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護國侯府的馬車上,寧雪煙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閉眼養神。
她定製下人們的衣裳,最主要的是去一家衣料鋪子看看,那家鋪子之前是明氏的嫁妝,以前的主子是明氏,但現在早就成了護國侯府的私產,或者應當說是淩氏的私產。
那裡面的玉掌櫃,到是一個妙人,她今天特地爲看看他而去。
這個人是真心的站在孃的身邊,還是早就投了淩氏這邊,寧雪煙希望這次自己能看清楚,明天就是那些掌櫃來報帳的日子,她要從其中挑出一部分對明氏尚有感恩之心的人來,嫁妝,是明氏的,淩氏絕不能霸佔!
鋪子並沒有在最繁華的地段,但是既便是這樣,那條街前的人流量也不少,相比於那種前後佔了佔兩條大街的大門面,一點不差。
青玉,欣美先下的車,青玉進去找店裡的玉掌櫃,欣美扶着寧雪煙下車。
店只有兩個門面,而且前後還不通,並沒有佔據另一條主街道,算不得是大鋪子,但是進到裡面才發現,裡面也不小,上下兩層,下面經營各種布料,上面還配備了一些女子的刺繡,絲線之類的營生,算得上是一家關於料子,繡品的雜貨店。
樓下看料子的,樓上看繡品的女子不在少數,店裡的夥計都在那裡忙着伺候客人。
“是五姑娘嗎?”青玉和一個六十幾歲,消瘦的老人走過來,看到寧雪煙,老人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眼中忍不住有淚光閃過。
“玉掌櫃,你身子可還好!”寧雪煙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受了玉掌櫃一禮,然後盈盈還了半禮。
這位玉掌櫃雖然不是明氏時候的掌櫃,但聽韓嬤嬤說,他也算是當時的老人,是曾經的二掌櫃升任的大掌櫃,這麼多年來,一直守在這家衣料店裡。
看着寧雪煙的臉上雖然尚帶幾分稚氣,形容之間,卻是落落大方,沒有半點浮燥,尤其是那雙墨玉一般的眸子,透着清冷和通透,靈慧逼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玉掌櫃是算是見過不少人的人精,只看得暗暗點頭。
早聽說這位五姑娘出明霜院不久,就在府中佔據了一席之地,現在看起來,有因必有果,這樣的一位姑娘,又豈是簡單,當下不敢多看,神態之間越發的恭敬。
把寧雪煙迎到樓上的屋子裡坐定,讓夥計奉上茶水,玉掌櫃親自恭敬的送了進來。
寧雪煙接過茶水,掀起蓋子,稍稍撇了撇茶末,喝了一口後放下直接開門見山道。
“明天就是各大掌櫃要進府送帳本的日子,玉掌櫃這裡的帳本可準備好了?”
她雖然年紀小,但這通身的氣派和大度從容的態度,讓玉掌櫃的心不由的一驚,臉上露出一絲恍惚,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外面掠去,露出幾分遲疑。
“難道,這些還不能說嗎?今年母親在佛堂禮佛,後院的事都在祖母手中,我替祖母管的又是這一塊,少不得要先問問。”寧雪煙從容的擡起眼眸,墨玉般的眼眸透着清清冷冷的淡漠和明.慧。
玉掌櫃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寧雪煙一是擺明了身份,二是表示她要向太夫人負責,當然也提到淩氏在佛堂的事,淩氏當時的事雖然沒有泄露出去,但是想想也有問題,好端端的一個當家主母,不管後院之事,卻偏偏在這個最忙的時間段,去禮什麼佛,明眼人都知道必是出了什麼事。
這些一向歸淩氏管的掌櫃,私下裡早就碰過頭,對今天的形勢討論過,大多數都表示看好淩氏,總是侯府的大夫人,就算有什麼罰,也不會太多,有大公子在,哪裡會真正的罰了她這位當家主母。
最多不到年底,這位大夫人必然放出來,所以對於明天進府交帳本的事,都表示不急,等大夫人出來後再交也不遲。
玉掌櫃雖然不太贊成那些掌櫃的看法,但他是個精明人,當然知道這時候要隨大流,如果,這時候不隨了大流的話,就會受人排擠,等大夫人放出來後,也絕對不會饒了他,但是眼下這種情形,這位五姑娘又豈是好糊弄的。
所以心裡一時遲疑起來。
“玉掌櫃明天莫不是要稱病不來侯府?”寧雪煙微微一笑,淡淡的問道,眸色清冷中透着幾分凌厲,而他接下來的下一句話,更是凌厲的讓玉掌櫃嘴脣哆嗦着接不下去,“莫不是玉掌櫃以爲這店鋪的姓氏,真的姓了凌?”
這話說的誅心,要知道這些店鋪雖然都是淩氏從明氏手中得來的,但她也不敢明碼錶示是自己的,免得引起太夫人的不悅,最多私下裡暗示,這些都是她的私產,可這些話哪裡能直接拿到桌面上說。
這些掌櫃的雖然被淩氏私下讓人告知,這些店鋪都是她的嫁妝,但沒敢當着衆人的面直說,這些掌櫃也是人精,當然也明白這個意思,所以雖然把主子定爲淩氏,卻也不敢到太夫人面前說這樣的話。
“五姑娘,你要折殺老奴了,老奴哪敢這麼認爲,也不敢這麼做,明日一定帶着帳本到侯府,請五姑娘過目。”
看到這樣凌厲的寧雪煙,瞬間,這位玉掌櫃己打定主意,急忙笑着應承道。
之前侯府的傳聞,對淩氏被關進佛堂的事,語也不詳,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現在照這位玉掌櫃看起來,和這位五姑娘必然有莫大的聯繫,以一位不得寵的姑娘的身份,把掌權的大夫人逼到佛堂,可見這位五姑娘是極厲害的。
連大夫人都吃了癟,可嘆哪些人還看不透,以爲可以幫着大夫人整一整這位五姑娘,眼下的情形是,不但整不到這位五姑娘,而且看起來,誰撞在槍口上誰就會倒黴,那些五,六十歲的掌櫃,不一定能鬥得過這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娃。
見玉掌櫃爽快的答應下來,寧雪煙脣角一絲瞭然的笑意,這位玉掌櫃果然是個聰明人,自己選從他這裡下手是極對的,一方面聰明人都不敢直接對上,另一方面,他對淩氏也沒那麼忠誠,看他的神色,和他之前送自己的料子就可以看過,他對之前的老東家還有一絲感情,那就更不會和自己硬頂,這倒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
臉上厲色一收,脣角一絲淡淡的笑意:“玉掌櫃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這話說的玉掌櫃一驚,愕然的擡頭:“五姑娘怎麼知道?”
“掌櫃的神色恍惚,時不時的皺眉,看向外面,臉帶憂色,必是遇到了什麼事。”寧雪煙溫和的道。
“姑娘好利的眼,”玉掌櫃嘆了口氣,這事原本是想讓淩氏解決的,可想不到淩氏這一進佛堂就那麼多天,上侯府去問,個個說不知道大夫人禮佛到什麼時候才能出來,而這事卻又拖不下去,所以這幾天玉掌櫃的確是破爲煩惱。
“到底是什麼事?”寧雪煙問道,她之前讓韓嬤嬤一直盯着這裡,當然知道玉掌櫃遇到的事,故意這麼問,只不過讓玉掌櫃摸不清她的底牌而己。
“說起來這事真的不怪老奴,是有人故意生事,偏偏說我們店鋪裡出產的一種料子不好,摻了不好的線線,做出來的衣裳不夠結實,下人們穿上沒幾天就壞了,下了水更是縮水不能穿,之前有好幾戶人家向我們店裡訂了這種料子,全退了貨。”
玉掌櫃說起這件事就很頭大,之前爲了配合各府過年,給下人備新衣的需要,他進了一大批那種類型的布料,哪料想突然之間鬧出了這樣的事,立時紛紛退貨,現在這些料子把後面的倉庫都積滿了,怎麼不讓他心急如焚。
“這話是哪家傳出來的?”寧雪煙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
玉掌櫃面有愧色:“老奴也不知道哪家傳出來的,但是近日,總有人過來鬧事,一說就是說這個料子的事,不是說料子洗壞了不能穿,就是說料子縮了水,還有說料子裡面摻了其他絲線,一洗花了顏色,反正什麼事都有,隔兩天就來鬧一鬧,再這麼鬧下去,店裡的生意也沒有了。”
“我們店裡的料子有什麼特殊的記號嗎?”寧雪煙問道。
京城裡這種鋪子不少,但是各家都有各家的一些記號。
“有是有,但是都是在一匹布上,一匹布一般都能做個二,三件衣裳,所以就一件衣裳上來說,是看不出來的。”玉掌櫃苦惱的答道。
“上面有店裡牌子的記號?”寧雪煙追問道。
“有,在料子的內隔上,很小,這匹布是我們店裡訂製的,老主顧了,所以特地讓那邊給印上了一個寧字,以辯於和其他店的料子分開辯析。”玉掌櫃頭疼的道,這事一天不處理,就越麻煩。
“哎,這衣裳是怎麼回事,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人出來,給我一個說法。”正說話間,忽然聽得樓下一陣喧鬧,女子尖利的聲音直衝入耳。
果然是又來了,玉掌櫃惱道:“五姑娘,您聽聽又來了,這就是前幾天一家,說是給他們訂製的衣裳全壞了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