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詫異的向喬木看去,連秦雲璋都微微皺眉。
“娘娘不許告訴聖上的,是婢子自作主張請來了聖上。”喬木垂首說道。
陸錦棠挑了挑眉梢。
喬木叩頭,“婢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每每大皇子被抱走的時候,娘娘倚在門框上,極目遠眺。直到大皇子的轎子都遠的看不叫了,娘娘還捨不得回來。娘娘對大皇子的心意和對二皇子是一模一樣的,娘娘一時片刻,不在二皇子身邊,就會牽掛二皇子。可大皇子能在娘娘面前的卻只有那麼一陣子……”
秦雲璋深深的皺起眉頭,臉上略顯出不悅。
木蘭立即呵斥道,“喬木!住口!誰叫你在聖上面前說這些的?”
秦喬木又磕了頭,“沒有人叫婢子說,婢子不吐不快。嘴長在婢子身上,這宮裡多得是人能要婢子的命,卻沒有人能讓婢子說,不想說的話!”
她說話間挺直了脊背,身上那種皇家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氣勢又回來了!
看她的臉色,那裡像是個宮女僕婢,分明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喬郡主。
她這般氣勢,看的秦雲璋眼眸暗沉,這是他們家人身上多少少都有的傲氣,渾然天成。
“起來吧,朕不怪你。”秦雲璋轉過臉來,看着陸錦棠,神色有些爲難。
“稟聖上,稟皇后娘娘!”外頭忽有個太監急匆匆的跑來。
陸錦棠眼皮一跳,擡眼看去。
“說。”秦雲璋有些不耐煩。
“大皇子把太后娘娘宮裡的繪牡丹玉壺春瓶給打碎了!”太監說道。
陸錦棠猛然一驚,那個被林紫英約束的那麼緊的玉琪,他會打碎太后的花瓶?
秦雲璋輕哼一聲,“不就是一個花瓶麼?去庫房裡挑十隻好的,給太后送過去。”
“可是……”太監沒有退走,反而爲難的吞吞吐吐,“可是那花瓶不一般……”
“有何不一般?”秦雲璋越發的不耐。
“那花瓶上的牡丹是太宗皇帝親自描繪,花瓶上的兩句詩乃是爲太后娘娘所提。”
太監話音一落,殿中霎時安靜了。
連頗感不耐煩的秦雲璋,臉色都不由凝重起來。
太宗皇帝親自畫的,親自題詩的花瓶,他可沒有。
只怕他尋遍這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了。他拿什麼去賠太后?
陸錦棠原本眉宇緊蹙,憂心重重,可不知她想到了什麼,忽而眼中光芒一現,嘴角都透出幾分笑意來。
她連忙收斂笑意,輕輕推了推秦雲璋的胳膊,“聖上還是去看看吧,這樣珍貴的花瓶,普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了。太后娘娘與太宗皇帝情深意重,貴不貴重倒在其次,關鍵是這裡頭的情誼……太后娘娘必然傷心,正是需要聖上去安慰的時候。”
秦雲璋歉疚的看了她一眼,“朕纔剛過來陪你……”
“聖上什麼時候來陪我都成,可太后娘娘此時正睹物思人,最是脆弱呢……”
秦雲璋摸了摸她的發,她的臉頰,“我很快就回來,你莫傷心了,我去安慰母親。”
陸錦棠連連點頭。
秦雲璋前腳走,她就喊了木蘭過來。
“木蘭,你也去,那花瓶既如此珍貴,太后娘娘若是動怒,或是要處罰大皇子,你就替大皇子認罪認罰,然後藉故把他領回來!”
陸錦棠說完,木蘭眼中也是一亮。
“真是個好機會!”
“快去!”
木蘭點頭就要走。
喬木忽然沉聲說道,“求娘娘叫婢子和師父一起去。”
陸錦棠的目光掃過喬木的臉。
喬木臉色甚爲平靜,看不出情緒。
“木蘭看着辦吧。”陸錦棠揮揮手,去看裡頭啼哭的二皇子。
喬木擡眼,“師父……”
“一起來吧。”木蘭點了下頭,闊步走在前頭。
從鳳棲宮到玉坤宮,中間有好一段路要走。
木蘭腳步很快,喬木小跑跟着。
走到中途,木蘭突然停下了腳步,喬木沒留意,一頭撞在了她身上。
“師父……”
“你爲何要自作主張,謊稱娘娘哭了,騙聖上來?”木蘭眯眼看她。
喬木抿了抿嘴,“我是心疼皇后娘娘。”
“我看未必吧?”木蘭逼近她,低頭直視着她的眼,“皇后娘娘雖捨不得大皇子,卻也不至於軟弱到以淚洗面。更不會用眼淚去逼迫聖上,娘娘很清楚聖上夾在中間的爲難。”
喬木忽然挺直了胸膛,“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娘娘不屑,我們這些身邊人,可以替娘娘邁出這一步。聖上心疼娘娘,知道她有多傷心難過,自然會偏向娘娘了!”
木蘭皺起眉頭,凝眸看着喬木,“你的目的和意圖呢?”
喬木笑了一一聲。
“別說你沒有目的,只是爲了幫助娘娘。”
“當然不是。”
木蘭又逼近一步,伸手扼住她的脖子,並未用力。但她要捏死她,不過眨眼的功夫。
喬木沒害怕,反而笑起來,“我的目的,就是爲了獲得娘娘的重用。讓娘娘看待我,就如同看待師父您一樣。我想……和師父一樣。”
喬木眼中有亮光,如鋪了一層碎鑽,閃閃爍爍,煞是好看。
木蘭看得一愣,驟然鬆了手,“我得娘娘信任重用,乃是憑着忠誠!可不是憑藉心思手段。”
喬木抿嘴笑了笑,並不辯駁。
“我說過了,我會盯着你!”木蘭說完,轉身大步向玉坤宮去。
喬木跑的氣喘吁吁,卻還是被她扔在了後頭。
木蘭到殿前觀望的時候。
聖上已經先一步到了,他站在殿中。
大皇子正跪在地上,前頭是碎裂的瓷片。
漂亮的牡丹花,已經摔的不再完整,太宗皇帝提的詩,也斷成了兩節。
太后坐在坐榻上,悶聲的哭泣。
“大皇子就是故意的!看着太后在賞玩花瓶,忽然爬到矮几上,猛地把花瓶推了下去!”太后身邊的老嬤嬤口氣嚴厲的說道。
木蘭嚇了一跳,擡腳就嚮往裡進。
太后卻猛地擡起哭紅的眼睛,“放肆!把這老奴拖出去掌嘴!”
“太后娘娘,”老嬤嬤噗通跪了下來,“您就是打爛老奴這張嘴,老奴也得一吐爲快!大皇子殿下,跟着紫英姑姑,一向乖巧懂事,可每每從鳳棲宮回來,就會變得乖戾任性!不懂規矩,不讓做的偏要做!大皇子才一歲多,他小小年紀懂什麼?定然是有人教唆!”
木蘭倒吸了一口冷氣,腳步停在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