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是元娘表舅舅,她的親舅舅早已躺到了旁邊的墳塋裡。
葉臻是她母親的表弟,雖然小了他母親一歲,但小時候卻在元娘外祖家長住進學,和她母親真真是青梅竹馬,直到她母親定親纔回了老家。
葉臻站起身,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元娘一看是紙錢元寶,就趕緊拿了起來,隨着葉臻走到了墓地。
她先在中間的祭臺上燒了剛從屋裡拿的紙錢元寶,叩了頭才站到葉臻的身後。
“這些墳我不刻墓碑,你知道爲什麼麼?”葉臻盯着一處墳塋,眉眼一片冰涼。
“知道,他們死的冤,墓碑既給後人所看,那就應該洗清他們的冤屈,在墓碑上刻上他們應有的榮耀。”元娘低聲答到。
“那你準備好了麼?”葉臻轉過頭,盯着她的眼睛。
“您放的魚餌都已經被吞下,就等我去把他們釣上來,然後掌勺了。”元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微笑。
葉臻轉過頭,淡淡道:“別大意,到時候你要是被別人當成魚肉我可不去救你。”
“那可不行,我可是把你當親舅舅看的,不找你找誰。”元娘自己都沒感覺到,自己語氣帶着一絲撒嬌的意味。
葉臻頓了一刻,解下腰間佩飾遞給她:“別勉強自己,任何時候保命要緊。這個玉佩是我家鹽行的信物,當年你外祖父救了我爺爺,我爺爺許諾我家的鹽行有你們二成,你外祖父推辭不受。幸好我姑祖和他兩情相悅,於是就在結婚時我爺爺立了字據,刻了一對玉佩爲信物,我姑祖帶了一個當成陪嫁帶去你家。當年鹽行尚小,一年分紅不過幾百兩銀子,你外祖父並不在意,現如今一年已有數萬兩白銀分紅。我把這塊玉佩給你,認了你是陳家的繼承人,這個玉佩不僅可以在任何錢莊支取白銀,而且有任何事情,去找當地的白虎堂鏢行。
葉臻頓了一下,冷冷的笑了一聲:“殺人放火,滅人滿門都隨你命令。”
“殺人放火,這都可以?”元娘翻來覆去的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然後吃驚的看向葉臻。
這圓形玉佩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毫不起眼,正面刻了一個朱雀,背面彷彿是個印章,看起來頗爲堅硬。
“只要你想,都可以,你是鹽行的東家,也就是白虎堂的東家。”
葉臻這話一出口,元娘趕緊把玉佩掛在脖子上,放好拍了兩下才安心。
“這個玉佩本有一對,這是我家的那塊,你祖母也就是我姑祖的那塊當年我爲她收斂時並沒有找到,以後你要多多留意,說不定在你母親的遺物裡。”
“那如果那塊丟了呢,是不是別人也可以去錢莊拿錢了。”
“如果真有人拿着去取錢,我早就知道了。”葉臻鄙夷的了一眼元娘:“你趕緊走吧,時候不早了。”
元娘還沒來得及答應,他又道:“讓白七跟着你。”
“他是你的貼身護衛,再說他一個男的怎麼保護我?”元娘看葉臻皺起眉頭,趕緊又說:“我讓燕娘跟着,她的身手你知道,年歲雖然大點,但人穩重又不打眼。”
葉臻沉吟一刻:“那我把她兒子帶走,也好有個制約。”
元娘趕緊擺手:“我讓人給我賣命,你卻把人兒子弄走,那我不是還要防着她。我安排他到青陽書院了。如果我和燕娘有什麼好歹,記得好好照顧他。”
“你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還能被人弄死?”葉臻瞳色瞬間冷了下去。
元娘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突然冷了:“我就是說說而已,我有個那麼厲害的舅舅,哪能輕易去死。”。
看葉臻還是不高興,元娘趕緊笑着又湊近了點:“舅舅,我用這個玉佩能拿多少錢出來?
“你祖母沒怎麼用過這裡面的錢,現在能提一百萬兩左右吧,每年還都會有幾萬到十幾萬不等的銀子進賬。”
“一百萬,還是白銀。”元娘突然感覺在做夢。
“你走吧。”葉臻看她一臉呆滯,白了她一眼,徑直走到一座墓前,不再搭理元娘。
那是元娘母親陳五孃的墓。
元娘趕緊過去叩了三個頭,口中喃喃有詞:"娘,我走了,保佑我此行順利。"
元娘欲走時,葉臻在她身後沉聲說道:“記着你娘是被人勒死的,那府裡沒有你的親人,都是你的仇人。”
元孃的心被揪着疼了一瞬,剛纔的欣喜一掃而空:“從我母親死那天我就是孤兒了,怎麼會有親人。”
說完頭也不回邁步下山。
元娘到了吳府的時候,天已黃昏,側門的三等僕婦看朱媽媽下了馬車就不住的抱怨。
朱媽媽懶得和她計較,扶元娘下了車,就趕緊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一個圓臉稍顯豐腴的婦人帶着丫鬟急急的迎了出來。
那婦人二十歲上下,未開口先含笑:小姑辛苦了,我是你的大嫂陳氏,祖母都盼一天了,我帶你先去拜見她。”
元娘大哥吳尚三年前成了親,只不過沒人通知她,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見陳氏。
陳氏也是第一次元娘。
只見元娘個子頗高,足比自己高出半頭有餘,頭髮烏黑濃密,鵝蛋臉但面色微黑,一雙眉毛不是像其他姑娘修剪的細如柳葉,而是任它長的粗直如刀,配上一雙黑亮而沉靜的眼眸,居然生出種不同於閨閣女子般的的美來。
她身後跟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生的頗爲健壯,膚色有些粗礪,頭髮在腦後整整齊齊的挽了個髻,插了根有點發黑的銀簪,手臂上挽了一個梅紅色半舊的包袱,一看就知道是莊戶人家出身。
元娘行完禮,陳氏趕緊上去拉着元娘,親親熱熱的帶着她走向內院,一邊走一邊繼續打量元孃的衣飾,看元娘穿了件大紅色繡祥雲披風,內着天青色交領襦裙,領口處繡了點紅色的卷草紋樣,腰間也無環佩,只有一個紅色的荷包點綴。
陳氏看她打扮的如此素淨,身後跟的僕婦又如此粗鄙,便知道府裡傳言非虛,元娘去莊子上名爲養病,實則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