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行保持着鎮定,“三妹放心,凌王自有分寸。”
她擡手示意,香閔將她扶了起來,她微笑道,“大姐的心意已經送到,以後也會好生與三妹相處,不生嫌隙,大姐回院了。”
宮無傾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大姐走好。”
香閔扶着宮姝,慢慢走向門口,在轉身的瞬間,宮姝含着善意的眸子浮上了一層寒冰,脣角也冷冷勾起,身上的氣息也陡然降了幾分。
宮無傾,你就先笑吧,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噫,好臭。”沈媽媽終於說了一句,嫌棄地看一眼門口,又道,“堂堂大小姐,從私牢裡出來也不好好洗一個澡,傷口還在痊癒,卻抹上了那麼厚重的胭脂水粉,真是奇了怪了。”
宮無傾垂睫,翻開一頁,脣角流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誰都以爲宮姝是因爲不洗澡才發臭,實際上她已經在浴缸裡搓了無數遍了吧,可惜,這樣的氣味是洗不掉的,還會隨着蜈蚣泡臭水溝時間的增加而越來越抽,到時幾丈開外都夠嗆。
這時,一個人影從牆外一個兔起鶻落,優雅地落在她身邊,他精緻俊美的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小毒物,好久不見。”
妙可嚇了一大跳,“雲大公子,這兒可是三小姐的院子,你作爲一個男子,怎麼能夠亂闖呢?”
經過了昨夜的事,雲上燁反而更加恣意張狂,挑眉笑道,“小姑娘,記住了,我是雲大小姐。”
沈媽媽忙過去,將那些還沒有留意到這邊的婆子丫頭驅到別的地方去幹活,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雲公子的大膽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既然三小姐沒有趕人,她也不好開那樣的口,況且,她響起了凰城的一個傳言:如果你看到宮三小姐和雲大公子在一起,請不要驚訝,因爲那不是雲大公子,而是雲大小姐。
沈媽媽隱約明白了什麼,不由得暗想,宮三小姐真是聰明絕頂啊!
“不是昨天晚上才見過嗎?”宮無傾白了某人一眼,她懷疑他一定是找赫連璽決鬥,然後被打壞了腦子。
“一刻不見,如隔三秋。”
雲上燁敲着桌子強調,竟端起她喝剩的茶水,喝了一口。
“什麼事?”宮無傾淡淡問。
雲上燁放下杯盞,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拒絕赫連璽的要求了。”
宮無傾一怔,“你……怎麼做到的?”
她想過兩個可能,一是用能夠讓赫連璽心動的等價條件來交換,一是手頭上抓到赫連璽的把柄,還剩下一天,她完全有信心做到,只是,雲上燁終究先他一步。
雲上燁傾身,湊到她耳邊,“不過是皇后殺褚貴妃的證據罷了。”
他脣角得意地勾起,眸中閃着流光,仿若星河星穹。
宮無傾盯着他,“不是說是一樁懸案嗎?”他竟在短短兩天查出真相?
妙可已經端來了新的茶水,他依然撫着她的杯盞,這十分無禮的行爲,卻做得行雲流水,優雅自如,再加上手指修長好看,讓人根本討厭不起來。他帶着兩分妖冶的眸子對上她的目光,“
皇后掩飾得很好,赫連璽也以爲再無破綻,可殺人是要流血的,又豈能做到萬無一失,我花了三年的時間來調查,不,確認此事,終於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可以指證的證據就在昨夜徹底查了出來,正好可以用來爲你交換。”
其實他是懶散慣了,再加上王宮守衛森嚴,這件事的查證斷斷續續,也並不怎麼在意,因爲他和珏王心中,已經確認了答案,只能說小毒物給了他一個動力。
宮無傾心中升起感動,“謝謝你。”
“是要報答的。”雲上燁帶着某種意味道。
宮無傾就知道,某個人不會白白幫她,“那我收回謝字,說吧,你要什麼報答。”
不客氣地道。
雲上燁仰天一嘆,好個無法無天的小毒物,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他從袖中拿出綠色的夜明珠,嘿嘿一笑,“換一個。”
宮無傾很無語,“至於在顏色上較真嗎?”
雲上燁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小毒物,難道你以後想給我帶綠帽子嗎?”
宮無傾氣鼓鼓,“你想得美。”
她會嫁給他?笑話!
雲上燁欣慰道,“那就好。”
宮無傾才發覺自己掉進了陷阱,一臉黑線,“妙可,把雲公子這顆夜明珠去換一顆藍的來。”
妙可趕緊捧着夜明珠進屋子,她還從來沒有摸過夜明珠,雙眼發亮地盯着,頓時在門檻磕了一跤。
雲上燁預感不妙,“唔,爲什麼是藍色?”
宮無傾反而訝然地道,“雲公子不知道嗎?綠得發藍咯。”
“蒼天啊!”
雲上燁頓時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死了一般。
看來,以後她是千方百計給他戴綠帽子了啊,那麼,他應該怎麼管教她呢?
“小姐,有你等的花燈。”
這時,一個奴僕提着一個花燈走到院子,奴僕也看到了雲上燁,不由得微嘆了一聲,就算兩人脫光出現在牀上,雲上燁也能變成雲長月,他還是裝作看不見好了。
那花燈一片月牙乳白,上面隱約繡着桃花,還寫着一個“銀”字,有清香撲面,宮無傾神色微動,雲上燁慢慢擡起頭來,也看着花燈,眸子平靜,卻透着落寞。
宮無傾將花燈交給沈媽媽,“先放着吧!”
“你在顧忌什麼嗎?”
雲上燁脣角詭譎,望着她。
宮無傾只覺得他那樣的目光帶給她難言的壓力,側開臉道,“這是我的私事,雲上燁,雖然我們合作,但也都有各自的隱私和自由,如果你看上了哪家千金小姐,娶她爲妻,我也不會多問一句,但並不影響我們的結盟。”
妙可取來了藍色的夜明珠,雲上燁看了看,放入袖中,“無相是邪教組織的頭領,爲凌風國皇帝忌憚,天下難容,你和他在一起,要冒着不斷被追殺的風險,你願意嗎?”
宮無傾嘴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願意嗎?一朝不慎,就會將靖國公府帶到水深火熱中,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選擇,都面臨着一個不同的結
局。
她和無相,不是朋友,不是戀人,只是一種說不出的關係,也沒有承諾過什麼,無端而來,無端而去。
雲上燁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光輝,看上去是那樣的清冷,他的臉在光中顯得柔和了幾分,眸子幽深,彷彿只是關心她未來幸福與否。
然而,那一種私心,他最是清楚不過。
“我不知道。”
終於,宮無傾給出了答案。
雲上燁一陣輕笑,“小毒物,你這樣,是給我機會嗎?”
“想得美。”宮無傾扔了三個字給他。
雲上燁點頭,“我也是這樣認爲的,當然要想美好的東西啊。”
他站起身來,“中午之後,東郊圍場見。”
宮無傾還記得,今天是秋季狩獵的日子,皇親國戚,勳貴臣將之家,都會派出一兩個人狩獵,其它的則當觀衆,靖國公府的五位公子都在軍中,派不出人選,只好由懂點騎術的宮珩上陣,宮珩已經五十歲,體力大不如從前,也不過是充數罷。 這副身子骨不錯,且也學過一些騎術,宮無傾今晨去想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便說了要上圍場狩獵,老夫人勸說了兩句,見她主意堅決,也只好應允。
雲上燁走了,宮無傾又看了一會書,走進屋子去,將花燈打開,那是一隻紅蠟,信封在蠟中,宮無傾將蠟的底部烤軟,輕而易舉地將一卷信取出來,紙條上寫着:無傾,我已經回了凌風,見信如人,勿要掛念,不久後是中秋,我來找你一聚。
落款是無相。
宮無傾微笑,將信藏到蠟中,收好,看看沙漏滴到的時刻,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便取來皇帝的殘局,靜靜思考。
如今,書院對於她已經成了可有可無之地,原來選擇報名,不過是爲了轉移注意力,也開闊一下眼界,可她終究發現,人心難測,到哪兒都一樣,那些知識學問,需要時自學就可以,籠統吸收來對她也沒有多大的益處,況且詩書功底本尊早已在這些年打牢,如今仍然是記憶清晰,運用自如,且出口成章完全不在一個話下。
書院也知道自己管教不得宮無傾這一尊大佛,對她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她這樣的凰城矚目的人物,只要在竹湘書院掛着名字,對他們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也是一種招徠學子的手段,因爲宮無傾,竹湘書院的學費漲了近三倍,一些中等一下府邸的學子怕是要一籌莫展了。
宮無傾用一個時辰的時間,解了一副殘棋,用過午膳後換上一身利落的勁裝,頭髮也都束了起來,用簪子固定,中間呈現一個好看的漩渦,類似現代的丸子頭,只在臉頰留了兩縷頭髮,頸長如玉,明眸似月,好看極了。
她翻身上馬,跟在宮珩的身旁,英姿颯爽,引得路人側目,其餘靖國公府的人都坐着馬車,不疾不徐地趕向東郊圍場。
宮無傾測了一下身下馬匹的反應能力和矯健程度,以及耐力,不由得有點失望,這匹馬雖然也是一匹良駒,足夠評得上七分,但若是騎上了圍場,無法夠發揮出十全十美的能力,才一開始恐怕就要落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