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美,你晚膳後,去佛堂看看,大夫人唸了那麼多天的佛,這心應當平靜下來了!”坐在軟榻前,背靠着厚軟的靠枕,寧雪煙淡雅一笑,悠然的道。
淩氏這幾天很安靜,安靜的幾乎不似她的爲人,既便是之前她也不會在佛堂裡善罷干休,怎麼自己兒子回來了,竟然不再鬧事了,彷彿是真正的想到在佛堂清靜似的。
寧雪煙之前還有些想不通,但是今天從寧晴扇的話中想到了一個原因!
原來如此!
實際上她早就猜想這種可能,不過這種可能現在被無限量的確定。
“是,姑娘,奴婢一會就去看靜心修佛的大夫人,一會要不要順便去三姑娘那裡看看?”這種事欣美一聽就心領神會,把手中的茶杯遞給寧雪煙,應道。
“三姐姐那裡就不用去了,欣美,你們家主子是不是說寧晴扇腿上是受了傷,不是扭傷?”寧雪煙淡淡的接過茶杯,隨起,輕輕的撥動茶麪上的茶沫,神情安靜而溫婉,雲淡風輕。
彷彿說的不是這位自以爲嬌貴矜持的護國侯府三姑娘,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下人。
“是,主子說了,是直接讓人在三姑娘腿上紮了一下,不深,估計和姑娘受的傷差不多,真不知道三姑娘是怎麼想的,不好好的治傷,怎麼可能好起來快。”欣美想了想道,因爲皇宮裡高手太多,所以那天寧雪煙沒帶欣美去,但是欣美還是第一時間知道寧雪煙受了傷,早早的把藥也熬下了。
至於寧晴扇受傷的事,她也早就知道,只是想不到這位愛面子的三姑娘竟然宣稱是扭了腳,把自己的傷勢無限小化。
寧雪煙是因爲身子不好,傷勢引發了病勢,所以才渾沉沉的病了幾天!
寧晴扇之所以也身體虛弱到現在才能起身,當然是因爲她隱瞞了傷勢。
對於欣美的話,寧雪煙只是笑了笑,欣美不理解寧晴扇的想法,寧雪煙卻是清楚的瞭解,以寧晴扇的爲人,什麼都務求達到完美,覺得這樣才能配得上她,完美的名聲,完美的笑容,完美的嫺靜溫柔。
這一切都讓寧晴扇瘋狂的追求完美,所以她不能讓人知道她身上有疤,更不願意三皇子因爲她身上有疤,而看輕她,這是她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絕不能因爲這些小小的意外,破壞了她整體的完美。
寧晴扇需要的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的完美的形象。
欣美是在第二天一早給寧雪煙回稟消息的,當時寧雪煙正坐在妝臺前,藍寧正替她梳妝。
“姑娘,奴婢昨天去看了,大夫人似乎沒什麼異常,連坐在那裡的陳嬤嬤也沒什麼異常,兩個人聊的也是大公子的事,大夫人在問陳嬤嬤大公子的傷勢,陳嬤嬤告訴大夫人說不要緊,大公子身體很好,過幾天就可以來看她。”
沒什麼異常,寧雪煙頗爲訝然的眨了眨墨玉眼。
淩氏從堂堂一個侯夫人,混到被拘禁到佛堂,怎麼可能沒一點反應,她怎麼可能這麼坦然,寧懷遠受了傷,照淩氏的性子,這時候衝出佛堂都有可能,怎麼可能安然無事的呆在佛堂裡,清靜禮佛!
“陳嬤嬤有什麼異常?”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可偏偏一進想不起來,皺了皺眉頭,寧雪煙問道。
“陳嬤嬤沒什麼異常,倒是昨天奴婢還看到她讓人多帶了幾牀被子,和一些冬天的衣裳進去,就是怕大夫人凍着了。”欣美想了想答道,爲了能發現什麼,欣美特意多候在佛堂裡,多看了一會。
就看到陳嬤嬤和淩氏說了會話,就給淩氏鋪了牀,厚厚的幾牀被子,照欣美看,有一牀就夠了,可淩氏整整的鋪了三牀,陳嬤嬤還說,如果不夠,明天再去拿兩牀過來,還有就是那些厚重的衣裳。
佛堂裡香菸繚繞,裡面還擺着暖爐,怎麼看都不需要穿的那麼厚,這富貴人家的夫人就是不一樣,身子骨嬌弱的很。
多帶了幾牀被女孩子,還有一些冬天的衣裳?佛堂那個地方,雖然冷清,但實際上並不冷,太夫人爲了可以在冬天在佛堂裡禮佛,裡面都有暖爐可以生,寧雪煙當然知道太夫人不可能故意不讓人生暖爐,再怎麼樣,淩氏也是侯府的大夫人。
況且她犯的事,也都壓制在這個府內,沒有什麼可以拿到檯面上說的罪行,不可能罰的過厲,而且最主要的還有寧懷遠,寧懷遠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被太夫人虐待,那麼,這些行爲就有待推敲了。
難道自己猜錯了,寧晴扇跟淩氏沒有合謀?
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一絲疑惑,慢慢的變爲堅定,不可能會猜錯,寧晴扇怎麼知道自己被下了藥,而且還是那種不利於子嗣的藥,太夫人當時爲了不讓三皇子和雅貴妃知道,特意瞞下了一切,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而這幾個人都是太夫人的心腹。
所以寧晴扇不可能知道!
可今天自己一刺激她,她脫口而出的話中,那意思分明就是說自己將來子嗣有礙,寧晴扇怎麼會知道,太夫人那裡不可能跟她說這樣的事,那就是淩氏,反過來就是說表面上淩氏沒有和寧晴扇見過面,但實際下兩個人私下早就見過。
或者既便是兩個人沒有見過,陳嬤嬤和洛嬤嬤也應當是見過的。
寧晴扇纔到護國侯府是不可能去見淩氏的,之後宮宴會上發生意外,她的腿受了傷,那就更不可能親自去見淩氏,淩氏上次是真的惹惱了太夫人,佛堂那麼守衛森嚴,淩氏不可能出來,那麼最有可能就是兩個心腹見了面互通消息。
可是兩個人怎麼就相信這兩個心腹可以那麼清楚的傳達她們的意思,而不擔心會錯意,把事情搞砸!
到底是哪裡出了什麼,一顆心突突的跳了兩下。
“韓嬤嬤,我娘爲什麼會認下寧晴扇爲義女?”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麼,但一時卻又抓不住,寧雪煙擡頭看向正進門的韓嬤嬤正色的問道。
“不是夫人願意認三姑娘爲義女的,是侯爺把人帶過來,說是一個故人的孩子,父母雙亡,讓夫人認下她,也算是給她一口飯吃,而當時三姑娘己經六歲,姑娘才三歲。”韓嬤嬤遲疑了一下道。
寧懷遠會因爲一個故人的孩子可憐,而讓明氏認爲嫡女!
寧雪煙是半點也不相信,對自己的骨肉尚且無情,這樣的男人,又哪來那麼大的氣度,收養故人的孩子,如果沒有其他原因,寧祖安絕不可能這麼做,莫不是寧晴扇另有來歷。
“那爲什麼後來,三姐姐不住在明霜院呢?”既然是明氏認下了她,也願意收養她,寧晴扇應當好好的呆在明霜院,卻爲什麼又到了洛煙院,而且那樣子,比自己這個親生的尚且要風光無限。
這話說的韓嬤嬤臉色沉了沉,走到寧雪煙身邊,嘆了口氣,眼神悠遠了起來:“姑娘,起初三姑娘很聽話,在夫人這裡也養了一段時間,那是個粉裝玉徹的小女孩,又長的乖巧可人,既便夫人滿腹心事,也被她逗樂,所以,有一段時間,夫人對她跟對姑娘一樣,把她當成真正的女兒。”
韓嬤嬤的臉色越發的陰鬱:“老奴當時還以爲她父母雙亡,是真心要把夫人當成親孃,那也是好事,可是有一次姑娘病着了,久病難愈,夫人很焦急,守的幾天幾夜,姑娘纔有所好轉,老奴勸夫人去休息,等老奴回來的時候,卻看上令老奴驚駭的一幕。”
韓嬤嬤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嚥了一口口水,似乎一時說不下去。
寧雪煙照着鏡中的自己,神色清淡的露出一絲笑意:“可是寧晴扇要禍害我?”
“姑……姑娘說對了,”韓嬤嬤眼睛瞪大着看着韓嬤嬤,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嬤嬤莫驚,我就是這麼猜想一下,娘最疼她,也還有我,總不可能只對她一個人好,總是排在我之後,寧晴扇那樣的人,追求的是高高至上的完美,怎麼能容忍娘對我比對她好,屋內無人,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寧雪煙神色淡淡的道。
“是,姑娘猜對了,老奴之前聽得屋裡沒人,很奇怪,以爲大夫人想做什麼,就存了小心,先到窗前看了看,卻看到三姑娘從懷裡拿出了什麼,倒在了姑娘的藥碗裡,然後過來抱起姑娘,就往姑娘嘴裡喂。”
韓嬤嬤說着說不下去了,一個才六歲的小女孩,就能夠幹出這樣的事,而且還在衆人面前,表示的一無異常,實在是太可怕了,怪不得夫人稍稍走開,五姑娘的病就又有反覆,大半個月一時不好。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恐怖。
當時她驚的頭重重的磕在窗沿上,驚到了裡面的寧晴扇,韓嬤嬤清楚的看到寧晴扇裝着不當心把藥全灑在自己的衣衫上,並且驚叫起來,把外面的丫環婆子全引了過去,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