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輕染一路前往御書房,還沒到門口,就遠遠聽到高炎在裡面的悲泣聲:“臣教女無方,讓皇上蒙羞,罪該萬死,但臣死不足惜,就算臣死了皇上的英明還是難以挽回,小女不過區區一個女子,能爲皇上以身殉名,乃是小女之榮之幸,但那些出言訛傳的人若是不講之繩之以法,我大周天子威嚴何存……”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說得感人肺腑,發人深省,不過一樁小事不但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還把自己跟自己那個女兒說成如此忠心耿耿,藤輕染在門外聽到高炎原來是這樣哭的,心中着實佩服他的奸詐狡猾,同時也覺得可笑。
“娘娘,咱們還進去嗎?”毓秀看到藤輕染駐足門外,試探的詢問了一下,她猜測藤輕染已經不想進去了。
“就站這等等,看皇上如何處理吧。”果然,藤輕染如毓秀猜測的,不打算進去了,既然高炎不是跟皇上討公道,是“爲”皇上討公道的,她還需要進去參合什麼呢。
“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置那些人啊?”樊釋天手中筆不停,龍飛鳳舞的在案桌上臨摹書法,對高炎一張臉從開頭就沒看過。
高炎當然看出皇上對他此番行爲的不耐煩,但昨晚高景媛說了皇上派人過來刺殺她的事情,他不得不出來打個圓場,因爲想送女兒入宮的決心他是不會改變的,但盛怒也不可不安撫,這樣一想高炎就有了這個主意。
“臣……臣就是爲了這個,纔過來見皇上,還請皇上定奪。”果然是老奸巨猾,高炎轉念一想就把問題推給了樊釋天。
樊釋天聽聞,停下筆,擡頭看着高炎,目光銳利中帶着一點冷冽,讓高炎有些怕。
“那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抓起來,殺頭誅九族啊?”樊釋天看着高炎,口氣淡淡的說。
聽到所有人,高炎心中微微一驚,這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他跟高景媛,要是他說應該這樣,豈不是自己找死?
“臣……以爲,大周朝政剛剛穩定,百年基業難創,不過是一則謠言,不至於重罪處罰……”見樊釋天認真,高炎突然變得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藤輕染站在外面聽到這裡,冷笑一聲,轉身帶毓秀打算回寢宮。
這個高炎,也不過如此,也知道盛怒不敢忤逆,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撞槍口,枉他那麼狡猾,一番心機用盡原來也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回去的時候,藤輕染忍不住在心裡想,高炎今天來哭也是白來了,樊釋天是不會對他有任何回答的,等於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也不需要擔心了。
不過時候已經不早了,看起來出去不可能了,藤輕染打算回寢宮休息一會,下去設計一下女學的校服。
不料她剛到達寢宮,樊釋天就派人過來通穿,繼續出行。
接到小太監的報信,藤輕染看已經快到晌午了,本不打算出去,但伽羅朝着要出去玩,想到樊釋天可能安排午膳在外面吃,便沒說什麼,又帶伽羅去東門口跟他匯合。
但既然高炎過來哭了,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呢……
朝東門口走去的時候,藤輕染在心裡琢磨這個問題,一路也沒想出個答案。
“染兒,朕已經吩咐御廚房做好了飯菜,就帶着路上吃吧,山上的楓葉正好,這個時候也不太熱,咱們過去了一邊賞楓葉一邊吃。”藤輕染還在想着心裡的事兒,已經換上了一身便裝的樊釋天笑着朝她走過來,容顏如秋陽般燦爛,神態還是那麼迷人,看得她眼睛都有點炫了。
“好。”藤輕染笑着迴應,伽羅已經直撲樊釋天的懷裡,撒嬌的讓他抱着。
“伽羅,你父皇整日要處理朝政,已經夠累了,你都這麼大了,還是自己下來走吧。”藤輕染笑着訓斥女兒。
“不嘛!等我長大了父皇就抱不動我了,對不對父皇?”沒想到伽羅小小年紀腦筋轉的倒是夠快,一句話弄得樊釋天更是捨不得放下她,“伽羅說的對,父皇現在還能抱得動,所以纔要多抱抱!”
說完,樊釋天抱着伽羅上車,藤輕染相隨在父女兩人身後,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從心底緩緩流淌而過,她跟樊釋天一路走來有多麼艱難,幾經生死,怎麼會輕易讓人破壞了呢?
高炎這次,怕是要後悔了。
帶着這份篤定,藤輕染跟樊釋天以及伽羅先後坐上馬車,前往城南的楓樹林,提着食盒的小太監們把食盒放到另外一輛馬車上,跟在後面一同前往。
三人到了城南,一路欣賞火紅的楓葉,享受了難得的幸福時光後,回到宮中已經接近傍晚。
伽羅因爲跑累了,早早在車上就睡着了,藤輕染讓人抱着她下車送回寢宮,而後跟樊釋天相攜慢慢走回寢宮,夕陽正好,跟在後面的宮女看到夕陽映照在兩人身上,好似神仙眷侶般幸福得令人驚歎,她們都感嘆,能有這樣一位皇上跟皇后,是她們得幸福。
可是這安靜的日子還沒過兩天,朝臣們又開始上奏讓樊釋天選妃了,聽說這次提出的理由很直接明瞭,說全長安城的百姓都知道皇上對高景媛做的事情,所有有人猜測皇上始終沒有兒子,不是皇后的問題,而是皇上有病。
聽到這個消息,樊釋天覺得哭笑不得,知道一定是高炎暗中聯合朝臣們上奏的,但似乎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再堅持就會引起朝臣們的逆反。
只不過,當真要選妃,也不會是高炎的女兒!
想到高景媛那晚的手段,樊釋天至今都反感異常,但是朝臣的嘴也要堵上,這件事三番五次的提起,也讓他夠煩的!
於是樊釋天就推說要考慮此事,暫時在上朝的時候把朝臣們的嘴堵住,而後下了朝就去找藤輕染商議這件事,他不想再繼續隱瞞,因爲覺得對不起藤輕染!
“看來這件事需要皇上做出點什麼,否則這些大臣們怕是要寢食難安了。”中午,藤輕染見到回來特意告訴她這件事樊釋天,想了一下說出一句不帶有任何個人意見的話。
“染兒,不如這件事你來做主吧,要不就隨便選幾個入宮,給她們俸祿讓她們充當宮女的差事,來伺候你算了。”樊釋天對這件事確實煩透了,便想到這個敷衍的主意。
藤輕染看了他一眼,明白他也是無奈,但如此敷衍了事怎麼能堵住那些朝臣的嘴呢,再說高炎的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還有那個高景媛,她的野心怕是比高炎還要大!
“算了,不就是選幾個妃子嗎,皇上犯不着這麼煩惱,今天中午我讓人做了一點時鮮的菜,皇上還是先吃飯吧。”藤輕染想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打算下午再仔細安排這件事,便讓毓秀吩咐上菜。
樊釋天也不願意繼續糾纏這件事,聽藤輕染這麼一說,便也閉口不提,坐下打算陪藤輕染吃一頓午飯,聊點輕鬆的話題。
兩人邊吃邊聊,閒聊一陣後,李公公過來說雲南的藩王帶來了貢品,樊釋天過去接應,藤輕染便派人去了高炎的府上,召見高景媛入宮。
消息傳達到高府後,高景媛跟高炎都驚了!
“爹,皇后召見女兒入宮,您看……”接到口諭後,高景媛趕緊推說要還衣服,轉身跟高炎去了書房。
“不管是什麼用意,不去怕是不行的……”高炎深思片刻,想到自己剛剛跟皇上去哭了一場,皇后立馬就要召見高景媛,這怕是不祥之兆。
“爹,就讓女兒去吧,是好是壞,難道皇后還會把女兒殺了?”高景媛見高炎神色疑慮,想了一下決定進宮去看看,因爲她也想跟皇后切磋一下。
“我看還是拒絕了,就說你病了,不宜出門,改日我親自帶你去回見皇后!”高炎卻很不放心,朝中的事情他很瞭解,這風雲莫測的後宮,比朝中之事還要難測。
“那不是忤逆了皇后,爹,您忘了我們的計劃了嗎?”高景媛還是執意想去,既然已經騎虎難下,她就堅持走到底!
“這……”高炎有些爲難,神色凝重的想了半天,還是難下決定。
“您放心吧,女兒會謹慎行事的”高景媛看高炎猶豫不決,決定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那……既然這樣,我讓高福陪你一塊去,若是有什麼事好及時回來通知我。”看高景媛決心進宮,高炎想反正推說不過去,就順了她算了,正好也可以讓她去試試皇后的真正用意。
說定之後,高景媛趕緊換了一身衣服,隨着高福跟兩個丫鬟,跟在過來傳信的宮人一塊進宮了。
路上的時候,高景媛一直在思考藤輕染見了她會說什麼,是否會詢問那晚的事情,還是會給她隨便找個罪名,把她壓入牢裡關着,等等可能她盡情的想了一個遍。
然後她又依依想出對策,而且決定施展自己的絕技對付藤輕染。
可是沒想到進宮後,情況卻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內!
進宮後,高景媛就被帶到了後宮一個小院子裡,被引進一間房子,她剛進去發現是拆房後,還不等反應過來,門就被從後面重重的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