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之前馬姨娘讓人喚我過來,一定要讓我說說,之前喝的湯好不好喝,說之前對不起我,所以不能委屈了我,要問問我的意思,我原不想來,可經不住婆子三拉五扯的,就應約過來。”
“可是走到路上的時候,有事擔擱了一下,想不到這一到這裡,就看到馬姨娘坐在地上,滿身是血,這若是我來的早了點,可不就是跟母親說的,說也說不清楚了。”寧雪煙微微一笑,有條不紊的侃侃而談。
這話說的是實情,但又巧妙的把當時尚還有一男子在場的話隱了下來。
躺在牀上的馬姨娘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這接下來怎麼辦!
她想不到寧雪煙會不提那個人的事,竟似乎沒看到一般,這事要是被寧祖安知道,她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縱然寧祖安對她寵愛倍至,但是出了這樣的事,那下場就不只是悲慘兩個字。
她戰戰兢兢的想着,忐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寧雪煙身上,寧雪煙故意替她隱下這事,是什麼意思!
無意間,正對上寧雪煙墨玉般幽深的眸子,衝她竟是微微一笑,心頭一陣哆嗦,下意識的低頭,竟是不敢直視,只覺得眼前單薄的少女,竟是那麼深不可測,她一個失了親孃護着的女子,竟然能和淩氏鬥個旗逢對手,實在是不簡單。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馬姨娘己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自己這樣幫着淩氏一起陷害她,真的沒問題……
正說話間,一個五十幾歲的老大夫拎着藥箱,出現在門口,神情從容,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大夫。
“咦,你怎麼不是我們府裡的大夫?”淩氏這次反應極快,一把伸手攔住。
她雖然一時反應不過來,卻也知道不能讓人發現馬姨娘假懷孕的事,更何況那藥還有其他問題,所以這時候也顧不得沒害到寧雪煙,相對於被人發現馬姨娘假懷孕的事,這事輕的多。
一計不成,再有二計便是,總能想着法折騰死這個小賤人!
“怎麼,還不讓看?”大夫冷哼一聲,瞪着淩氏的手,頭一仰,怒道。
“大夫人,您就讓他快些給馬姨娘看看吧,府裡的大夫往大姑娘哪裡去了,說大姑娘身子也不舒服,奴婢正着急着,聽說這位醫術很好,特意去請來的。”青玉從大夫身後過來,着急着解釋道。
“這個賤婢,哪裡來的草頭大夫,你竟然也敢往家裡請,這要是真的出了責任,你這賤丫頭,擔得起這個責任嗎?”淩氏哪裡肯讓大夫過去,手沒放,依然攔着門,皺着眉頭對青玉斥罵道。
“草頭大夫?”那個大夫怒道,臉上帶着一股子氣勢,斜睨了淩氏一眼,“我還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我,連皇上的病我都治得,怎麼就治不得你們府裡一個小小的姨娘,還擔不起責任!”
此邊一鬧,大夫人出看過來,這會也認出是宮裡的太醫,狠狠的瞪了淩氏一眼,過來臉上堆笑道:“原來是王太醫,真是不好意思,我媳婦不認識您,讓您見笑了,快進來替她看看,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此言一出,淩氏的臉僵住,有些發青,眼前的竟然是位太醫,他,怎麼會在這!手不由自主的一鬆。
“不敢當什麼太醫,只是別把老夫當成個草頭郎中既可,太夫人,若不是看在侯爺的份上,老夫方纔就直接走人。”王太醫衝着淩氏冷哼一聲,轉向太夫人道。
“是,是,是,她小輩,哪懂得王太醫纔是高手,快請幫着看看!”太夫人知道王太醫最拿手的就是婦科,想不到急難之下,竟然還能請到他,當下大喜,讚賞的看了看跟着的青玉,一個勁的引王太醫到馬姨娘的牀前。
事到如今,淩氏想攔也攔不住了!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卻偏偏拿他沒辦法,燕兒怎麼就這個時候找府醫過去了呢!
心頭一陣子心驚肉跳!
看馬姨娘疼的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王太醫也沒多說話,在一邊坐下,手搭上馬姨娘的腕,眉頭微皺,一時顯得很是遲疑,看的太夫人心頭一陣緊張,實在是寧祖安子嗣上太過堅難,這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就這麼着沒了,太夫人實在心疼。
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馬姨娘微微的呻吟聲。
待得放下馬姨娘的這隻手,又轉向另一隻手,王太醫的眉頭越發皺了緊,看了看馬姨娘蒼白失血的臉,眼底泛起淡淡的嘲諷,這大戶人家,爭寵的手段可真是千奇百怪,這會傷了己身,後悔就來不及了。
“太夫人,府上這位姨娘脈中沒有輕珠滑動,沒有懷孕!”王太醫放下馬姨娘的和,淡冷的道。
馬姨娘沒懷孕!
他這裡說的輕飄飄,這話幾乎是一個驚雷炸了下來,把其他人霹了個半死!
太夫人晃了兩晃,幾乎站不住,手指顫抖的指指馬姨娘,氣的幾乎噴血。
“大人,你是不是看錯了,馬姨娘怎麼疼,怎麼可能沒流產,是不是孩子沒了,一時查不出來?”淩氏大急,急忙上前分辯道,額頭上己浸出汗滴。
“這位夫人,這種話可不能亂講,老夫行醫那麼多年,如果連個未懷孕和懷孕都看不清楚,那還當什麼大夫,做什麼太醫!”王太醫老眼中射出精芒,上下打量了一下淩氏,拈了鬍子緩緩的道。
這話說的極是不客氣,他是高高在上的太醫,連宮裡的娘娘的病都能治,卻偏偏被人置疑,難不成這府裡的人,比宮裡的娘娘還尊貴。
“大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問大人,會不會因爲她方纔小產,脈膊和一般的懷孕有了不同!”見王太醫生氣,淩氏也驚覺不對,忙迂迴的道歉,解釋道。
看淩氏服軟,王太醫臉色稍稍和緩了幾分。
“大人,馬姨娘怎麼痛成那個樣子,真的沒事嗎?”寧雪煙說道,成功的把衆人的目光都引到馬姨娘的身上,只見她疼的全身哆嗦,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掉,若不是眼前的是宮裡的王太醫,誰也不敢否認她是滑胎小產了。
這個樣子和情形,可不就是落了胎的模樣。
“這疼勁倒是沒事,熬一熬就能過去,就是她以後……”王太醫話說了一半,搖了搖頭,半是憐憫的看了看馬姨娘。
“以後……怎麼樣?請大人明說!”這話是馬姨娘咬着牙,一字一頓說出來的。
此時的馬姨娘兩眼驚懼,手指緊緊的握緊被角,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位姨娘……你以後,恐怕不能生育了,用了那樣的虎狼之藥……”王太醫搖了搖頭,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藥,虎狼之藥?”馬姨娘被震的幾乎暈過去,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扶着丫環的手,強撐起身子,重重的在牀上跪下,哭求道:“這位大人,請救救我,如能治好,必當結草銜環,涌泉相報!”
她一個姨娘,如果沒有孩子,那一切的寵愛都是浮雲,等他年人老珠黃,還不得被丟在腦後,過的比個下人還不如。
“這藥……”王太醫在馬姨娘渴望的目光中,搖了搖頭,嘆息道,“不是老夫不想救你,實在是這藥太毒,這位姨娘今生恐怕再無可能有子嗣,老夫也是迴天無力。”
“大人,真的沒有辦法嗎?馬姨娘如果沒有子嗣,這……這以後……”寧雪煙在一邊幫馬姨娘說話,眉眼間若有若無的淡淡悲傷,竟是說不出的難過。
王太醫沒有說話,只是堅決的搖了搖頭,站起身收拾藥箱,離開。
這話刺了馬姨娘的心境,又看太醫一直搖頭,知道自己沒了希望,立時拿帕子掩面大哭起來。
“姨娘,你也別哭,你到底用了什麼,怎麼就自己絕了自己的子嗣?”寧雪煙柔聲勸道。
這話說的衆人都是一愣,馬姨娘假懷孕,馬姨娘又是給自己下藥,絕了子嗣,這是正常的一個人能幹得出來的嗎!
再看她現在悲痛欲絕的樣子,可半點也不象是要絕了自己後路的模樣!
淩氏大急,這話可是越引越遠,甚至跳過馬姨娘假懷孕的話題,直接往那杯茶上引,茶裡上的藥,她當然清楚,她親手斷了馬姨娘的子嗣,對寧祖安寵着馬姨娘,淩氏如何不在意,藉着這次機會,斷了馬姨娘的根。
縱然再得寵又如何,過不了多久,寧祖安就會另結新歡,到時候馬姨娘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會在這個節骨眼中冒出來,而且還是個太醫說的,讓她想不承認都不行,見馬姨娘的目光,因爲寧雪煙的話轉過來看她,急忙拿着帕子過來安撫馬姨娘:“妹妹,你先別急,說不定是你不當心吃壞了什麼,你想想,今天來的戲班子,府裡也忙,這亂成一團,就可能出事,我們以後慢慢調理。”
特意提起戲班子,就是提醒馬姨娘不要忘記,她還有把柄在自己手裡,一個大棒子下去,同時還給她一顆糖,表示以後一定會替她治好。
說完這番話,淩氏鬆了口氣,馬姨娘是個聰明人,必然聽得出自己話裡的意思,只要她今天不把自己扯出去,自己這邊必還能周旋!
事情也扯不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