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積累財富,多賴海貿。沈家有很大的貨船,有最好的航海船員,最精良的航隊。如今再修好了南北境之間的河道,能讓大船通行,把北境的貨物,更便捷的大批運到南境的港口,沈家的財富會來的更快。”沈世勳緩緩的說道。
陸錦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麼?
“沈家的目光,已經不止停留在夜國了。”沈世勳帶着淡笑的桃花眸看了陸錦棠一眼,“你知道外面的世界麼?知道大洋之外有着怎樣的風光麼?”
陸錦棠默默的夾了口南境的海膽,扇貝……她還真知道,不過不能說罷了。
“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有趣的人,甚至有崇尚自由、推崇百姓主權的國度。錦棠,大夜國的暴/政,獨裁,並不適合你身上的氣質。你該去一個更自由,更自在的地方。”沈世勳不知何時收斂了笑意,臉上竟滿滿都是認真。
陸錦棠微微一愣。
“在那些地方,講究的是平等,不用跪拜,可以自由的說話,有更多嘗試的機會……”
“沈公子。”陸錦棠立即出聲打斷他。
他竟能看出,陸錦棠喜歡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這讓她頗爲詫異。
她以爲自己對這個時代適應的很好,她以爲自己從來沒有表現出特立獨行。
沒想到,她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骨子裡帶出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你的話,對我的誘惑力太大。”陸錦棠垂眸微笑着說道,“但我不能離開,我有我的責任和使命,所以……請你別說了。”
沈世勳皺起眉頭,他最擔心的就是她這樣的態度。
明確的告訴他,她喜歡,但她不接受。
“幹嘛不爲自己多考慮一些呢?”沈世勳緩緩說道。
“舅舅吃的開心了麼?我求的事情,可以答應了麼?”陸錦棠笑嘻嘻的。
沈世勳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拿摺扇輕敲了敲她的頭,“每次有求與我的時候,這聲‘舅舅’就喊的特別爽快,叫我怎麼拒絕你?”
“沈家養有最厲害的道士,可否爲我指點,京都的極陰之地是在哪裡?”陸錦棠沉聲說道。
沈世勳詫異的看着她,不由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錦棠還沒回答。
聰明如沈世勳,卻已經立即反應過來,他啪的打開摺扇,“別說了,我知道了。”
大冷的天,他呼扇着摺扇,臉上露出些煩悶。
因爲那個人,他這侄女可以放棄追逐自由,可以不惜以身犯險,可以不計一切……甚至,可以違心的喊他“舅舅”。
“去,請師父們來!”沈世勳皺眉,不耐的揮了揮扇子。
陸錦棠隨他一起去廳堂時,幾位道士已經被請了過來。
陸錦棠在製藥期間,與他們相處過,彼此也算得熟悉,相互見了禮之後,陸錦棠便請教,“各位師傅可知京都的極陰之地,說的是哪裡?”
道士們你看我,我看你,頗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笑的陸錦棠心裡很是莫名。
年紀最大的道士起身看着陸錦棠道,“王妃可看過陽光?”
陸錦棠遲緩的點頭,小孩子也看過陽光吧……
“那王妃可知道,什麼時候陽光下的影子最黑?”
“陽光強烈的時候吧?”
“是炎夏正午,烈日之下的影子最黑。王妃說的不錯,陽光最是強烈,影子最是黑。”道士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
陸錦棠皺眉看他,所以呢?這和她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王妃還不明白嗎?這真是一葉障目了。”道士搖了搖頭,“京都哪裡的陽氣最勝?”
“我有聽過龍陽之氣,龍氣應當屬於陽氣,這麼說來的話,陽氣最盛的地方是皇宮?”陸錦棠猜測道。
道士啪的拍了一下手掌,“對啦!”
陸錦棠愣了片刻,倏而瞪大了眼睛,“我原以爲,陰氣最重的地方,應當是亂葬崗,難道在……皇宮?”
道士們笑而不語,但那眼神分明是說,孺子可教……
這個答案讓陸錦棠頗有些恍惚。
皇宮啊……詛咒秦雲璋,害的秦雲璋發病,半死不活的東西,竟然一直都在皇宮裡?
這答案既讓人意外,又好像本該如此。
那個最想他不得好死的人——到底還是他至親之人。
是不是他已經猜到了,所以自打知道了降頭術之後,他就有些鬱郁沉沉,一句話都不願說。
“錦棠?”沈世勳用摺扇推了陸錦棠一下。
她這纔回過神來。
“舅舅問了你幾遍了?”
“什麼?”
“真沒聽見啊?你打聽極陰之地,是不是仍舊爲了襄王的病?”
陸錦棠默然不欲。
他皺眉長嘆一聲,“這極陰之地在皇宮,說明了什麼?你不明白?”
陸錦棠低着頭。
“說明了想讓他死的人,就是那個高高在上,坐在龍椅上的人!”沈世勳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對她說。
“舅舅……”
“這是權謀,是爭奪,是殺戮。皇家一貫如此,你還要糾纏下去嗎?你是無辜的,何必被襲捲進去?”
“你不用勸我了……”
“你跟我走,隨着下一批商隊出海,我帶你去那自由的國度,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有那樣的地方,但去了你就知道,舅舅沒有騙你。”
“不是不信……”
“跟我走吧錦棠,那個地方沒有人認識你,你可以開個醫館……”
陸錦棠沒等沈世勳說完,就笑嘻嘻的朝他仰頭,“沒做完我該做的事之前,我哪裡都不去,多謝!”
說完,她就告辭離開。
陸錦棠回到襄王府,丫鬟說,王爺呆在書房裡,一直不曾出來,也不見旁人。
陸錦棠垂眸思量片刻,提步往書房走去。
透過書房碩大的窗,她瞧見他頎長的身影,正靠在碩大的紫檀木書架上,看着窗外的一株百年龍爪槐,默默的發呆。
陸錦棠推開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輕響。
他遲緩側過臉看她,陽光透過窗,落在他英挺的鼻樑上,反倒讓他的眼神,隱在光芒裡看不甚清。
陸錦棠快步走近他,“我有破除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