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毫不迴避地看着鳳子涵,只覺得此人很可笑,他像個官老爺一樣自說自話地開始斷案子,但又只是聽信了自己妹妹和白雲兮的話,就覺得自己公正嚴明瞭。
白木槿當然沒有嘲笑鳳子涵,不是不敢,而是不屑,她只微微欠了欠身,表示自己對這個世子的頭銜基本的尊重,然後纔開口道:“我自然是有話說的,而且還不少,不知鳳世子是不是有耐心聽?”
鳳子涵沒料到到了這個時候,白木槿還能如此鎮定,難道她不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愧萬分,然後哭求衆人的原諒嗎?爲什麼她看起來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有些理直氣壯呢?
白木槿沒有讓鳳子涵失望,她果然理直氣壯地道:“第一,我的確打了白雲兮,而且是兩個耳光,是因爲她污衊我傾慕鳳世子,所以對她不滿。放任其他貴女辱罵她勾引你。我想不用我說,世子也該知道,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您該清楚,我無緣無故要被自己的妹妹污衊,作爲長姐,教訓她難道不應該?”
她故意頓了一下,也是打算給鳳子涵一點點消化的時間,接着道:“第二,鳳小姐因爲我教育舍妹而來管我的家務事,我也不與她追究,可鳳小姐一無品級,二無誥封,竟然爲了我的家務事要掌我的嘴,我只是沒有乖乖站在那裡讓她打。她說兩個侍女被我所傷,據我所查,貴府的兩個侍女應該是有武功的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如何傷人?即便我能傷人,那請問傷口在何處?”
一連串的質問,讓鳳子涵有些應接不上,他自然知道素喜和永福都是有功夫的人,而且還不弱,否則他也不放心她們在靈兒身邊照顧,而且他剛剛也觀察過來,素喜和永福的手並沒有任何傷痕。
可是白木槿的話並沒有結束,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卻露出了自己手腕,上面赫然是被人捏傷的青塊,在她白嫩的皮膚上,顯得那麼刺眼。
白木槿接着道:“這是貴府的侍女剛剛要扭打我的時候,傷到的,我想不用我說,令妹縱奴行兇,傷人在先,誣告在後,使得我無故受辱,這樣的冤屈,待會兒見了皇后娘娘,臣女怕是不得不說道說道的!”
她自然要提當今皇后,因爲皇后和楚郡王府可是一直不對盤,包括和太后也是面和心不合的。如今雖然儲君之爭還沒有白熱化,但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楚郡王一直都站在六皇子的身後,皇后的生子卻是三皇子,這種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若是她把把柄送給皇后娘娘,相信她老人家不會錯過任何打擊政敵的機會,否則她這個後位還能坐到幾時,那就不一定了。
鳳子涵當然不清粗白木槿的心思,他嗤笑一下,道:“你以爲皇后娘娘會相信你的話?皇后娘娘會爲你責罰我妹妹?未免太天真了些!”
他是故意這樣說的,鳳子涵當然知道皇后肯定很樂意打他楚郡王府的臉,教訓一下鳳子靈,簡直就是舉手之勞,還能討好陸老太太,皇后何樂而不爲,身在那樣的位置,皇后的心眼兒可比任何人都多。
白木槿可沒上當,她別具深意地朝鳳子涵笑笑,彷彿洞悉一切,道:“鳳世子若是覺得皇后娘娘處事不公,不分黑白,那就等着宴會開始,和我一起參見皇后娘娘吧!”
“你……不知好歹,縱然我妹妹不該管你的家務事,可是你虐打自己的妹妹,難道還有理了?”鳳子涵雖然還是沒有暴怒,但是熟悉他的人顯然感覺到了。
曾明熙率先皺了眉頭,剛想說話,卻被鳳九卿用摺扇點住了,他詫異地看着宣王,卻發現他微微搖頭,不動聲色地指了指白木槿。
鳳九卿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吃虧的,就算有人想拿身份讓她吃虧,也要看她樂不樂意,當然,更要看他樂不樂意。
所以他一直沒說話,只等着看白木槿到底會怎麼對待鳳子涵兄妹。
白木槿微微蹙眉,微微低頭,讓別人以爲她總算意識到了錯誤,鳳子涵剛剛想開口訓斥兩句,然後讓白木槿道歉的。
卻聽到白木槿不緊不慢地道:“難道鳳世子覺得,被人污了清白,還要忍氣吞聲?難道覺得即便自己妹妹無法無天,也要裝作看不見,肆意縱容,對不起!我寧國公府的家教並非如此,自幼家父和祖母就教導,長姐如母,雖然要關愛自己的弟妹,但更要教導她們如何爲人處世,絕對不能讓弟妹在外肆意妄爲,丟了家族的臉面,那纔是真正的不孝不賢,所以我不認爲自己訓斥舍妹,有什麼錯!”
說完眼神卻在鳳子涵和鳳子靈的身上轉了一圈,臉上含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鳳子涵如此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她這些話是在指桑罵槐,說他縱容妹妹任意妄爲,不孝不賢呢!
鳳子涵自然生氣,但他一向是個性子冷淡又不善言辭的人,只能連聲道:“好好好……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女子,若世間女子都如白大小姐一般,本世子寧可終身不娶,也不會要這樣無德之人,相信也沒有人願意要一個悍妻!”
陸青雲原本還在觀望,畢竟白木槿並沒有吃虧,也輪不到他出場,但聽到鳳子涵這句話,便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鳳子涵如此不留情面的評斷白木槿,那就是要毀她的一生,此話若是傳出去,那白木槿休想再有好姻緣了。
作爲表哥,作爲盟友,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正要站出來,卻被白木槿一個眼神制止,她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讓別人幫忙,從來她都不會依靠任何人,這是她自己的戰鬥。
即便陸青雲出面了,也無法讓鳳子涵收回已經說出口的話,於她而言沒有助益,那還不如自己來,她冷笑一聲,目光凌厲冰冷地看着鳳子涵,讓鳳子涵都不禁怔愣住了。
他還是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如此凌厲森冷的眼神,彷彿存了無盡的痛恨,幾乎要讓他這個大男人都心生寒意。此時鳳子涵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似乎有些過了,這樣無異於在斷送白木槿的名聲,也許會讓她斷送一輩子的幸福。雖然懊惱,但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反正話已經出口了,收不回來,他也不可能向白木槿道歉。
白木槿的聲音很冷,似乎還有些陰森森的,目光如利劍:“鳳世子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以爲自己真能代表天下男子嗎?你雖身爲楚郡王世子,但今日敢辱沒我的名聲,對於女子而言意味着什麼,不必我說!我雖沒有世子尊貴,但絕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今日若世子不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我便要告到皇后面前,若是皇后做不了主,那邊告到皇上那裡,必要還我一個公道清白,若就連皇帝也包庇你,那麼明日此時,我定血濺楚郡王府大門,讓天下人都看看,你們如何仗勢欺人,逼死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以寧國公府和我父親的名義起誓,今日此言絕不反悔!”
此話一出,四周安靜的連人的呼吸聲都可以聽見,鳳子涵更是被白木槿咄咄逼人的氣勢給震得退了半步,那是他此生也沒有辦法忘卻的眼神,帶着怎樣森冷的寒意和不屈的傲氣。
白木槿的誓言意味着什麼,鳳子涵不會不明白。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怎樣糊塗的事情,他之前所見過的女子那些驕傲在白木槿面前簡直就不值一提,她擁有真正的傲骨和不屈,不懼一切的氣勢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他知道,她所言絕不虛假,更不是虛張聲勢,以自己家族和父親的名義起誓,那就是絕無一絲退讓的可能了。
他可以選擇不道歉,也可以和她去御前爭執,相信皇帝在寧國公府和楚郡王府之間,肯定會選擇楚郡王府,但是白木槿若真撞死在楚郡王大門口,那即便是皇帝再有心維護,那楚郡王也休想再有寧日,白家可以不懼,但陸家呢?即便楚郡王府也不敢輕易開罪陸家,更何況陸老太太身後可是謝家,那是兩大世家的尊嚴,絕不能善罷甘休的!
冷汗開始染上鳳子涵的背脊,他在思考,如何平息此事,讓他低頭道歉,這有些難,畢竟自打出生,他可從未想人低過頭,若是不道歉,那白木槿的怒氣如何平息?
就在鳳子涵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的好妹妹可沒有坐視不理,反而義憤填膺地站出來,指着白木槿,罵道:“好個膽大包天的白木槿,你竟敢威脅我楚郡王府,你以爲你是誰?去見皇后又如何,就算去見太后,我們也不怕你,今日我定要你跪下磕頭認錯,纔會罷休,否則楚郡王府與你寧國公府也不能善了!”
一聽到鳳子靈的話,白雲兮像是被嚇到了一樣,連忙湊過來,想要拉着白木槿,卻被白木槿避開了,她也沒有放棄,哭喪着臉求道:“姐姐,你就別再和楚郡王府過不去了,要知道得罪了楚郡王府,咱們家也不得安寧,您不爲自己考慮,也該想想年邁的祖母,還有苦心經營白家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