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行動。”
碩歡眉毛一挑,“宮無傾,我是和耳敦人,就算把你殺了,大擎的律法對我也沒有多大作用。”
宮無傾見宮白氏和劉氏心情有點沉重,她看到一叢秋海棠,面上一喜,“祖母,母親,你們聞到了嗎?這一簇海棠香味很是濃烈,像酵了百年的陳酒,又像一個熟透了的蘋果散發的清香。”
宮白氏也注意到了,她俯身一聞,臉上頓時訝然,“咦,都說海棠少有清香,這一處的卻散發濃香,卻又不刺鼻,每一縷香味都沁入五臟六腑,讓人想就此睡了下來,等到花兒凋謝。”
丫頭凌常道,“老夫人不知道吧,這些海棠是三年前珏王栽下的,正對對面的桃林,是瑤華園最吸引人的景緻之一。”
宮白氏點頭,“珏王也是一個玲瓏心的人。”她看着宮無傾,“無傾啊,當初你被誤葬,多虧了珏王救你,後來又爲你解圍,這些恩情,你可都要記得啊。”
“無傾不會忘記。”宮無傾微笑道,她折了一朵海棠,別在老夫人的頭上,“這樣一看,祖母立即年輕了十歲,與海棠香相伴的願望也能實現了。”
宮白氏樂得合不攏嘴,“你呀,越來越會說話了。”
這時,一個男子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來,宮無傾及時察覺動靜,將宮白氏和劉氏擋在身後,往後退去,然而,男子興許是看到人多,拼命往她們這邊躲,大叫,“救命,救命啊!”
接着便是鞭子呼啦啦脆響的聲音,揚在空中又落下, 帶過颼颼的風聲,一鞭子抽下去地上都會浮起一條清晰的痕跡,宮無傾看到,許久不曾出現的曼桑和碩歡撒着腳丫子往這邊跑,手中的鞭子凌亂地抽動,行人紛紛散向一邊。
宮無傾眸子一冷,漪容將那個男子推開,“喂,朝這兒亂擠做什麼?”
其它的丫頭護着主人往安全的地方退去,中年男子身着一身麻布衣服,臉上帶着慌亂,頭髮也跑散了,臉上帶着汗珠,看起來很是狼狽,無論靖國公府的幾個女主人往哪個方向躲,他都緊步跟着,“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宮小姐,老夫人,這兒的人中你們最有聲望和地位,只有你們能爲我說話,求求你們不要拋開我,爲正義主持一下公道吧。”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但所有行人都看着靖國公府的幾人,不幫的話傳出去必定影響不好,但如果這人果真偷了東西,靖國公府就是同謀,是包庇者,無論選哪一條路,都是不討好的。
宮無傾冷冷一笑,“靖國公府從來不幫助違法之人,要我們助你,還得先確定你有沒有偷了東西,漣秋,搜身,漪容,攔住和碩和曼桑公主。”
這時和碩和曼桑已經一鞭子朝男子打了過來,實際上落的方向卻是宮無傾,漪容拔出長劍,利落靈活地斬下,兩人的鞭子頓時從根部斷開,漪容哼了一聲,撿起來扔到河潭裡。
“你……”
曼桑氣得牙癢癢,“我們可是和耳敦的公主,你這個賤婢,竟敢削斷我們
的鞭子,我要讓父君治你死罪,把你活活打死。”
“噢?那我就等着奉陪。”
漪容手持長劍,橫在兩人眼前,那劍寒光逼人,是一把上好的神兵,吹髮即斷,這是幾天前,宮無傾專門去鐵匠鋪爲漪容挑選的。
兩個公主雖然鞭子耍得厲害,但畢竟不會真的武功,只好氣鼓鼓地看着中年男人被搜身。
那男子被靖國公府的兩名家丁制住,他知道這戲掩不下去了,等待自己的不知道什麼後果,不由得臉色發青,只是嘴裡嚷着,“放開我,我沒有 偷東西,是她們冤枉我,我真的沒有……”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爲藏在衣服夾層中的東西很快被搜了出來, 那正是太后賞賜碩歡的月形戒,是翡翠中價格最高的帝王綠,幽幽泛着藍光, 顏色在翠綠色和陽綠色之間變化莫測,光線打在上面,顯出細密凝濃的質地,其間有點點晶瑩閃爍,亦有綠絲懸浮,這是太后平常最喜愛的寶物,也是價值連城的極品,比宮無傾的鐲子還要貴重。
此刻陽光籠罩大地,月形戒靜靜散發出夢幻般的光彩,行人都目光大亮,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貴重的寶貝。
宮無傾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只是脣角不動聲色扯了一下,沒想到,二人竟用這樣寶貴和意義重大的東西來栽贓陷害她,而她們在太后跟前又頗得臉面,如果她宮無傾成了主謀,太后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吧?
好主意!
二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宮無傾拿過月形戒,舉起道,“這是太后送給碩歡和曼桑公主共有的月形戒,想不到被賊人偷了,幸虧漣秋姑娘搜了出來,不然,二位恐怕沒辦法向太后交代,還希望二位把月形戒保管好,免得又被賊人偷走,大驚小怪影響形象和擾亂百姓不算,太后那兒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碩歡哼了一聲,一把奪過月形戒,戴到拇指上,“宮無傾,算你運氣好,不過,你不要高興太早。”
宮無傾眨巴了一下眼睛,“爲公主效勞,當然值得高興呢。”
她目光沉了下來,對男子冷道,“賊人,你爲何要偷二位公主的鐲子?”
“我……,我……”
男子頓時無與倫次,剛纔碩歡和曼桑找到他,給他一錠金子,要他陪着演這一齣戲,他見錢眼開,沒想到二人的計策竟然失敗了,連累他也不好脫身。
“既然你不肯交代,那便到大理寺說吧!”
宮無傾吩咐兩名家丁,“把他押到大理寺。”
“是我見財起意,宮小姐,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不想進牢房,求求你。”
男子頓時跪了下來,不斷磕頭,行人指指點點,一臉鄙夷。
宮無傾道,“看你袖中的金子用紅布包着,一定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吧?只要你把那個人說出來,我可以爲你想辦法。”
曼桑一甩手中的小半截鞭頭,這個傢伙叫他辦事他還要求用紅布包裹金子,不然不肯接受,這下
出事難以擺脫了吧?
其實,在大擎就是這樣的風俗,辦“不好”的事是造孽的,會招來禍患,僱者需要用紅布包裹錢財封給受僱者,以迎喜氣,不然寧願不要錢也不會接受。
剛纔曼桑和碩歡找了五個人,對方都有要求,最後只好找了紅布,包裹着金子給這個受僱者,沒想到卻惹來了麻煩。
聽到宮無傾這樣說,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碩歡和曼桑,接觸到她們鋒銳的,帶着殺氣的目光,頓時嚇了一跳,彷彿只要他開口她們就會讓他人頭落地,趕緊縮了一下腦袋,“沒,沒有人,是我自己的主意,之所以用紅布包着金子,不過是我好不容易賣菜攢了金子,覺得喜慶,所以用紅布包着。”
宮無傾微笑,兩名家丁和一些見義勇爲的百姓便將他押走了,兩個公主也鬆了一口氣。
曼桑盯着宮無傾,眼底涌動着黑流,勉強擠出一抹生冷的笑容,“宮無傾,你果然是一個還算厲害的人,希望你以後也像現在這樣走運。”
宮無傾溫和道,“如公主所願。”
“不是我,是這兩位姑娘讓我做的。”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被押走一段距離的男子忽然大喊了起來,“宮小姐救我,宮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雖然我也貪財,可最開始還是這兩位姑娘用鞭子纏住我的脖子,對我進行威逼利誘。”
和碩和曼桑的臉色刷地一下變青,和碩大叫,“你胡說八道什麼,當心我割了你舌頭。”
得到宮無傾的示意,家丁押着男子重新走了回來。
宮無傾淡淡道,“既然如此,請京兆尹來吧。”
一名家丁匆匆離開。
曼桑睜大了眼睛,“宮無傾,你是做什麼?”
那中年菜農在宮無傾面前跪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宮小姐,我也並不是有心要害你,我與廣大凰城百姓一樣,敬重你,感恩你,把你視爲高高在上的神,是斷斷不願來栽贓和陷害你的,可是這兩位姑娘卻威脅我,如果不協助她們,就要把我的脖子勒斷,又給了我一錠金子,我的孩子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 我又想留一點補充家用,所以才犯了錯,我知道你很聰明,求你救救我吧,我還要伺候母親,養老婆和孩子,我的母親癱瘓在牀,老婆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所以我是一天牢也不能做呀。”
他不斷磕頭,額頭上出現了清淤,甚至沁出鮮血,把青磚地板都染紅了。
宮白氏嘆了一聲,“也是一個可憐人,無傾,你就救救他吧。”
宮無傾道,“祖母,無傾向來說話算數。”
碩歡和曼桑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們不知道宮無傾會是一個什麼救法,但一股寒意已經爬上她們身體。
“哼,不好玩,宮無傾,你要救人,我們就不奉陪了,姐姐,走。”
曼桑說着邁開腳步要走。
一道寒芒在眼前劃過,漪容一個閃身擋在兩人面前,“二位公主,事情還沒有結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