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紙條,一模一樣的紙質,仔細對照起來,一看就知道是從同一張紙上撕下來的,比照着一看,毫無疑問,只是一張上面沒名字,一張上面有名字。
那張被揉碎了的紙條,雖然破了幾個洞,但依稀可以看得清上面寧三姑娘的字樣。
敖明宇把兩張紙條,合在一起,揹着手站在亭子上,目光落在轉下假山的寧雪煙身上,眉頭緊緊皺起。
瘦弱的少女,雪衣宮妙輕揚,既便碰到了這樣的突發情況,依然神色鎮定,不驚不乍,只方纔她離去之時,更多幾分疏冷,竟是半點也不願意和自己再呆一會。
聰慧如她,應當也知道是誰下的手吧!
沒名字的這張紙約到了一個浪蕩子,而她也被指到了這裡,雅月亭的位置,註定了會被人發現,那樣她的下場,可想而指!
她從未出現在人前,所以不可能與人結仇,只聽說昨天在護國侯府,寧晴扇曾經和她過不去,似乎是爲了管理侯府後院的帳本一事,那麼最有可能害她的就只有寧晴扇,但如果寧晴扇那裡正有一張這種紙呢?
別人會怎麼想!
別人只會認爲是護國侯府的政敵要對付寧祖安,所以對他兩個進宮的嫡女下手,至於寧晴扇爲什麼不着道,正巧是雅貴妃請她進宮去了。
多麼合情合理的解釋,完全把寧晴扇摘了出去,但敖明宇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更看重的是結果,寧雪煙的確己經過來,如果不是偶然碰到自己,雅月亭上己經出事了,那麼最得利者是誰!
寧晴扇!
沒了寧雪煙,寧明扇就可以幫着護國侯府的太夫人掌管後院,或者,還有其他方面的!
但是真讓他相信寧晴扇是個這樣的人,他又無法相信。
三年前那個爲了救他,傷了自己的善良嫺靜的少女,真的會變的這麼惡毒陰狠嗎!庵堂三年,她的生活更是單純,幾乎不沾染任何的世俗,在那種地方出來的女子,怎麼可能變成那個樣子。
可如果不是寧晴扇,又有誰會設下這麼一個圈套,去害寧雪煙呢!
既不是護國侯府最尊貴的嫡女,一個被遺棄在後院的女兒,不說外人沒注意到她,連寧祖安也不在意她,說不定連父女之情都很淺淡,陷害了她,與寧祖安也沒多大傷害,甚至比不上他的庶女。
這樣一個毫無價值的事,寧祖安的政敵絕不會去做!
是寧晴扇,還是不是寧晴扇,三皇子一時拿不定主意,再把手中寫着寧三姑娘的紙條拿起來,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發現任何問題,除了被揉的皺一些,稍稍破了點,沒有任何異常。
緩步走下雅月亭,隨手把手中的另一張紙條隨意撕了兩下,扔在一邊,然後大步向梅園男席那邊走去。
待得他走遠,進了梅園,藍寧才又重新出現在假山處。
散碎的紙片落在石階上,藍寧極自然的把紙片收起,轉身離開,追上了一直在前面緩步行走的寧雪煙。
“姑娘,爲什麼要把這些紙條撿回來?”藍寧把手中的紙遞給寧雪煙問道。
“再過一會,上面隱形的字就會顯形。”寧雪煙微微一笑,眸色淡冷的看着那張紙條,白桔的效果不會持久,一會就會顯露出自己的名字。
“姑娘,既然三皇子以爲姑娘是被騙去的,那麼被他看到這幾個字又怎麼樣?”藍寧雖然聰慧卻也不明白寧雪煙的做法,不解的問道。
三皇子既然清楚自家姑娘是被騙過去的,那麼對於用姑娘的名字把那個男人騙來的事,應當也不難理解,爲什麼姑娘要讓自己等在那裡,等三皇子把紙撕了扔掉後,再去撿回來,這麼做沒有半點好處,還在冒着被人發現的危險。
在藍寧看來,實在是得不償失!
“既便三皇子發現你去撿這張紙也沒關係,這事關係到我,我拿回來暗中查一下,原也是正常,至於上面的‘寧雪煙’幾個字,本就是寧晴扇的圈套,她自來聰明,既便是要陷害人,也會不露聲色,怎麼可能那麼明顯的寫上我的名字,就算別人發現了這張紙,也覺得不可能是她下那麼蠢的手。”
寧雪煙微微一笑。
寧晴扇不但惡毒,而且還聰明,計中計,用的這麼純熟。
兩張紙條上都寫了名字,彷彿兩個人真的相約似的,相約的地方又是雅月亭,看到的人也多,這種事仔細一想破綻百出,方法如此之蠢笨,又怎麼可能是寧晴扇這種冰雪聰明的人想得出來的。
所以,既便最後別人發現寧雪煙是被人陷害的,也懷疑不到寧晴扇身上。
可到了那時候,既便知道寧雪煙是被人陷害,又有誰會爲她主持公道,她依然只能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而這些就是寧晴扇的計中計,可惜,自己在聞到白桔的味疲乏時候,便己經知道寧晴扇的這種打算,所以才讓藍寧向宮女要了一把剪刀,把那張紙上的“五”變成“三”,又讓藍寧先上前,從那個男人手中套出紙條,抹去上面的“寧雪煙”三個字。
整件事看起來就撲朔迷離起來!
這裡面雖然沒有提到寧晴扇,但以敖明宇那種性子,必然會懷疑到寧晴扇。
有時候,有些事並不需要明確的指證。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寧晴扇不是一個容易對付得了的人,所以她會放慢腳步。
昨天的事,不過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而今天自己也只是順水推舟,至於敖明宇怎麼想的,那就不在她考慮之列了。
兩個人正說話間,忽然看到恆玉晴慌里慌張的帶着丫環趕過來,看到寧雪煙帶着藍寧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過來拉着她的手低聲問道:“真的沒什麼事吧!”
“沒事,碰到了三皇子!就說了會話,又回來了。”寧雪煙微微一笑,柔聲笑道。
感應到恆玉晴手上的汗意,冷冰的心中生出幾分暖意,和寧紫燕的虛假不同,恆玉晴眼底的真切關心,沒有半點功利之心,是實實在在的爲自己緊張,沒有遊移,沒有遲疑,一心一意的爲自己考慮。
爲了不想讓她緊張,寧雪煙故意把後面的部分隱下。
“三皇子,他來幹什麼?不是說他要和寧晴扇訂親了?”恆玉晴皺皺眉頭道,她方纔思前想後,總覺得最有可能害寧雪煙的,就是那個滿身虛僞的女人,而方纔寧晴扇可是一直和三皇子走在一起,而且還聽說關係很好,所以對三皇子,恆玉晴也充滿戒備。
“他也只是走走,沒事,紙條我己經撕了,不會有事。”寧雪煙笑着安撫她道。
“幸好,幸好,你沒去,我方纔在那裡想着,突然發現雅月亭去不得,那地方邊上有一個院子,今天的場面,說不得有人,只要你和夏大公子在上面一見面,這話可就傳的難聽了,到時候說不得你會……”
恆玉晴拿帕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解釋道,這話沒說完,意思己表達清楚,不知羞恥的勾引自己的姐夫,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是來找我的?”寧雪煙細細的看着恆玉晴的表情問道,眼底閃過一絲幽深。
“是的,我想過了,只要我陪着你一起上去,就算是看到夏公子,也沒什麼關係,總是我們偶爾遇上,如果我來的晚了,看到你跟夏公子在一起,我也可以說是我讓你先走一步,所以一會當然也會過來,別人也不能多說什麼。”
恆玉晴真心誠意的道。
她之前一直在想那位夏大公子爲什麼要給寧雪煙紙條,有什麼事需要到皇宮裡見着寧雪煙的面才說,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聽得幾個宮女偶爾提到雅月亭的時候,才突然醒悟過來,那是一個多麼不合時宜的地方。
那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讓人發現的場所,比其他地方高了一截的亭子,看得清半個皇宮,反過來說,也被大多數人看得到,再說還有旁邊的院子,今天那裡面實打實有人,想到這裡恆玉晴就急的不行。
站起來就跑了出來!
看着恆玉晴的臉,寧雪煙心底莫名的生出幾分愧意,主動的拉緊恆玉晴的手,安撫她道:“現在沒事了,都過去了,不管是誰都沒能害到我。”
就在方纔,她竟然想起前世的寧紫燕,竟然想到恆玉晴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前世傷的太重,她真的很難再相信這種姐妹之情,但是現在,她相信恆玉晴。
“我想那紙條可能不是夏大公子要傳給你的,要不要我讓人去查查看,看看是誰使人送了紙條過來,總不能讓人白白的害了一通!”恆玉晴原也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主,這時候平靜下來,想到竟然有人暗害寧雪煙,不由的怒道。
她進宮的次數比寧雪煙多的多,還有一個表姐也進了宮,在宮裡並不是一無所知的。
那個替寧晴扇送給自己紙條的宮女嗎?寧雪煙淡淡一笑,她當然不會放過她的,不管她是不是寧晴扇自己派來的,還是她遷人派來的,必然是跟她有關係的。
“不用,一會就能知道是誰了!”寧雪煙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漫不經心的笑道,眼際一片冷意。
寧晴扇可以利用不相干的人,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