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見狀,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笑嘻嘻地道:“這下可好了,再不必有人傷心了,呵呵……表姑媽,哦……父親,祖母,槿兒是不是該改口了?”
白木槿一臉天真,卻又帶着顯而易見地促狹,惹得穆欣萍臉更紅了,故作生氣地瞪了一眼白木槿,嗔怪道:“好你個促狹鬼,竟然打趣我,看我好了,不打你!”
白木槿忙躲到白世祖的身後,一臉害怕地道:“父親,您看,表姑媽還沒過門呢就要打我了,您可要爲我做主啊!”
白世祖被她們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點着白木槿的鼻子,假意責怪道:“你這個丫頭,真是個活寶!”
說完又一臉深情地看着穆欣萍,總覺得她這副嬌弱不勝的樣子萬般可憐可愛,白木槿笑着拉拉白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槿兒想起來,我下午剛剛作了一幅畫,還沒給您看過呢!”
白老夫人心領神會,便開口道:“嗯,也好,咱們也都走吧,也讓欣萍好好歇息一下,碧璽你留在這裡伺候就行了!”
碧璽連忙應聲,白老夫人臨走之前看了一眼陸氏,似乎在告訴她也該識趣一點走人,陸氏無奈,被杜嬤嬤拉扯着離開了書房,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夫君留下來照顧另一個女人。
白木槿跟着白老夫人離開,白老夫人笑着問道:“槿兒,你是真心喜歡欣萍做你的母親嗎?”
白木槿點點頭,笑着道:“祖母,還是您瞭解我,我自然希望表姑媽做我母親,她畢竟是祖母您的侄女兒,肯定會與祖母一條心,自然也會真心對我和辰兒,是不是?”
白老夫人點點頭,對白木槿的誠實表示了滿意,若是白木槿只說因爲穆欣萍和她交好,又如何如何知書達理,所以才希望幫她成爲白世祖的平妻,那她倒是不信,白木槿如此不避諱地說了真實的理由,才讓她覺得放心。
她慨嘆道:“你啊,果然是個聰明懂事的,今日若不是你發話,怕是真要被陸氏矇混過去,那欣萍別說做平妻,這妾都不一定能當成!”
“祖母就別誇我了,我不過是憑着點兒小聰明而已,還不是祖母教導有方,只是我耍這些小心眼子,害怕祖母惱我呢!”白木槿撅着嘴巴道。
白老夫人掛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呵呵地道:“你也知道你是小聰明啊?真是的,也就是你父親是個實心眼兒,那陸氏必然知道你從中作梗,怕是更加惱恨你,你往後可得加倍小心纔是!”
白木槿挽着白老夫人的胳膊,嬌俏道:“槿兒不怕,有祖母護着我,往後又有表姑媽護着,槿兒纔不怕她呢!”
她的確不怕,她只怕陸氏太消停,讓她找不到機會下手,那樣她就沒辦法痛痛快快地將她折騰到死,今日看着陸氏那痛徹心扉的眼神,可叫她心裡舒坦一些。不過這些還遠遠不夠啊,男人被人搶走很疼嗎?比起她可憐的母親來說,這點兒算什麼呢?
所以陸氏,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看着,看着你當初怎麼奪過來的男人,又怎麼被人奪走,你所搶來的東西,也會一一被人搶走!
夕陽漸漸下沉,餘暉灑落在白木槿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如鍍了一層紅光,耀眼又鬼魅。
陸氏回到凝香苑,就砸了屋裡所有能砸的東西,憤怒地仰天大吼,罵道:“那個小賤ren,竟敢設計我,還有那個穆欣萍,騷狐狸,竟然趁着我養傷勾搭上世祖,她憑什麼?憑什麼啊?一個破落戶,竟然想與我平起平坐做,她也配,呸!”
杜嬤嬤看着她發泄了半天,都不曾阻止,知道她必須要借一個途徑來紓解怒氣,否則定然要憋出病來,連她這個旁觀者都無法忍受,別說一向心高氣傲的夫人了。
陸氏罵了好一會兒,才氣喘噓噓地坐下來,又哭了起來,邊哭邊道:“白世祖真是沒良心,我爲他吃了那麼多苦,做了那麼多事兒,他竟然說變心就變心了,不就是那穆欣萍年輕漂亮了點兒,你看他整個魂兒都被勾走了,眼裡哪裡還有我啊?”
杜嬤嬤心疼地幫她擦眼淚,勸解道:“哎……夫人,別哭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就算是平妻,也還是越不過你去,你現在必須得忍耐,最重要的是籠絡住公爺的心,而且……只要她不生出個兒子來,那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陸氏收斂了眼淚,狠狠地揉着帕子,眼裡露出狠辣的光芒道:“她想生孩子?呸,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命!還有那個白木槿,一再壞我的事,我定不會放過她!”
“夫人您千萬不可輕舉妄動,要耐心一點兒,切莫再上了別人的當!”杜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解。
陸氏點點頭,道:“嬤嬤,我知道了,今日是我氣昏了頭,竟然一再着了白木槿和穆欣萍的道兒,哼!我已經有了辰兒和兮兒,誰也別想動搖我的地位,等我處置了白慕辰,這國公府還能落到誰手上?那個老太婆,一心想把持寧國公府,我不如她的意,她就要找個人來膈應我,休想!”
杜嬤嬤也點點頭,欣慰地道:“夫人冷靜下來,便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若你能細細謀算,定然不會讓那些人如意!”
“是,我定然不會如她們的意,以爲找個女人來就能打倒我?異想天開,我苦心經營十年,豈是這麼容易就功虧一簣的,穆欣萍那個狐狸精,不過仗着自己的有副好臉蛋,也不知道那臉蛋兒被毀了,她還有什麼好得意的!”陸氏陰狠地道。
杜嬤嬤聽了心裡一驚,忙道:“夫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惱了公爺,不值當的!”
陸氏笑了笑,道:“嬤嬤不必擔心,我纔沒那麼傻,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更何況穆欣萍一直在棠梨苑,有那個孫嬤嬤在,也難成事,不過……她嫁了過來,必然是要單獨住的,到時候……”
陸氏的眼裡迸發出惡毒的利芒,彷彿躲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咬人一口。
杜嬤嬤這才放下心來,卻又被陸氏這番狠毒的模樣驚了一下,暗道夫人表面上溫婉恭順,也只有她知道,她私底下是多麼可怕。當年還在陸家的時候,她看上了陸大小姐的一隻小狗,卻又不敢去要,反而趁着人不注意,把那隻狗活活掐死了,那一年她不過纔是個六歲的小姑娘而已。
從那之後,她便知道這個二小姐絕不是簡單的角色,將來定然會有一番作爲。她是陸氏的奶孃,早就被綁在了一條船上,所以自然事事都幫着她,爲她出主意,當年陸氏第一次見到白世祖,就喜歡上了他,所以纔有後面的處心積慮,謀劃了幾年才得以實施。
杜嬤嬤想到這裡,也打心裡感到一絲恐懼,人老了,畢竟有幾分敬畏的心理,做了那許多的虧心事,這每到夜裡,也難以安眠,尤其是每次見了白大小姐,總覺得她那表面溫和的樣子,總透着一股子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有時候她都想,若不是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夫人手裡捏着,她說不定願意離開這是非地,好好地找一處僻靜地頤養天年,不必在摻和到這紛紛擾擾的內宅鬥爭裡,可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一旦踏足其中,便彌足深陷,再由不得自己說抽身就抽身了。
陸氏實在氣不過,想了半日,又忍不住發起脾氣來,道:“杜嬤嬤,我要回陸家一趟,我要找哥哥爲我做主,怎麼能任由一個孤女爬到我的頭上,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夫人,您此時回孃家,又有何用,即便舅老爺肯出面,難道你能得了好?舅老爺畢竟是外人,怎麼好乾涉國公府的內務,傳出去也不好聽,您還會因此得罪了公爺和老夫人,實在不值得啊!”杜嬤嬤作爲旁觀者自然冷靜又明白,那公爺一心要娶穆欣萍,誰要攔着,那就是和他過不去。
陸氏聽了,又哭了起來,怨憤道:“我真是命苦,當年我費了多少力氣才坐上國公夫人的位置,憑什麼她穆欣萍這麼輕鬆就得到了一切,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哎,夫人,忍一時風平浪靜啊,奴婢勸了您多少回,一定要沉得住氣,您偏生一點兒委屈也不肯受!”杜嬤嬤無奈地嘆息道。
陸氏看了她一眼,抱怨道:“嬤嬤慣會說風涼話,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着急,要我眼睜睜看着別人來分一杯羹,我怎能忍受?那是我的夫君啊!”
杜嬤嬤心中暗歎,當年不也是從別人那裡搶來的,既然能夠被你搶來,自然也能被人搶走,有什麼好奇怪的,就是個死腦筋。可是她卻不敢將實話說出來,只能勸道:“奴婢知道您心裡苦,可是這世上有哪個女人不苦的?到底是公爺的獨寵重要,還是您的地位和軒哥兒的未來重要?夫人可要掂量清楚啊!”
陸氏聽了杜嬤嬤語重心長的話,一時也啞口無言,她心裡清楚的很,自己越是要鬧,就越是得不償失,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忍下去,究竟要忍到幾時?”陸氏無奈地看着杜嬤嬤,卻不知這句話到底是在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