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貴妃辦的賞菊會雖然也成全了幾對,但是最重要的兩位皇子,竟然一位也沒有定下,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皇子之所以沒訂下,是因爲寧雨鈴出了事,四皇子卻因爲有事沒出席。
賞菊宴的事雖然了了,但雅貴妃沒有離開,那些貴夫人們當然也不能先離開。
一大早,寧雪煙就去向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竟然己經起牀了,聽得寧雪煙過來,就喚她進來,沒說幾句話就接到雅貴妃的邀請,竟是請她過去敘話,昨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兩家還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
寧雨鈴這事表面上看起來丟的只是護國侯府的臉,但是來的這些貴夫人誰不清楚,雅貴妃和護國侯府早有約定,寧雨鈴這次原本是應當賜給三皇子爲正妃的,出了這樣的事,三皇子的臉也跟着丟盡了。
總的來說,是護國侯府對不起三皇子,此事總得有個交待!
不管出於那一面,太夫人都應該去一趟,索性就帶着寧雪煙一起過去。
丫環婆子簇擁着祖孫二人一起往雅貴妃的院子而去。
到了院門口,早有太監守在那裡,看到太夫人過來,一溜小跑的進去稟報,等太夫人到了門前,跟在雅貴妃身邊的一位嬤嬤早己笑着迎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把太夫人接了進去。
屋子不但雅貴妃在,禮郡王太妃也早早的坐在那裡,臉色不鬱。
寧雪煙看了看她,身邊果然少了那隻雪色的狸貓,眸底閃過一絲跳躍的幽深,看起來自己這次配製的香味,果然是合了狸貓的味了……
雅貴妃笑嘻嘻的模樣,彷彿一點也沒有介意似的,看到太夫人進來,客客氣氣的請太夫人落坐。
“太夫人,今早上宮裡送來了些蜜餞,聽說是今年的新品,特意請太夫人過來一起品嚐。”雅貴妃笑容滿面的指了指放在面前的幾盆果點。
雅貴妃纔出宮,宮裡的皇上就想着她,特意讓人送了東西來,可見是聖眷正隆!
只出她話語中的強勢,太夫人忙站起身推辭道:“多謝貴妃娘娘,臣婦現在歲數大了,實不敢多用這些,倒是讓貴妃娘娘費心了。”
雅貴妃雖然沒說什麼,實則極不開心,三皇子的名聲一向很好,現在頭上好端端的落了一個綠帽子,憑誰都會生氣,更何況這位皇室貴胄。
“貴妃娘娘的確很費心,看看這黑眼圈重的,莫不是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好?”禮郡王太妃毫不客氣的冷冷道。
這話說的雅貴妃臉色有些暗沉。
聞言,太夫人臉上露出幾分尷尬,昨天的事牽涉到了禮郡王世子,看起來這位老太妃也是生了氣,這會也是專挑刺來的。
“貴妃娘娘,真是對不起,我活了一大把年紀,想不到家裡還出了這樣的事,二丫頭,平時看着也是個好的,不知道怎麼就被個下人糊弄成這樣,哎,也是家門不幸!”太夫人嘆了口氣,眼角帶着幾分溼潤,聲音也有些發抖。
雖然是把事情推在丫環身上,但顯見得是真心難過!
雅貴妃臉上的笑意正恢復了幾分溫婉,轉過頭看到寧雪煙站在太夫人身後的燈雪煙,柔和的喚道:“五姑娘,過來,讓我看看,這氣色可真不是好,要不要我把宮裡的太醫請給你瞧瞧病,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身子怎麼能這麼弱呢!”
這場景忒過眼熟,彷彿那日禮郡王太妃拉着寧雨鈴的一幕!
寧雪煙淡冷一笑,她纔不願意這個時候被打上三皇子的人的印記,雅貴妃要是真的有心關懷,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今天故意在人前顯示她的關懷,就是讓別人誤以爲護國侯府和三皇子有了新的協議。
擡起眼簾,己重新恢復雅麗從容,帶着幾分乖巧的上前給雅貴妃重行行了一禮:“多謝貴妃娘娘的好意,祖母己替我新了新的大夫,只是體弱,好好調理並無大礙。”
“是,沒什麼大礙的,就是女孩子家胎裡帶來的毛病,只是平時沒注意調養,身子纔會那麼差,大夫說以後要多注意纔是,不敢勞動太醫過來。”太夫人忙接口連聲道。
讓宮裡的太醫給寧雪煙診斷,她被下了勤心草的事,可不就泄露出去了!
只這一說,卻顯得和雅貴妃多了幾分生份。
坐在一邊的禮郡王太妃,不再找太夫人的茬,眼底若有所思的精明銳利的光芒,卻沒有逃過寧雪煙的眼睛,這個老太太也不是如傳說中的,一味沒用。
“女孩子家的,更要養着身子纔是,可不能傷了本源,這以後還關係到子嗣,更加慢待不得。”雅貴妃雖然沒有堅持,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頗讓太夫人坐立不寧,不是她不想應承雅貴妃的意思,給外人看兩家結親的意思。
實在是怕雅貴妃知道寧雪煙現在的身體狀況,特別是雅貴妃說子嗣問題,幾乎是戳太夫人的心。
“是,女孩子家的確是要多注意身子。”太夫人勉強的回道,轉過頭對寧雪煙道,“五丫頭,你先去外面園子裡逛逛,我和貴妃娘娘說會話。”
這是要打發寧雪煙出去,有些話當然不便在寧雪煙這種閨閣女之前說。
有了之前的事作鋪墊,太夫人絕不會自作主張的把自己買給三皇子,寧雪煙乖巧的點頭,安心的退了出去。
走過禮郡王太妃的時候,墨玉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雅貴妃的園子是寒山寺裡數一數二的,原就是寒山寺裡款待貴賓用的。
後面連着一個花園,假山山林,一條火紅色楓葉鋪就的鵝卵石小路,蜿延其間。
宮女太監們都在前面服侍,花園裡很清靜,寧雪煙緩步踏在楓葉的路上,腳底下軟綿綿的,假山邊菊花妖嬈多姿,正是豔美的時候,層層疊疊之間,似百褶裙衣,繽紛美麗。
寧雪煙一邊走,一邊看着身邊的美景,緩步往前走,轉過一個彎,眼前一亮,一棵大楓樹下面,反手揹着的正是香姑姑。
太夫人藥中的問題,正是香姑姑幫的忙,之後,寧雪煙也沒機會見到香姑姑,這時候見到她,忙上前兩步,叫道:“香姑姑!”
“五姑娘可是來看望貴妃娘娘?”香姑姑沒有移動腳步,只轉過頭,看到寧雪煙,眼中閃過一絲幽深,隨既客氣的問道。
“是,祖母正和娘娘說話,讓我出去逛逛。”寧雪煙輕笑道,站到香姑姑身邊,擡頭望着她方纔一直在看的那株楓樹,“這樹上可有什麼,香姑姑看的這麼入神?”
“也不是看什麼,只是想起一位故人。”香姑姑轉身往樹後走去,寧雪煙跟着走了兩步,才發現樹後竟然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石桌上還放着一個茶壺,兩個精緻的青竹形的茶杯,一個茶杯上面還冒着騰騰的熱氣,茶香飄蕩。
“香姑姑,真是好雅興,竟然在這裡喝茶賞景!”寧雪煙笑道。
“五姑娘,請坐!”香姑姑笑着給寧雪煙讓座,伸過手替寧雪煙倒了一杯茶,推到寧雪煙面前。
這時候是大白天,又在雅貴妃的園子裡,兩個人都不會過於接近,但是寧雪煙還是能感應到香姑姑眼中的笑意,溫暖而柔和,笑意直達眼底。
“多謝香姑姑!”
寧雪煙也不推辭,接過香姑姑手中的茶,輕輕品了一口,眼睛一亮,不由的稱讚道:“姑姑,真是好茶,茶水中還帶着菊色的清香,你是怎麼做到的?”
茶色中淡淡的菊香伴着清香的茶葉,別有一種悠然的感覺,舌尖上幾乎品出秋菊的丰韻,但茶水裡分明是沒有菊花的,茶色清透自然。
“這是菊韻,是一位故人最喜歡的茶,這茶葉也是她用新法制成的,你娘沒有跟你提起過嗎?”香姑姑看似隨意的問道,只是眼角不自覺的挑動一下,還是讓寧雪煙覺得她話語裡的一絲緊張。
“娘沒有跟我提過這種茶,香姑姑的那位故人,必然是個雅人,竟然能製出這樣的好茶!不知道香姑姑的那位故人,是什麼人?”寧雪煙狀似隨意的問道,凝白的手指捏着青竹般的茶杯轉了轉。
“一位故人,己經過世了。”香姑姑臉上露出幾分可以稱做傷痛的表情,脣角笑意苦澀,搖了搖頭,一副不想再說起往事的樣子,站起身,“五姑娘在這裡坐坐,我那邊還有事情,就不陪五姑娘了。”
手伸過來,一手拎起手中的長袖,似乎是要給寧雪煙添些茶水再走。
翩長,層疊的宮妙衣袖擋住了其他三個方向的視線,只有寧雪煙看到一張細小的娟帛,飄落在自己面前,纖細的手指一動,娟帛無聲無息的落入她的衣袖中。
早知道香姑姑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院子裡,果然是在等着自己。
站起身,不動聲色的笑道:“香姑姑,請便。”
香姑姑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卻在走過楓樹的時候,頓了一頓,擡頭看向那棵筆直堅挺的楓樹,嘴裡輕呢了一句什麼,才離開。
看着香姑姑離去,寧雪煙臉上的笑意退去,墨玉般的眼底多了幾分沉思!
正在這時,前頭似乎聽到一個腳步聲,她不知怎麼的,下意識的看了看左近,往另一邊的假山處躲了進去,透過假山石上的漏孔,看到從另一條路上過來的,一個熟悉的人,不由的暗暗心驚!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