情,竟然就此悄無聲息地落下了帷幕!那些老臣們也是不再理會此事,暗自慶幸剛纔沒有亂說話!否則,依照皇上的性子,他們這些老骨頭,怕是今晚就交待在這裡了!
護國公衝着皇后看了一眼,見皇后搖了搖頭,便低頭喝酒不語了!其實今日之事,他本就不贊同!僅憑着一支曲子能說明什麼?能證明當年的麗妃是出自苗疆嗎?還有相貌!即便是這麗香公主與她生的相像又如何?這天下相似這人何其多!這淑妃不就是長的與麗妃極爲相似?再者,淑妃進宮前不是還有那麼多與麗妃相似的女子?只不過沒有淑妃這般地相像罷了!護國公此時看到被苗疆的大王子攔下了,倒也是覺得有些慶幸!否則,若是真惹得皇上大怒,怕是今晚之事,定是不會善了了!
賢王對於這些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妥,可是他並不知道他的母妃身分之事,所以,他一直是以局外人的身分在思考着什麼。不過,相信過了今晚,他的王妃會回到孃家問一問她的父親英國公吧!
楊海寧如此聰慧,哪裡會看不出這裡面有什麼名堂?她向着楊海朋的方向瞧了一眼,楊海朋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燥!
這大殿裡再次起了歌舞,只是這氣氛,卻是有些詭異了些!
冰姬公主也察覺出了這後宮中也是不太平靜的!畢竟她也是皇室公主出身,自然明白這裡面的一些個彎彎繞,不過,她可不會像那個麗香那麼傻,不過幾句話,就把自己和皇后結盟的信息,全都透露了出去!她冰姬是什麼人?絕對不會輕易地選擇合作伙伴!至於不會在弄不清楚形勢的情況下,選擇合作伙伴!
一曲舞罷,冰姬公主端了酒盞到了大殿正中,“尊敬的皇帝陛下,冰姬與哥哥是第一次來大淵,初見京城的繁華,冰姬一時覺得感慨萬千!大淵國的確是國力昌盛,勝我北樑百倍!今日,冰姬代表我北樑的父皇和母后,在此敬皇帝陛下一杯。”
皇上高聲笑道:“冰姬公主敬酒,朕自然得喝!”說罷,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冰姬公主也不含糊,以袖遮面,也是將酒飲盡!
“皇帝陛下,冰姬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能夠恩准。”
“冰姬公主請說。”
“冰姬與大哥初至京城,想四處遊覽一番,可是又覺得太過生疏,對於大淵的一些風土人情也是不甚瞭解,唯恐在大淵鬧了笑話,或者是無意中惹下事端!故而想請貴國的平王能夠代爲嚮導,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輕笑了兩聲,“冰姬公主這一要求也不爲過。平王,左右你也無事,便陪着劉太子四處轉轉吧。”
“是!兒臣遵命。”平王起身應了。
皇上這話說的極爲有技巧,說是讓平王陪着劉太子轉轉,對於冰姬公主隻字未提,可若是冰姬公主要跟着,誰又能攔的住?
靜依心裡暗暗佩服這個老皇帝的心思,真是狡詐如狐呀!不過,他也未曾言明,就不許她平王妃去呀?所以說,皇上這是擺明了要看好戲了!
劉太子笑道:“聽聞城外的隆昌寺香火極爲旺盛,不如明日,咱們便一起去那裡看看風景,進一柱香。平王殿下以爲如何?”
“劉太子有拜佛之心,本王自當相陪。”
冰姬看着李赫那儒雅俊逸的模樣,心便是跳的飛快!這樣的李赫是她以前與他相處時,都未曾發現過的!這樣的李赫渾身上下皆是一身高貴清華之氣,哪裡還有半點當年在北疆時的戾氣?
一晚上,冰姬的眼睛就來回地在平王的身上打着轉兒,其它的人自然是看的明白,這冰姬公主,是相中了平王了!明王和晉王等人皆是一幅看好戲的樣子!要知道當年平王可是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的!
若是李赫有意迎娶冰姬公主,則是違背了自己當年的諾言,而在感情上又相當強勢的蘇靜依,如何會容得下?若是李赫堅決不肯娶冰姬,那麼父皇那一關,他怎麼過?當然,不娶自然是最好的!這樣,李赫便不會得到北樑的支持!若是娶了,恐怕後院兒便會一團亂麻!平南候府的平安郡主,碰上北樑的嫡出公主,這平王府裡,怕是要熱鬧了!如此一來,蘇靜依還會再死地榻地的幫着李赫嗎?
這一頓宮宴,吃的可是無比的熱鬧!一波三折!雖然許多話沒有挑明瞭,放到檯面兒上來說,可是衆人的心裡有已是有了底!只不過,麗妃已死,多年前的事,還會有誰去計較?皇后弄這麼多事兒出來,無非也就是想着絕了皇上立賢王爲太子的心思!可是現在這麼一鬧,皇上怕是會另有安排了!
宮宴散去,崇文殿內,只餘高座上的皇上,神情落寞,似乎是還帶了一絲的悲傷!
“皇上,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安寢吧。”杜海有些不忍看到這個模樣的皇上。
皇上嘆了口氣,“麗妃的事兒,怕是瞞不住了。”
“皇上無需憂心,麗妃已殤,空口無憑,再說當年之事,誰又還能說的清楚?”
皇上搖了搖頭,“皇后心計深沉,她不會就此罷手的!今日也是苗疆的大王子出言相阻,否則,只怕那個麗香公主還不知道要說出些什麼逆天的話來!皇后多年來的合作對象應該就是這苗疆王的華妃了!派人通知苗疆王。”
“是!”
“這個麗香公主倒是與麗妃生的有幾分想像了!可惜了那張臉了!這樣卑劣污濁之人,有何資格頂着和麗妃相似的一張臉?簡直就是在侮辱麗妃。”皇上的聲音裡充滿了厭惡,似是再多提麗香公主一個字都會是對自己極大的侮辱!
杜海彎腰應了,“皇上,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您還是先回去安寢吧。”
皇上點點頭,起身慢慢踱回到了御書房。一路上,只有杜海提着燈籠相陪,遠遠地有侍衛跟着,更是將皇上孤寂落寞的身影映襯地暗淡了幾分!
坤寧宮,’叮噹!‘清脆地瓷器碎裂地聲音在大殿內迴盪着。
“娘娘,您消消氣兒,明王送走了劉太子,便回過來了。”劉嬤嬤勸慰道。
“哼!都是那個大王子!若非是他有意阻攔,本宮的大事可成!即刻派人去查查,看看這個大王子是個什麼來歷?還有,再查查他與賢王是否相識,有過什麼接觸?要快!本宮不想再被他給壞了事!”
“是!奴婢這就派人去查。”劉嬤嬤走到大殿門口,迎面遇到了明王。“娘娘心情不好,您小心着些。”劉嬤嬤小聲道。
明王感激地點了點頭,與劉嬤嬤錯過身,進入了大殿。
“母后,這麼晚了,還急着找兒臣來,可是有要事?”
“今日之事,你怎麼看?”皇后遣退了衆人,面色恢復沉靜,坐在了鳳座上。
“母后,今日之事,許是咱們過於急燥了。請恕兒臣直言,賢王,不足爲懼,即便是他是麗妃所生之子,又如何?一無根基,二無倚仗,即便是父皇將他立爲太子,怕也是難保他順利地登上帝位!”
明王擡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皇后,見其並無怒色,才大着膽子繼續道:“母后,今日之事,咱們還是應該要從長計議!那麗妃畢竟已經是死去了多年,現在人死燈滅,一切也僅僅只是懷疑。並不能捍動賢王的地位!而且若是皇上有意阻攔,怕是反而會適得其反,說是母后拿死人大做文章,說兒臣容不下五皇弟。”
皇后聽完,冷冷一笑,頭微微一晃,那頭上的赤金鳳頭步搖,也跟着一晃一閃!亮得人幾乎是睜不開眼睛,那步搖的碰撞聲,清脆悅耳,煞是好聽!
“幾日不見,本宮的煜兒倒是長大了!知道謀算了!”
“兒臣有今日還是多虧了母后的多年教導!”明王趕忙低了頭,態度恭謹道。
皇后輕哼一聲,“你只知道賢王沒有了母妃,沒有了外祖家的倚仗!本宮問你,若是苗疆王一力相助於他的親侄子賢王呢?若是賢王與賢王妃極力拉攏英國公府呢?若是皇上是鐵了心要立賢王爲太子呢?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明王被皇后的這一連串的幾個問題嚇的心驚肉跳,竟是不由自主地便倒退了幾步!“母后!不,麗妃出身苗疆一事,父皇是不會讓朝臣們知道的!這一點,苗疆王也是無可奈何的!”
“那又如何?無論明面兒上麗妃出自何處,是何出身,都改變不了賢王是苗疆王的侄子這個事實!如果賢王真的得了苗疆的相助,本宮問你,你還有什麼優勢可談?再加上一個英國公府,你還有幾分勝算?”
明王此時也是眉心緊皺,顯然這些問題,他以前並未想到過!可是現在突然被皇后給說了出來,竟是將他給驚的一時也沒了頭緒了!
“哼!你沒有想到這些吧?因爲你從來就是自鳴得意,目中無人!你一直都以爲只有晉王纔是你的對手!只要是除去了他,那個位置必然就是你的!你還真是蠢!本宮怎麼就會有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東西!這些年來,皇上步步算計,任憑你與明王在前朝爭的不相上下,爲的是什麼?你真以爲皇上是聾子,是瞎子!”
皇后的聲聲指責,直震的明王的臉上毫無血色!竟是再退了一步,跌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皇后看到明王如此無用的表情,心中更加鄙夷!若不是因爲自己只有這一個兒子,自己又怎麼會在這後宮過的如此辛苦?偏偏這明王竟是如此地不爭氣,偏還以爲自己聰明無比!真真是個蠢的!
“你以爲僅憑着你舅舅護着,你身後的那些個曲意逢迎的傢伙,你就能安穩地坐上了太子之位?本宮問你,若是那賢王被立爲太子,你又當如何?”
明王這纔回過神來,輕道:“不會的!母后,父皇若是真心地愛着麗妃,真心地爲着賢王好,便不會如此!賢王即便是有苗疆王的支撐又如何?那裡遠在京城千里之外!而且先祖曾下過嚴旨,苗疆族人,不得皇帝親旨,不得離開苗疆!這京城的兵權,大部分都在咱們的手裡。皇上若是真的立了賢王,怕他也是活不過幾日的!父皇向來看事情長遠,絕對是會想到這一點的!”
“你說的沒錯。皇上的確是會想到這個!可是他想的與你不同!賢王還有英國公!別忘了楊海朋是幹什麼的?還有,皇上的心腹還有顧文大將軍,還有平南候,還有嶽王!這三人可是掌握着大淵一半以上的兵力!你以爲他們都是吃白飯的?你以爲皇上這麼多年來一直讓他們做孤臣,是給誰留着的?你動動你的腦子!”
皇后的聲音尖銳無比,聽到了明王的耳中,宛若是晴天白日,聽到了一聲霹靂一般!驚人魂魄,攝人心魂!
明王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際的汗漬,身後的衣裳早已是被皇后剛纔的那番話給嚇得溼透了!一身的冷汗,此時沾在身上是粘粘的,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若是平日裡,明王早就忍耐不得,沐浴更衣了!可是今日,他仿若是毫無所覺,一直就這樣靜靜地坐着。
半晌後,明王的臉色,才微微好看了些。“母后,兒臣明白了。可是母后,兒臣不懂,今日即便是揭出了這當年麗妃的身世又如何?畢竟,麗妃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而且當年,給了麗妃漢人身分的那戶人家也早已是死的死,散的散。僅憑一支曲子,一個長的相似的麗香公主,又能說明什麼?滿朝文武不會信的!”
皇后有些無奈地閉了眼,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蠢笨的兒子!這樣簡單的事情還要她親口說出來!皇后無力地嘆了口氣,“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本宮要的不是滿朝文武相信什麼!而是要他們懷疑什麼!只要是有了懷疑,那麼大淵立儲之事,便絕對是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的!萬一要是賢王的生母是出自苗疆,再加上當年先祖寵愛苗疆公主一事,那麼賢王便絕無可能會被立爲太子。如此一來,賢王便是有苗疆王暗中相助又如何?”
皇后頓了頓,“再者,只要這個謠言傳了出去,那麼,賢王妃的母家英國公府,便是絕無可能會幫着賢王了!本宮的意思,你現在懂了嗎?”
“是!兒臣愚鈍,竟是未能想到這一層,實在是讓母后操心了。”
皇后嘆了一口氣,“你是本宮的兒子,本宮無論做什麼,自然都是爲了你!現在晉王和德妃並未意識到這個,那是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麗妃是出自苗疆的公主!煜兒,此事,現在便也只是你知,我知。就連你舅舅也是不知道的!現在這便是我們得了先機。就端看皇上會如何了?”
“今晚之事,想必父皇也已經是懷疑這一切是母后所爲了!”
“那又如何?”
“母后,今晚的事情被大王子所阻,非但沒有收到咱們要的效果,反而還害父皇疑心了母后,豈不是得不償失?”
“呵呵!”皇后輕笑了幾聲,“煜兒,你以爲你父皇的心裡還會有母后的位子嗎?除了麗妃,他的心裡可是裝的下德妃、淑妃,可是卻是絕對不會容得下本宮!他從心底裡厭惡本宮,可是本宮偏偏是出自護國公府,有先帝賜婚的聖旨,他違抗不得!否則,怕是他早已廢后,另立了旁人了!”
皇后起身緩緩走至明王身邊,明王有些驚慌,想要站起來,被皇后擡手示意坐着!皇后就這樣站在了明王的眼前,一襲明黃的鳳袍,將人的眼睛似乎都要亮瞎了!
明王覺得心裡有些慌亂,多少年了,自己多少年沒有與母后離的這樣近了?
“煜兒!”皇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煜兒,本宮會不惜一切,只爲了將你捧上那個位子。可是你也要記得,你曾經在母后面前說過的話!你若爲帝,則白敏兒爲後。永保護國公府昌盛不衰!”
“是!兒臣時刻謹記。”明王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的顫音。
皇后張了張嘴,只是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你跪安吧。”
“是!兒臣告退,母后安寢吧。”
皇后轉了身,一雙亮晶晶地眸子裡似是被嵌入了黑曜石一般,閃閃發光!她的目光始終是追隨着明王的背影,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了!入目的,只有那無盡的黑暗時,皇后似是纔回了神。
劉嬤嬤進了大殿,“娘娘,該就寢了。”
皇后微擡了頭,向外走了幾步,看向了夜空中的那一彎明月!月光皎潔,不過仍是近似半圓,離月圓還早!淡淡的光暈在月亮的周圍散開,圍繞着月亮的那衆多的一閃一閃的星星們,則是像極了情人的眼睛。
“今晚的月光不錯!”
劉嬤嬤也是擡了眼看到了那彎月亮,輕道:“是呀!今晚的月色的確是不錯!您瞧這衆星拱月的架勢,真是美不勝收!到了月圓之夜,怕是這周遭的星星,便全都失了顏色。”
皇后脣邊噙了一抹冷笑,這劉嬤嬤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自然也是極會說話的!這是在變着法兒的捧着自己呢!
“月亮再圓,再亮又如何?月亮的光輝在無盡的黑暗中根本就是毫不起眼!哪裡及得上日間的太陽!”
劉嬤嬤的神情一滯,皇后的話,她如何會聽不懂?“娘娘,夜深了,還是先安寢吧。”
皇后再擡頭看了看那看似聖潔的月亮,有些自嘲道:“人人皆以爲衆星拱月是一種高貴,又豈知那月亮對太陽的恐懼和羨慕?又豈知那月亮獨自面對這無盡黑暗的落寞和恐慌?可笑世人都太過膚淺,小小的月亮,如何與那太陽爭輝?”
“娘娘!”劉嬤嬤急忙四下看了,然後又小聲勸道:“娘娘,這等大逆不道之言,還是莫要再說了。奴婢陪您回寢宮吧。”
皇后也不再說話,出了大殿向着自己的寢宮方向行去。
遠遠地似乎是有一道極爲清冷的聲音傳來,“吩咐下去,將今晚麗香公主長的與當年麗妃相似之事,傳了出去!另外,讓坊間將今晚李靜彈的那支曲子,迅速流傳!有人問起,兩種答案。一則是此曲爲當年麗妃最爲喜愛之曲,二則是此曲爲苗人情侶間的互訴衷腸之曲。在苗疆已是流傳幾百年了。”
“是!奴婢明白了。娘娘小心臺階兒。”劉嬤嬤蒼老的聲音回覆道。
宮外,平王府,文華院。
“依依,先沐浴吧。”元熙體貼地幫她試了水溫,到了她身邊,替她將頭上的髮飾摘了,然後又將頭髮整個兒的挽起,全部都盤在了頭頂上。這是靜依教她的法子,這樣沐浴,頭髮便不會溼了。
“我自己來就好。”靜依將元熙推了出去,然後自己進了浴桶。
靜依坐在浴桶裡,輕輕地拿細棉布擦拭着身體,她知道元熙就在外間兒,並未出去,便問了一聲,“你說皇后會不會就此罷手?皇上又會不會加快進行對賢王的培植計劃?”
元熙在外間兒本來是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和靜依一起洗,現在聽到了靜依的話,便挑了簾子進來,看着只露出一個頭的靜依道:“皇后自然是沒這麼輕易便罷手的!你瞧着吧,千秋節一過,京城怕是就要亂了。”
靜依只顧着聽他說話,似是忘記了嗔怪他爲何進來了。有些擔憂道:“我總覺得皇后的心思沒那麼單純!她向來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至少要一箭雙鵰!今晚上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爲了打擊賢王,可是我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可是我卻偏是說不出來。元熙,你快想一想。皇后會不會還打了別的什麼主意?”
元熙在一旁寬衣解帶,很快便脫了個精光,鑽進了浴桶裡。
靜依這才意識到元熙進來了!忙躲了躲,“你不許靠近我!保持兩尺的距離!”
元熙一愣,隨即便是一幅明明是看到美食了,而且正好腹中也是空空如也了,卻是偏偏吃不到嘴的樣子!那嘴角微撇,眉心間還帶了一絲的憂傷,兩隻眼睛卻像是餓狼一樣緊緊地盯着靜依的前胸!
靜依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胸看,頓時臉就紅了!拿了那細棉布向他拋了過去!“不許再看了!”
元熙一撇嘴,極委屈的樣子道:“娘子,不能吃,看看也不成嗎?”
“別鬧!你快想想我剛纔問你的問題!先回答我!”
元熙咧嘴一笑,“不急!現在爲夫餓了,總是要填飽肚子纔有力氣想。你說呢?”說完,便作勢要撲上來。
靜依連忙轉了身,“不許過來!我還要洗澡,累死了!你別再招惹我了!”
元熙一挑眉,手上拿了那細棉布,便輕輕靠了過來。靜依剛想躲,元熙便一把按住了她,“別動!我給你搓搓背!”
靜依果真就不敢動了,面色緊張地趴在了桶沿兒上,感覺到後背傳來舒適的揉搓力度,竟是感覺到了一絲享受!這元熙居然還會伺候人沐浴!
元熙看着靜依那光滑如絲綢一般的美背,強忍了要流鼻血的衝動,作了幾個深呼吸後,試着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依依,你覺得皇后還有別的籌謀?”
“嗯。”靜依懶洋洋地說道:“我總覺得皇后除了對付賢王,還有其它的意圖,只是我一時有些想不起來罷了!”
“想不起來,便不想就是了。倒是那個麗香公主是個沒腦子的,居然讓人一眼就看出她與皇后是一條線上的!皇后現在,想必也是惱了她,許是後悔找她合作了,也說不定!”
靜依點點頭,“你說的對!這個麗香的確是有些沒腦子!可是那個冰姬就聰明多了!說是要你代爲招待,領着他們四處逛逛!那個劉太子居然還提出要去隆昌寺!真是登鼻子上臉,一點兒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靜依越說越覺得有些氣悶,又道:“也怪你!沒事兒惹回來一株爛桃花!現在好了?那桃花就想着在你家門前開了!看你是收不收進來?”
元熙聽了這話,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依依吃醋了?那個冰姬你無需理會!她若是敢做什麼手腳,我自然是不會放過她的!再說了,我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她要真是個聰明的,便應該知道我的實力,不該暗地裡再打你的主意了!”
靜依聽了卻是有些生氣,一轉身道:“什麼叫無需理會?若是現在有人打着我的主意,你也可以不理會嗎?說到底,還不是你這個風流公子在外在惹的風流債!”
靜依一時氣急,竟是用自己的食指使勁兒戳着元熙的前胸!一時大意,倒是忘了二人是在浴桶裡,此時是赤身裸體了!
元熙看着水面上靜依胸前那若隱若現的一片美好,隨着靜依的呼吸、動作而一顫一顫的,他的心底裡便是一陣春風盪漾!不由得慶幸自己是跟進來了,否則,哪裡來的這般美景可供自己欣賞?
靜依看元熙沒有反應,既不反駁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整個人看起來呆愣愣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靜依順着他的視線一瞧,臉’蹭‘地一下便紅了!急忙轉了身道:“流氓!”
元熙嘻嘻一笑,迎了上去,將靜依整個人攬在了懷裡,嘴巴貼在了靜依的耳邊道:“依依,你都是說了流氓了。爲夫怎麼能不做點兒對得起流氓這兩字的事呢?”
說完,便吻住了她的耳垂,感覺到靜依的身上一陣顫慄,元熙的心裡是滿意至極!這是靜依的敏感地帶,他自然是知道的。每次只要吻住了她這裡,靜依向來聰慧的大腦便會出現短暫的空白,整個人也會變得有些遲鈍起來!
元熙的大手在靜依的腰間輕輕地摩娑着,不一會兒,右手便攀到了她的胸前,輕輕地揉搓着。元熙的雙脣順着靜依的脖頸,一路向下吻着!吻到了靜依的背上,靜依只覺得後背如同是着了火一般的滾燙!渾身有些抑制不住地輕顫了起來!
元熙則是微微動了動眉,看來,依依的後背也是敏感地帶呢!想到這個,便吻的更加賣力!更加細膩了!
靜依忍不住輕吟出聲,“不要!元熙,我們出去好不好?”
元熙笑着回道:“乖,這裡不好嗎?我們上次在浴桶裡,也很好的!”說着,橫在靜依胸前的手,便又是用力地收緊了緊。靜依忍不住又是一聲輕吟!
元熙將放在她腰間的手臂用力地緊了緊,使靜依的後背、臀部緊緊地貼向了自己!靜依感覺到下身傳來的一股灼熱感,還有那硬梆梆的觸感,便知道元熙是不可能放過她了。
靜依勉強使自己有些昏亂的頭腦清醒了一下,“元熙,別這樣!我們不要這個姿勢好不好?”
“乖!我們還沒有這樣做過,試一次,好不好?”
靜依覺得自己的臉簡直就像是被用開水燙了一般!滾燙不已!讓自己這樣揹着與他行歡好之事!還真是羞人!自己還從未這樣大膽過!
元熙輕輕地將靜依的小腹托起了一些,使她的臀部翹的更高,靜依不由自主地便雙手扶住了桶沿兒,上身也微微地壓低了一些。
元熙終於不再忍耐,外面傳來的陣陣蟬鳴聲,像是在爲二人奏樂一般,浴房內,風光旖旎,春風無限!
歡好過後,靜依被元熙抱着進了寢室,給她擦乾了身體,放到了牀上。
靜依身上穿上了一件寬鬆些的浴袍,一臉的紅潤,也不知是因爲剛纔的情事而紅潮未褪,還是因爲在浴室裡待的久了,滕的臉上紅撲撲的。
靜依看着元熙身上只是罩了一件長袍,也未繫帶子,下身穿了一條褻褲,胸前則是一片玉色的肌膚,看起來倒是誘人的很!靜依猛地甩了甩頭!她在想什麼?她們可是剛剛纔那什麼過,怎麼能還要想這個?
元熙不知靜依心中所想,見其似是有了惱色,問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靜依一愣,連忙搖了搖頭,突然腦中似是有什麼東西閃過,她猛地坐起身來,喃喃道:“原來如此麼?”
“什麼?”元熙被她弄的有些糊塗了,坐到了她的身邊,“你說什麼?”
“元熙,我知道皇后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元熙一挑眉,示意她繼續說。“皇后此舉,定然是想要將淑妃也一併牽連進去!”
“母妃?”
“你別忘了,這麗香公主長的像麗妃,可是與母妃也有相似之處的!到時候,只要皇后稍加點撥,這宮內外的流言四起!誰還能拿捏的準,誰纔是出自苗疆呢?”
“可若是如此,豈不是壞了她的大事?她不是一心想着封死賢王的路嗎?若是真有人疑心到母妃頭上,那賢王那裡又怎麼辦?”
“這便是皇后的高明之處!她只是讓人們疑心!她沒有證據!事實上,只要苗疆王不承認!誰也沒有辦法確定賢王就是苗疆公主之子!換言之,也沒有人可以確定淑妃是出自中原,或是苗疆!皇后定是會想法子從淑妃的孃家着手,開始想法子散佈流言!到時候,不用有證據!皇后要的,便是混亂!朝局不穩!無論是當年的麗妃,還是現在的淑妃,只要是有人疑心她們的身分,那麼你和賢王便永遠不可能會有機會問鼎大位!因爲滿朝文武不會答應!就連皇上,也不可能會忤逆先祖,不顧羣臣的反對!這纔是皇后真正想要的!”
元熙點點頭,眉間一片怒色!“好一個皇后!好一個連環之計!這是想着一網打盡嗎?”
“現在必須馬上通知暗閣的人,開始全面將淑妃孃家有關之人,全都保護、監視起來!”
元熙輕哼一聲,“皇后!怕是本王沒有那麼容易讓你如願了!”
“元熙,眼下,關於賢王的事,咱們還要從長計議了。若是任由皇后通過此事來對付賢王,怕是咱們也是脫不了干係的!畢竟淑妃與麗妃的容貌相似,這是天下人人皆知之事!”
元熙輕皺了眉,“皇上怕也是猜到了皇后的想法吧?居然能由之任之!還真是奇怪!”
“這並不奇怪!皇上料到皇后不會就此罷手!而她不肯罷手的結果,就是定然會將淑妃也牽連進去!而你雖然並非是淑妃親生,可也斷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處於困境!你自然就會想法子出手!而你一出手,那麼救出來的,便不止是淑妃了!”
“皇上倒是好算計!皇后的一步步,怕是他早已有了預料,就是等着她出手,說不定,皇上會在什麼地方使了絆子等着她!也許,是德妃,也許會是皇上本人!我可以想象得到,皇后的處境,也不見得就比咱們好多少!”
“也許吧!皇后會如何,咱們現在管不了!重要的是要想法子,將皇后的計策給破了纔是!否則,母妃就危險了!”
“是呀!若她真是被人認定了是出自苗疆,怕是會有朝臣開始彈劾了!會讓皇上將其送回苗疆,或者是乾脆直接打入冷宮!更甚者,可能會有人要求處死母妃!無論是哪種結果,對於母妃來說,都無疑是致命一擊!”
靜依此時倒是平靜了許多,脣畔竟是揚起了一抹笑,“元熙,許她想法子散流言!就不許咱們想法子破了嗎?”
“你已經想到辦法了?”元熙有些意外地問道。
“那是自然!你附耳過來!”靜依在元熙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不一會兒,元熙便是眉開眼笑了!“我的依依果然聰明!這次,倒是看看皇后還能使出什麼花樣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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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一萬二呀!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