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還是請吧,殿下早己在屋內等你了,五姑娘如此,只不過是欲擒故縱,徒讓老奴爲難而己。”屋外,洛嬤嬤這時候也不裝了,話語中甚至掠過了寧晴扇,直接就把敖明宇提了出來,還多了幾分不屑,步步緊逼,在她看來,寧雪煙現在的這種情況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寧雪煙站定身子,身後就是假山處那塊突出的石頭,伸出手在那塊突出的石頭上點了點,臉色己平靜若水,目光悠然的落在石頭上:“洛嬤嬤,若說我今天在三姐姐的院子裡被逼着撞了石頭,三姐姐會如何?”
嬌美的少女,笑靨如花,語調溫柔,無視一邊目露不善的四個侍衛和緊逼到眼前的婆子,彷彿根本沒發現自己己限入死局似的,微微一笑,如花解語,墨玉般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的微波,嫵媚中透着乖巧。
可偏偏這樣的話,聽起來讓人渾身發寒,如果寧雪煙死在這裡,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別說寧晴扇,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能全身而退,這個院子雖然沒人,寧雪煙那邊的院子裡,可還有逸王府的兩個侍衛,而逸王從來都不是講理的人。
洛嬤嬤想不到寧雪煙會這麼決絕,一時惶然的往後看了看,那個方向是正屋的方向,只是那邊一點動靜也沒,臉上的惶然更甚,口氣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五姑娘這又何必,我們姑娘和五姑娘自是好姐妹,只是請五姑娘進屋子坐坐而己,又不會真的傷到五姑娘。”
眼角轉過來,朝着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四個侍衛俱往寧雪煙這邊靠過來,欣美警覺的上前,擋在寧雪煙的前面,袖底的手指間,己扣了一枚飛針,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姑娘出事,既便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無所謂。
她是隱衛,在她送給寧雪煙的時候,她的生命就是爲寧雪煙準備的。
“洛嬤嬤以爲這幾個侍衛可以比我更快,所以我來不及嗎?”寧雪煙彷彿查覺到洛嬤嬤的意思,忽爾衝着她妖嬈一笑,纖細的手指飛快的從手中拔下一根簪子,笑盈盈的直指咽喉,“如果再加上這個呢?洛嬤嬤覺得我的手快還是他們更快?”
目光所掠處,從四個侍衛的臉上滑過,最後落到洛嬤嬤那張驚詫震驚的臉上。
尖細的簪子就指在如玉的肌膚上,甚至還稍稍的往下陷了陷,只要再用用力,簪子必然會劃破喉嚨,從洛嬤嬤的這個角度,還看到一點淡淡的紅色,緩緩的,清晰的出現在她眼前,一絲血色從簪子的尖端慢慢暈開。
一個弱質閨秀,到現在居然還這麼鎮定,從寧雪煙蒼白削瘦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她的狠決,那張嬌美的臉還在笑,笑靨如花,彷彿是在其他閨秀一起在花間賞景,輕鬆自然,沒有一絲恐懼,勉強!
洛嬤嬤的心卻顫抖了起來,對別人狠的人,不一定能對自己狠,大多數人都不能對自己下手,可偏偏這位嬌弱的,幾乎風一吹就倒的五姑娘,居然能這麼對自己,三姑娘真的是她的對手嗎?
如果真的讓五姑娘進了三皇子府,憑着三皇子對她的在意,還有她這份果斷狠絕,三姑娘真的能奪得三皇子的心,達到那個高位嗎?這一刻,洛嬤嬤猶豫了,況且如果真出了事,三姑娘也是死路一條,所以她不敢逼,不敢試。
之前,是她把寧雪煙逼的沒了退路,現在卻是寧雪煙逼的她沒了退路。
“五……五姑娘,您放手,這……這會傷到您的……”洛嬤嬤慌張的往後看了看正屋,臉色蒼白驚懼,她不敢賭,既便幾個侍衛再快,也快不過那根己抵在喉嚨處的簪子,那麼緊緊的,一溜血絲己緩緩滑下來的嫩白脖子。
“殿下,我可以回去了嗎?”看着外強中乾,明顯不知所措的洛嬤嬤,寧雪煙忽然嫣然一笑,目光穿過洛嬤嬤,也落到了正屋那邊,聲音稍稍放高了幾分,臉上柔婉的笑容依然。
她當然知道洛嬤嬤不是主事之人,而這個主事之人自然是現在還藏在屋子裡的那個敖明宇。
行跡己露,敖明宇也就不再隱藏,哈哈一笑,從門內推門出來,清俊的臉上露出溫雅的笑意,“五姑娘不必如此,只是有事想問問五姑娘而己,卻讓五姑娘誤會了。”
手揮了揮,四個侍衛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見敖明宇自己出來,洛嬤嬤心頭鬆了一口頭,低頭行禮後,眸色複雜的看了寧雪煙一眼,往一邊的廂房退去,那個位置,方纔寧雪煙也注意到了,窗簾處有人在探看,應當是寧晴扇就在那邊了。
故意躲在一邊,等自己進了屋子,再過落實自己和敖明宇孤男寡女私會的“事實”,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私會,寧晴扇倒是越來越陰沉了。
屋子內,寧晴扇坐在臨窗的榻上,彩芬,非憐陪着她,看到寧雪煙不但逼退了洛嬤嬤,還讓敖明宇從屋內出來,只恨得把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團,秀美的臉上露出猙獰恨毒之色,怎麼就讓寧雪煙這個賤人破了這個局呢!
自打知道寧雪煙沒事後,寧晴扇就一直恨不得去掐死寧雪煙,原本她就對寧雪煙恨之入骨,這會更是恨不得撕爛寧雪煙臉上的平靜,聽得身邊洛嬤嬤進來的聲音,想也沒想,拿起桌邊的茶杯,就往那邊砸去。
洛嬤嬤才進門,只覺得眼前有東西一閃,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茶杯重重的砸在她身後的牆上,飛濺的茶水有幾滴,滾燙的落在她身上,然後是茶杯破碎的聲音,擡起蒼白的眼,愕然的看着陰沉着臉,坐在窗前的寧晴扇,臉容動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這是自己一心領護着長大的三姑娘,不管是誰,對洛嬤嬤來說,都沒有三姑娘親,她看着她從一個小小的,肉肉的小女孩,長成現在的這幅模樣,不管是什麼情況下,都一心一意的守護在她身邊,只要是對她好的,她願意做任何事。
可現在姑娘是怎麼回事?是遷怒於自己嗎?洛嬤嬤覺得傷心,難過的很,她一心一意要護着的小女孩子,不要她了,嫌棄她了嗎!眼淚不由的模糊了視線,讓她幾乎看不清寧晴扇那張秀美的臉上,是猙獰還是惡毒。
“洛嬤嬤,對不起,我方纔沒注意到你進來,彩芬,還不扶洛嬤嬤到這邊來坐。”寧晴扇臉上陰沉的神色忽然變成了笑意,親熱的招呼着彩芬過去,彷彿方纔真的只是因爲氣憤扔的茶杯,而不是看到洛嬤嬤故意扔的。
“洛嬤嬤,您先坐下,姑娘方纔沒看到你進來。”彩芬心驚的看了看寧晴扇,她是親眼看到寧晴扇變臉的速度的,而且也實實在在的看到寧晴扇在洛嬤嬤進來的時候,臉上控制不住的乖戾陰森,這會看也不敢看寧晴扇,馬上順着她的話過來強拉了個笑臉出來,伸手去扶洛嬤嬤。
“姑娘,我沒事,現在怎麼辦?”洛嬤嬤伸手抹掉了眼淚,臉上露出幾分欣色,她就知道自己養大的三姑娘,不會這麼沒良心,真的要把茶杯扔到自己身上,只不過是自己碰巧了一點而己,外面的事出現那麼大的變化,姑娘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怎麼辦?這話問的寧晴扇差點又失控,伸手摸了摸自己傷到的腿,只恨不得現在斷了腿的是寧雪煙纔好,爲什麼寧雪煙竟然會沒事,馬車往下衝的力量,可比自己馬車撞上樹的力量大的多,而她怎麼可能傷的比自己好一些。
她不是應當死的不能再死了嗎!不是應當粉身碎骨,連骨頭屑也不留下嗎?怎麼出事的彷彿只有自己似的,想到自己以後有可能落下些腿疾,寧晴扇就恨不得現在衝出去撕了寧雪煙。
沒有理睬洛嬤嬤的話,目光嫉恨的落在窗外寧雪煙的臉上,那張雖然憔悴,卻楚楚動人的臉,讓她有種衝出去,要把那張臉抓花的衝動,手指搭在窗中,拉住掛在上面的窗簾,狠狠的往下一拽。
“三殿下有事請說。”寧雪煙微笑道,手中的簪子不動聲色的收回,若不是她白嫩的脖子處的一個紅點和一道淡淡的血跡,彷彿方纔那一刻她的果斷,都不是真的。
敖明宇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特別在她脖子間頓了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五姑娘那天發生的事,據說是被人陷害,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五姑娘不必客氣。”
寧雪煙微微欠了欠身,柔聲笑道:“多謝殿下好意,逸王殿下己去查過了,實在是一場意外,或者是我太過於趕了,所以纔會發生這種禍事,三姐姐不是也這樣嗎?難不成三姐姐是被人害的?”
屋子內,寧晴扇的手指緊緊的掐緊窗臺,幾枚保養的長長的指甲,被掐斷了也不知道。
明明白白的拒絕,甚至還把寧晴扇拉出來說事,表示兩個人的關係,只是因爲寧晴扇要嫁到三皇子府才親近起來的,其他再無什麼,敖明宇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明宇真是有心了,只是本王的側妃有什麼事,本王自會解決,本王還用不着勞煩明宇來替本王的側妃操心。”
陰冷魅惑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這一刻寧雪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看向那個正走過來的俊美冷戾的男子,那張臉看起來是那麼森冷可怖,可偏偏落在她眼中,竟然出奇的溫暖,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