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世子秦致遠也翻身下馬,拱手說道,“聽聞有盜匪近日流竄到京都附近,京兆府已經奉命剿滅他們。許是他們知道明覺寺香客多且富,所以埋伏在此處打劫生財?”
陸錦棠眯眼看了看太子和岐王世子。
匪徒?什麼匪徒這麼大膽子,敢在離京都這麼近的地方作亂?
而且適才的伏擊那麼專業,弓箭精良,匪徒已經這麼驍勇善戰,且裝備已經能跟正規軍匹敵了?
這話說來,不覺可笑?
太子倒是一臉認真的點點頭,“看來城外不安全啊,在匪徒剿滅以前,王妃和公主,還是不要離京得好。孤這就護送你們入京。”
“這裡裡明覺寺已經不遠了,且匪徒已經退走,想來不敢再來,如今去明覺寺,也並無不妥。”陸錦棠立時說道。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王妃牽掛的是明覺寺裡的那個人吧?”
陸錦棠皺眉沒有說話。
“可王妃不能如此自私呀?你自己的安危,爲了那個人可以置之不顧,你不能將遠道而來的涼國公主,也與你一起至於危險之中不是?”太子語氣涼涼的。
陸錦棠抿住嘴脣,這話她不好接。
太子又看向薩朗公主,“還請公主隨孤會京都去吧,驛館最是安全,待剿滅了這夥匪徒,孤親送公主來城外遊玩。”
薩朗公主看了陸錦棠一眼,陸錦棠卻垂着頭沒有看她。
她又看向四周,倒地不起的,既有襄王府的侍衛,也有她帶來的涼國勇士。
看着衆人傷勢不輕的模樣,她心下不忍。
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也沒少了那顆醫者的仁心。
她猶豫片刻,忽而擡眼看向達那布,“將軍以爲我們該回去驛館,讓衆人養傷?還是可以繼續前往明覺寺?”
她用西涼話問的,在場的大夜朝人,能聽懂的沒幾個。
太子等人莫名的看着她,不知她說了什麼。
達那布沉默片刻,甕聲回道,“末將的職責是保護公主的安全,自然是以公主的安危爲先。”
薩朗公主微微愣了一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回去驛館?可我以爲,你會……支持我上山去寺裡。”
達那布垂首躬身,“全憑公主決斷。無論公主作何選擇,末將都會盡忠職守,保護公主安全。”
薩朗公主愣愣看了他好一陣子,這才轉過臉,用中原話對陸錦棠說,“我聽說,襄王如果不治就活不久了,是不是真的?”
陸錦棠聞言,苦笑了一下,緩緩點頭,“真的。”
木蘭輕輕的拉了拉陸錦棠的衣袖。
陸錦棠沒理。
木蘭皺眉,貼近了陸錦棠,低聲說,“何不告訴薩朗公主,這些人根本不是……”
陸錦棠回眸看了木蘭一眼。
木蘭立即閉嘴。
“上山與否,公主怎樣決定都可以。我心中對公主的感激之情絲毫不變。只是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怕是都會留在明覺寺。無法好好招待公主,望公主海涵。”陸錦棠福身說道。
地上的傷員,漸漸的都被扶起來,有些放在馬車上,有些放在馬背上,還有些被同伴架着,站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薩朗公主的身上。
她眉頭緊皺,可見此時她心中也很矛盾。
她忽而擡頭衝達那布喊道,“我要你答應,你會以性命守護我!不論接下來會遭遇什麼,我若死……你不可以獨活!”
薩朗公主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她直視着達那布,整個小臉兒之上,都是熠熠生輝的光彩。
她嘴角含着一絲輕笑,好像她說的不是任務,不是職責。而是兩人不離不棄,忠貞不渝的誓言。
達那布身形微微一震,“是!末將聽令!”
薩朗公主笑起來,小手一揮,“走,上山!”
太子伸手阻攔,“公主可要想清楚,別一時衝動,您若出了事情,那可就是攸關兩邦的大事!”
薩朗公主一把推開他的胳膊,“你夜國京都若是都治理不好,叫我出了事,邊關想來也穩固不到哪裡去。”
太子面色一僵。
她又嘻嘻一笑,“我這些傷員,還望太子殿下能護送入京,請來你們京都最好的大夫爲他們看診!這可都是我父汗手底下的勇士,倘若他們落下了什麼病,我父汗可是會傷心的!”
太子暗暗磨牙,“公主這麼任性妄爲……”
“不是任性妄爲,我要來明覺寺拜佛,你們皇帝陛下是準允了的!你便是太子,也不能反對你的父汗吧?”薩朗公主笑着挽住陸錦棠的手臂,“路不遠的話,我們走着上去吧,你再與我講講你的故事?”
陸錦棠看了太子一眼,衝他福了福身,與薩朗公主一道往山上走去。
雲雀也受了傷,但他們卻沒有回京的意思,相互攙扶着,或牽着馬,倚着馬背緩緩往山上走。
待一行人都走遠了些。
秦致遠的目光都還沒收回來,他清了清嗓子,“殿下,不若我們也去寺裡瞧瞧?那薩朗公主是巫醫,說不定我大夜朝沒辦法治的病,到了巫醫手裡,就真的能……”
“慧濟大師難道不必巫醫更厲害麼?慧濟大師說不能治,就是不能治!巫醫也沒用!”太子冷了臉。
他可不想去明覺寺,如今只要和襄王爺沾邊的地方,他都不想去。
甚至根本不願想起這麼個人,想起秦雲璋,他就覺得胸口鬱郁不暢,悶生生的疼。
“走,咱們回京!這兒都能遇襲,你以爲他們到了寺裡頭就會好過?”太子輕嗤一聲,翻身上馬。
岐王世子回眸看着上山那蜿蜒的小路,目光沉沉。
“別看了,人都走的看不見了,看路有什麼意思?”太子語氣輕嘲。
岐王世子收回暗沉沉的目光,動作極其緩慢的踩着馬鐙,上了馬背。
“你還是想上山看看,對不對?”太子御馬湊近他問。
秦致遠垂着頭,沒有作聲。
“這會兒他還活的好好的,美人兒心裡記掛着他呢,你在她面前晃,豈不惹得她更煩你?等人一嚥氣,美人兒正是傷心的時候,你去噓寒問暖,她才能看到你的好呢!”太子眼中暗光流轉,說話間嘴角笑意淺淺。
秦致遠深吸一口氣,“多謝太子提點。”
太子點點頭,“只要你好好跟着孤,好好輔佐孤,等日後……你想要什麼沒有?這天下的女子,但凡你看得上眼的,孤都賜給你!”
太子哈哈大笑的御馬前向。
秦致遠又回頭看了一眼上山的小路,跟着太子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