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煙是在幾天後被允許見客的,敖宸奕當然早早的離開了,不過他留下的侍衛卻還在,象兩根看門的柱子似的樹在那裡,一臉的狠戾,看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彷彿就在看一個死人,太夫人望了一眼,便覺得心驚膽戰,這樣的侍衛必然是上過戰場,絕不是普通人家的侍衛可以。
看人一眼,彷彿讓人從骨子裡透出寒氣來,讓人渾身上下都覺得陰嗖嗖的。
屋子內,寧雪煙臉色蒼白憔悴的靠在那裡,原本她的脣色就比一般人淡的多,這會更是幾乎沒有什麼血色。
看到太夫人進來,她強撐着要起來,無奈才直起身子,便又重重的倒了下來,兩個丫環急忙把她扶起,額頭上己冒出一層虛弱的冷汗,可見這個人己是虛弱到什麼程度。
“五丫頭,別起來了,躺着,先躺着!”太夫人一臉的心疼。
“祖母,我沒事,只要再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寧雪煙輕聲道,聲音透着一股不健康的虛弱感,臉上強展開一絲蒼白的笑意,“藍寧,請祖母坐下,我現在沒辦法起身,倒是讓祖母來看我了。”
“好孩子,說什麼見外的話,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說什麼其他,祖母這幾天是真不放心你啊,天天在門外等着,好不容易你才醒過來,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我……我可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太夫人坐下,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淚,眼眶都紅了。
“可不是,太夫人聽說五姑娘出了事,顧不得自己身子虛弱,當天就帶着上來看五姑娘,聽得說五姑娘還沒有醒來,太夫人在佛前跪了多久,五姑娘要是再不醒來,太夫人這裡可也真撐不下去了。”
秦嬤嬤是個會說話的,伶伶俐俐的就把話接了過去,話裡話外,全是太夫人盡心盡意的爲着寧雪煙,對於寧晴扇的事絲毫沒提。
“多謝祖母,是煙兒勞祖母費心了。”寧雪煙困難的露出一絲笑顏。
“太醫怎麼說,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證?”太夫人看了看放在一邊的藥碗,急切的問道。
寧雪煙這裡用的是跟在敖宸奕這邊的太醫,所以具體消息,太夫人一直打聽不到。
“稟太夫人,我們姑娘傷到了內腑,一時好不了,需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其他倒沒什麼,等過幾天,就可以起來行動了。”藍寧見寧雪煙回答困難,乖巧的接了話題。
傷了內腑,那可真是可大可小,太夫人先是一驚,但隨既聽到幾天後就可以起牀了,心裡又鬆了一口氣,再個把月時間,就是逸王娶親的時候,如果那時候寧雪煙還不能動,可就真麻煩了。
“沒傷到骨頭嗎?”太夫人又問了一句。
“沒有,姑娘萬幸的很。”藍寧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欣然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笑咪咪的道,臉色的神色放鬆了下來,左右看了看,“逸王呢?怎麼沒看到逸王殿下?”
“太夫人,逸王殿下,就起初的時候讓姑娘看太醫的時候在,後來有事,逸王殿下就離開了,只留下兩個侍衛護衛着姑娘,說只有姑娘醒了,纔可以見人。”藍寧現在替寧雪煙回話,看到寧雪煙連笑都那麼困難的時候,太夫人當然不會這時候爭寧雪煙禮儀上的錯誤。
逸王殿下不在?這是說寧雪煙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得逸王殿下的喜歡,太夫人看着寧雪煙的目光審視起來,莫不是自己想錯了!
“逸王殿下有……說什麼事嗎?”這話原不是她該問的,而且太夫人謹言慎行的很,可今天她卻有不得不問的理由。
聽完她的問話,兩個丫環對看了一眼,臉上多了幾分尷尬之色,雖然一閃既逝,還是落在一直緊盯着她們的太夫人眼中,看起來這裡面另有玄機,絕不是她們面上說的有事離開了。
“王爺……說……府裡有事……病着人了,所以回去。”寧雪煙咬咬脣,微微垂下眼眸,看不清她的美眸,但是可以感應她身上的黯然之色。
這話說的不詳細,但是誰都知道逸王府沒有其他人,府裡除了逸王就幾個沒名沒份的姬妾,還都是別人送的,又有什麼人會引起逸王的注意,連自己這邊的側妃生死不知的時候,也急馬趕回去。
“是……那個寵姬嗎?”太夫人想了想便明白是誰了,當下臉色一沉,不悅的道,逸王府有一位寵姬的事,早己被各府所知,特別說這位兩妃同娶的原因,也是因爲這位寵姬。
寧雪煙沒有回答,只是低垂下頭,這話雖然沒說,意思己表達的很清楚,可不就是這位逸王殿下的寵姬。
“說什麼寵姬,只是一個沒名沒份的賤人而己,你以後去了府上,要和顯雲郡主多聯繫,不管如何,你們纔是皇上賜婚的正妃和側妃,纔是王府真正的主子。”太夫人冷哼一聲道,她原本還暗中高興,逸王高看寧雪煙一眼。
看他留在寒山圭的護衛,再看看太醫忙忙碌碌的看病,還以爲是把寧雪煙放在了心上,寧雪煙在逸王心上的重量越大,對護國侯府當然越有好處,這也是太夫人初聞寧雪煙出了事,一下子昏過去的原因。
護國侯府現在弄成這樣子,極需要強大的支持,原本三皇子也是極佳的人選,可這次寧晴扇連腿都摔斷了,三皇子府竟然問候的人都沒來個,既便三皇子府發生火災,一時間來不了,但是派個人來總應當的,怎麼可能連問候也不來問候一聲。
以前寧晴扇既便是在庵堂裡,三皇子每年還都會派人去問候,送些東西過去,而現在竟然冷淡到這種程度,而且太夫人私下裡也去問了請太醫的下人,說太醫之所以來晚,是因爲三皇子理也沒理他,那天晚上就把他晾在外面,竟然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實在不讓太夫人看好,這還沒進門,就冷落成這個樣子,進了府後,還不得成什麼樣子,而且寧晴扇因爲太醫來的晚,這腿腳上可能還會出毛病,當然這話太夫人聽太醫說過,並沒有對其他任何人說過。
現在正常的情況下,尚且得不到回顧,那以後如果腿腳上面真的有了毛病,三皇子怎麼可能還會看重寧晴扇,不看重寧晴扇,當然也不會跟護國侯府走的近,更不會幫着護國侯府,這兩天太夫人一想到這個就愁得不行。
而相對於三皇子的淡薄,寧雪煙這裡至少還能看到逸王的身影,特別是看到還有侍衛守着,又把明飛勇訓斥一頓,以前珍貴的藥材都往寧雪煙這邊送,再想想以往送的那對玉如意,太夫人覺得五丫頭在逸王的心目中是有地位的。
也因此,對寧雪煙殷勤的很,這幾天寧可不去看寧晴扇,也要來看寧雪煙,而之前寧雪煙一直昏着,現在總算醒過來,她得了信,連午膳也沒有,急匆匆趕過來,也是爲了表示對寧雪煙的看重,隱隱有討好逸王的意思。
卻想不到逸王竟然不在,而且還是因爲逸王府一位上不了檯面的寵姬的原因,太夫人心裡只覺得噴噴的氣,她當然不是因爲寧雪煙傷成這樣,逸王還不上心,卻被個賤女人勾走了魂。
她現在最大的希望在寧雪煙這邊,這會一聽這話,立既給寧雪煙支招,兩位皇賜的妃子,還對付不了一個沒名份的寵姬,她還就不相信了。
“是,煙兒聽祖母的話,煙兒會和顯雲郡主好好相處的。”寧雪煙氣虛的點點頭,又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姑娘,您還是先用藥吧,別一會涼了,再用起來可就散了藥性。”欣美從桌子上端過藥來,輕聲的道,藍寧忙在另一邊,把寧雪煙再往高裡扶了扶,墊墊高。
“逸王殿下說什麼時候還會來?”太夫人彷彿沒看到兩個丫環的舉動,繼續問道。
“王爺沒說,可能要到那個……病好了吧!”寧雪煙柔弱的道,一副含糊其詞,不太願意說話的樣子,微微合了閤眼,然後再睜開,強露出一絲笑容道。
原本也是,任誰發現自己在未來夫婿心目中的地位,還比不上一個低賤的寵姬,誰的心頭都會失落難過,特別是這人前幾天還那麼在乎她的樣子。
太夫人臉色沉鬱了一下,但是馬上又露出了慈和的笑容,彷彿方纔那絲陰鷙,只不過是衆人的眼花了一般,站起身,走到牀前,拍了拍寧雪煙的手:“五丫頭,沒事,別難過,你是侯府的嫡女,跟那些個下賤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只要有侯府在一天,你就不會有事。”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彷彿逸王真的是因爲護國侯府,纔對寧雪煙高看一眼似的,言辭之中,更是表示了寧雪煙如果想要好,就必須和侯府聯繫在一起,沒了侯府的支持,她就什麼也不是。
太夫人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示侯府力度的機會,寧雪煙長長的眼睫閃了閃,掩去眼底的一絲嘲諷,擡眸,墨玉般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是,我都聽祖母的!”
見寧雪煙這麼聽話,太夫人滿意的點頭,原以爲五丫頭是個難掌控的,現在看起來,倒是比心思莫測的三丫頭好掌控一些,必竟是自家血脈,和別人家收養來的不同,既便有些小矛盾,該站在侯府這邊,還是站在侯府這邊的。
既然找到相就的答案了,她也就不再打擾寧雪煙吃藥,又好言好語的撫慰了寧雪煙幾句,打算離開。
只是,這也只是打算而己,當看到院門外一大羣人,簇擁在當中的人時,太夫人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