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先看着吧,晚膳的時候,應當會有消息吧!”寧雪煙悠然的把結的半成品的絡子,繼續往下打着,脣角一抹淡冷,這事沒那麼簡單,而敖宸奕恐怕也不想讓自己,現在就出手。
所以昨天晚上,他才把這事壓下沒跟自己說,否則方纔在車子裡的時候,他也就不會說“不急”的話,可見好這話說的是極有深意的。
顯雲郡主這是太心急了,這和顯雲郡主平日裡四平八穩的性子可有些不太象。
縱然是想壓制自己這個側妃,也不在這兩天,總要維護一下逸王府的平和,要對付自己這個名義上,在她下面的側妃,她應當有的是手段吧!
想來是昨天晚上敖宸奕沒有宿在她那裡,今天早上的奉茶禮也詭異的很,當時進去的時候,寧雪煙就敏感到兩個人的不對勁,那茶也奉的不倫不類,總是說不出的怪異,這應當和顯雲郡主如此激進有關了。
消息的確是傍晚時分傳過來的,消息的內容分兩段,前一段是顯雲郡主怒衝衝去了明園,對於幾位下賤的姬妾衝撞了寧側妃的事,特意加以審問,據說那幾位受了頓打的姬妾,一口咬定當時不知道是誰鬧出來的,反正是一個推一個。
個個都覺得自己有理,委屈的很,於是明園那邊哭成一團糟,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那邊死了人。
至於說爲什麼跑到側妃的院子裡來,也是想新進門的側妃爲她們做主,解釋的理由當然也算是吹捧了顯雲郡主,說什麼王妃那邊和王爺正在成親,她們不敢去打擾,而除了王妃和王爺,這府裡排得上號的就是寧側妃。
這話傳來的時候,寧雪煙淡笑無語,感情這幾位還真是看得起自己,除了顯雲郡主和敖宸奕,就是自己這個唯一的主子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應當是循環下去了,查無可查,似乎大家都有責任,又似乎大家都沒責任,而且這理由說的還是如此的通情達理,對顯雲郡主也奉承有加,可以說,這形式和之前顯雲郡主查不查的,都沒什麼兩樣。
鬧那麼一大通,最後的結果還跟原來一樣,顯雲郡主那裡當然不會甘心,於是出現了一個婆子,明園的服侍那些個姬妾,美人的婆子,她說出一樁前天她看到的事,說是看到某兩位姬妾在明園外的一處假山那裡,商量這事。
這話一傳出,衆皆鬨然,被打的姬妾中的兩位面如死色,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事情查到這裡,己不是不經意的謀劃,而是刻意的了,但是顯雲郡主才進府,也不能把人杖斃,留下不仁的名聲,況且那幾位,己打的動彈不得了,再動手,就有可能真的要出人命。
於是顯雲郡主便想把這兩個人送回去,據說這兩個也是別人送給敖宸奕的。
哪料想這兩個還是宮裡來的,特別還是皇上賞下來的,敖宸奕或者可以直接把人殺了,打死,顯雲郡主卻是不敢的,所以一時之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這事情就擱了下來,換句話說,冷場下。
顯雲郡主帶着人氣勢洶洶的查到這一步,現在既便說不查了也說不過去,整個王府都驚動了,怎麼可能就這麼蔫了呢!
可是再打會把人打死,不打把人退到皇宮裡去?這皇上送出來的東西,或者人,怎麼可能再退回去?顯雲郡主既便再想立威,也不敢拿皇上的人立威啊!事情到這一步,顯雲郡主顯然是沒了轍,只得派人去攬月樓,求助敖宸奕。
於是,事情的後半段就來了,敖宸奕知道後,只派了個掌刑太監過來,直接就每人再加了二十杖,杖斃了事,完全不在意這還是他大婚的時候,因爲事情是顯雲郡主查出來的,觀刑的當然也就是顯雲郡主等人。
據說就在顯雲郡主面前,而且還把一衆姬妾全押了過來觀刑,場面血腥,有幾個看着看着就暈了過去。
而這件事傳來的時候,顯雲郡主己回了她自己的軒慧院,這事說起來顯雲郡主是失敗了的,整件事,她鬧的很大,一副正妃執掌家事的樣子,又是查又是找,最後還神來一筆,從明園裡找了個證人,彷彿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可她能挑事,卻不能解決事情,到後來還要敖宸奕出手,逸王府正妃的這種理事能力,還真的會讓人懷疑。
“主子,顯雲郡主難道不知道這裡面的許多姬妾都是宮裡送的?”青玉不解的問道,她是真的覺得奇怪,顯雲郡主這一着,分明己是拿捏到接下來的後果,可是爲什麼最後還竟然罰不下去,不敢罰呢!
“她當然是料好了才動手的,否則昨天晚上就可能動了手,今天進宮去,藉着去見皇后,順便問的應當就是此事,宮裡送來的女人,不管是雅貴妃還是淑妃送的,只要皇后娘娘應承下來的事,都沒有關係。”寧雪煙讓藍寧替她取了一塊翡翠玉,正小心的編進之前結的絡子裡,淡淡的道。
她這會才用過晚膳,正坐在榻上專心的結絡子,因爲天色己晚,華燈初上,她這會也是鬆散下一頭烏黑的秀髮,就這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燈影下,墨玉般的眼眸,靈動的轉了轉,專注於絡子上的樣子,整個人顯得輕閒而悠然。
比之在護國侯府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她自己也不察覺到的愜意和散閒。
“主子是說王妃今天之所以大肆這麼舉動,就是因爲有皇后在身後支持,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抓的雖然也是皇宮裡送出來的人,但卻不是皇后能壓得住的,這可是皇上送過來的人!”
青玉被寧雪煙這麼一提醒,這才恍然。
“主子,王妃和皇后的關係可真好,連這種事也會幫着王妃去做,難不成王妃和皇后之間的關係,不只是表面上的那層?否則怎麼解釋得通,皇后這麼全力的支持王妃?主子以後可要更加小心纔是。”藍寧替寧雪煙泡了一杯茶過來,提醒寧雪煙道。
“沒事,經過這一次的事,王妃那邊必然會消停一陣,反正我只是一位病弱的隨時隨地會暈倒的側妃,再怎麼着也不會來找我管事。”寧雪煙笑着擡起水眸,淺色的脣角微微彎起,自己現在要做的是熟悉整個王府,而不是貌然的插手王府裡的事。
那幾個有着姬妾的院子,不簡單,敖宸奕或者可以全部杖斃了,但這裡面牽扯太大,寧雪煙還是覺得不易過於急燥,需緩緩圖之。
“那主子不幫王爺管事了?”欣美急了,忙問道。
“不是不管,而是現在不易管。”寧雪煙微微一笑,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含笑看向欣美,“阮媽媽一直管着內院哪,從來不會出什麼錯,難道府裡多了我和王妃兩個人,一時間就亂成一團,不管不行了嗎!”
“噢,是啊,以前怎麼樣的,現在還怎麼樣,只不過是多了幾個人而己,況且現在主子和王妃都不得寵,那幾個帶來的下人,又哪裡敢亂說什麼。”欣美被寧雪煙一提醒,頓時眼睛一亮,明白了。
之前她也被繞進了顯雲郡主的怪圈,彷彿府裡顯雲郡主和寧雪煙都不管,這就亂成一團了似的,這會纔想起,逸王府裡,原本就管得妥妥的,阮媽媽是個能幹的,又是看着逸王從小長大的,內院她完全鎮得住。
而不是象顯雲郡主想的那樣,內院連個象樣的管着的人都沒有,這才伸手攔截,卻不料鬧到最後,弄成這個樣子,一時收不了場。
“王爺到!”忽然外面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這回連寧雪煙也不由的詫然,他現在這個時候,大大方方的出現在梨華院,真的好嗎!
幾個丫環己動作飛快的站到珠簾子,捲起珠簾,寧雪煙才放下手中的絡子想起身,敖宸奕己出現在珠簾面前。
一身玄墨色的王袍,依然是如同嗜血一般的血紅曼珠沙華,那種張揚的顏色,總給人一種陰柔,狂戾,如同妖邪一般的森冷,所有人都知道逸王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也知道他俊美無鑄的臉後是冷血無情。
而所有見到他的人,幾乎很少有人敢直視他的臉,彷彿他就是狂虐,邪冷的化身。
可偏偏現在寧雪煙在這張邪冷的臉上,看到的卻是幾絲慵懶有隨意,揮了揮手,三個丫環有序的退了下去,並且替他們把珠簾落了下來。
“這打的什麼絡子?給我的?”敖宸奕進門的時候,看到的是披散着一頭秀髮的寧雪煙,一雙盈盈的美目,彷彿籠着一層淡淡的霧氣,煙波浩蕩,淺色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意,清新絕麗,心情立時覺得多了幾分欣然。
懶洋洋的往榻邊的椅子上一坐,好奇的指着寧雪煙手中還沒有完工的絡子問道。
“這個打的不好,我就是隨便打打,解解悶,王爺是不是替我解解惑,到底是誰想讓我才嫁到王府,就被所有人看輕?”寧雪煙放下手中的絡子,跪坐在榻上,如雲的秀髮就這麼垂落下來,更添了幾分嫵媚和靈動。
這樣的她看起來全不設防,有着以往沒有的悠閒和恬靜,彷彿己完全融入王府,敖宸奕的脣角微微翹起,這種不被排斥的感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