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煙是被太夫人派到街上去的,而且走的還不是侯府大門,只走了個後門,和她一起的是寧懷靖,寧雪煙沒有穿自己的裙裝,一身短打,乾淨利落的很,這樣子都在說明,現在和寧懷靖走在一起的是他的小廝。
之所以讓她跟着寧懷靖出來,實在是因爲侯府派不出其他人了。
寧懷遠傷重,還在養着,寧懷靖雖然是侯府子嗣,但因爲他才認祖歸宗,總歸是沒有太多的感情,太夫人打心裡也是不太相信他,這才把事情託付給寧雪煙,至少在太夫人眼裡,自己好吃好喝的供了寧雪煙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所有的一切,全是侯府給的,爲侯府辦事,當然得盡心盡力。
至於寧雪煙和明氏,被人冷落,陷害的事,以致於差點沒命的事,太夫人那裡是根本沒當一回事的,總是侯府養着她們,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時候正是寧雪煙用心爲侯府辦事的時候。
他們的事,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出來偷偷聽聽傳言,然後回去告訴太夫人,讓太夫人去決斷,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事發生在大庭廣衆之下,看到的人不少,必然會有傳言,說起來太夫人怎麼也不甘心讓自己精心培養的孫女,成爲了上不了檯面的妾,當然這裡面還有侯府的臉面問題,所以想根據別人的傳言,找到應對之法,因此這任務就落到了寧雪煙和寧懷靖身上。
前門處,早有人在說,今天指指點點的人特別多,這麼出去肯定不合適,至於寧雪煙換成這身男子打扮,也是爲了更方便一些,出門打聽事情,又是這種醜事,低調再低調,絕不能讓人發現纔是。
“五妹妹,我們一起找處茶樓,可好?”寧懷靖看了看寧雪煙道,寧雪煙的這個打扮,委實是漂亮的過了份,他們現在是去打聽消息,當然不能引人注意,幸好寧雪煙歲數小,還能裝個小廝,頭可以一直低着。
對於這位五妹妹,寧懷靖從起初的抗拒,到現在的接受,甚至覺得在這護國侯府裡,唯有她纔給了自己兄妹的感覺,這陣子府裡風雨飄搖,沒人顧得及玉氏那裡,倒是讓玉氏免了許多罪過。
再不用被淩氏派來的婆子挑三撿四,更不會被一大早叫到雲霞院,侍候淩氏的起居。
表面上看起來寧懷靖算是認祖歸宗,似乎很風光,其實,玉氏的日子,比之在外面莊子裡還不好過,淩氏那裡有千種理由,可以折磨她,雖說淩氏現在沒有象以前那麼強勢,但是對付一個姨娘,還是沒什麼問題。
況且寧祖安那裡,也沒有在乎玉氏分毫的意思,再加上淩氏總算也是鬆了口的,至於她接下來如何對待玉氏,那就不在寧祖安考慮的範圍之內,太夫人那裡也是同樣的情況,以至於當時正寵的小徐姨娘,當然遇到玉氏的時候,都會折辱一番。
對於玉氏院子裡的東西,也頗有剋扣,玉氏自己原就沒什麼錢,被小徐姨娘這麼一克扣,日子更加艱難,倒是寧雪煙那裡,私下裡送了些銀兩過去,才讓玉氏那邊不至於入不敷出,總體來說,對於玉氏的進府,真正表達善意的就只有寧雪煙一人。
看到寧雪煙對玉氏的幫助,寧懷靖不自覺的和寧雪煙親近了一些。
“茶樓?也行,我們就一起去茶樓喝喝茶,順便幫太夫人看看情況。”寧雪煙衝着寧懷靖點點頭,調皮的笑道,以前她實際上也有偷偷溜出來過,爲了怕夏宇航說什麼,象這麼穿個男裝的也有,覺得穿男裝比女裝方便多了。
兩個一前一後,一主一僕的往前走,待得人多的地方,寧懷靖還特意停下來,護着她點,生怕人擠着她,從後門轉過去,到大街上,要經過護國侯府的前門,果然前門處站着的人不少,雖然只是遠遠的指點,可照樣圍了一大羣。
不過,就在方纔侯府裡出來趕人,把人都轟走了,這時候三三兩兩的閒人,正一邊聊一邊往街面上走。
“哎,聽說了沒,寧二姑娘在大街上,和侯府的大姑爺抱在一起,聽說還沒穿衣裳。”一個婆子故意壓低了聲音,但這聲音怎麼聽怎麼都帶着幾分看好戲的意味,特別是她在後面,故意的拉長了聲調,加重了沒穿衣裳幾個字。
“聽是聽說了,這位寧二姑娘可真慘,這樣子,要是她那位姐夫不要她,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有過客喳喳嘴巴,一臉嘆息的道,“聽說寧二姑娘可是位大美人,當年還是要許配給三皇子的,現在落的這麼一個下場。”
“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侯府的兩輛馬車,好好的怎麼就全出了事,聽說要不是逸王殿下路過,那位寧五姑娘可是要命喪當場了。”又有一人置疑道,這種事,出事一輛己是很少,更何況兩輛同時出事。
“這當官的,誰在朝裡沒有個三,五對手,護國侯當年可是大將軍,有幾個敵對的勢力,弄出些事來也是正常,只是可惜了這位如花似玉的二姑娘啊,好好的淪爲了犧牲品,這些大人們也是,怎麼動手動到後院去了。”
又有人感嘆道,於是這就引來了新一輪的嘆息,話就越扯越遠,連寧祖安當年發跡前是幹什麼的,後來娶了前朝明尚書的女兒的事,都被挖了出來,想起出事的寧二姑娘的母親淩氏,現在正是侯府正室,立刻引的更多的人駐足。
你一言,我一語的補充着閒話,倒是把寧祖安的事,活生生的說的比評書還要跌蕩起伏。
評書?寧雪煙水眸一眯,柳眉微蹙,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麼,但一時沒抓住。
“就這裡吧!”耳邊寧懷靖的聲音傳來,寧雪煙下意識的看了看,眼前正有一間茶樓,看起來生意還好,樓上樓下,都坐了許多人,倒是一個閒聊的好去處,當下點點頭。
下面的座位幾乎己經全滿,寧懷靖帶着寧雪煙上了樓,沒問夥計要包廂,就直奔一個空着座位的窗口而來,其實這窗口的位置,也相當個半包間,用了半牆高的屏風隔開,聽得見說話的聲音,看不到人。
“咦,寧兄?”寧懷靖帶着寧雪煙,才進過去,忽然一個二十左右的年青人過來,看到寧懷靖,先是愣了愣,而後喜悅的叫道。
寧懷靖轉過頭,才發現,竟然是自己以前一位姓嚴的同窗,忙拱手爲禮:“嚴兄!”
他自打認祖歸完後,就離開了原來的書院,進了寧祖安替他安排的另一家書院,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前的同窗,倒也是真心多了幾分喜意。
“真的是寧兄啊,上次聽說你己經沒事,我們幾個就想等你出來好好慶祝一番,可哪料想,你竟然就這麼不回來了,真是可惜的很。”這位嚴兄倒是一個自來熟的,見寧懷靖往窗口的位置過來,知道他要坐下喝茶。
立時就熱情的拉着寧懷靖坐下。
“公子,華公子……”跟在他後面的小廝低低的道,似乎有話要跟他說,無奈這位嚴公子,這時候談興正濃,朝後面揮了揮手:“華公子來了,就讓他到這裡來,我在這裡等他就是,反正寧兄也不是外人,人多聊起來還熱鬧。”
這位看起來還來了興致,不打算走了。
“是,公子,那我去樓梯邊守着。”小廝點點頭,應下,轉身往樓梯口去。
寧懷靖坐下,寧雪煙自動的往他身後一站,垂手落肩,她人原就長的不大,往寧懷靖後面這麼站着,半點不引人注目。
夥計過來,兩個人點了兩杯茶,就坐在一起邊喝邊聊,說起當初寧懷靖打架的事,頗多幾分意味,現在青雲書院的人多知道,寧懷靖當初是被人設計的,而且聽說設計他的還是侯府的大夫人。
“寧兄,你現在侯府的日子過得怎麼樣?”這位嚴兄看起來,還真是個無話不談的人,說着說着,就說到寧懷靖的處境,看着寧懷靖頗有幾分同情,現在誰都知道寧懷靖是護國侯寧祖安的庶子,這還沒正式登入門牆,那位侯夫人就要下手,這正式進了府,還不得處處小心爲是。
“還好吧!反正和以前也沒差多少。”對於護國侯府的事,寧懷靖真的沒什麼想法向外人提,這位嚴兄以前也的確是較淡得來的同窗,但是這種私密的話,他還是不願意跟他說,當下四兩撥千金的笑答道。
“跟以前差不多,那就是日子還是不太好了?說實話,寧兄,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點生意,幫你娘貼補一下家用?”嚴兄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伸扇子在寧懷靖肩膀上拍了拍,熱絡的提議道。
寧雪煙在寧懷靖身後,悄悄擡頭,特意朝這位熱心的過了頭的嚴公子張了張,暗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在他頭轉過來的時候,立時低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要和寧懷靖一起做生意?這是現在起意的,還是以前起意的?
“公子,華公子來了!”小廝的聲音插了進來,寧雪煙跟着衆人一起擡頭,卻在看到來人時,腦中劇震,臉色大變,這人?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