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燁挑眉,不贊同道,“赫連璽已經是一個棘手的麻煩,我們還是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很多事都是好心惹來的,別人可沒有這麼善意。”
宮無傾道,“若我是你,一定好生觀察那女子的眼神,表情,以及穿着,這樣儘管有不對勁,也可以揣摩出一些,可你居然疏忽了。”
雲上燁目光落在她的眸子中,“我眼裡只有你,哪裡顧得上去觀察別的女子,這世間的女子,只有你值得我多看一眼。”
宮無傾忍不住笑了,“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油嘴滑舌。”
雲上燁反而道,“油嘴滑舌,只對一個人,就是專情。”
宮無傾挑眉,不得不承認,她心中也暖暖的,之前的陰霾也消失了,他握起了她的手,掌心溫柔,“前面那家酒樓不錯,我們去裡面解決午飯吧。”
那是一棟不輸央頤酒樓的豪華酒樓,掛着“東信酒樓”的牌子,客人絡繹不絕,一拔拔進去,一拔拔出來,再走近一些,便聞到一陣誘人的香味,宮無傾肚子開始叫了起來,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以爲默不作聲,可雲上燁還是聽到了,笑望她一眼,加快了腳步。
一樓已經滿座,二樓有幾個昂貴的雅間,一般人是訂不起的,雲上燁點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和宮無傾一道走了上去,二樓中央有人在說書,看了他們一下又繼續,天澤域一半是鮫人,一半是漢人,鮫人的黛色眸子非常好看,又面目俊美,即便是老婦也有兩分姿色,一眼看去只覺得賞心悅目。
比起漢人,鮫人更多了清雅寧和之氣,這跟他們祖祖輩輩的寡慾修心有關,又都專情,看上去眉目間更顯赤誠,少了雜欲和貪婪的污濁,他們大部分是生意人,卻都少見銅臭味。
“你是否覺得,天澤域的人很讓人捉摸不透。”
雲上燁撫着杯盞,淡淡道。
“是啊。”宮無傾道,“雖然他們看起來讓人更舒服,然而,許多危險正是隱藏在這之下,不多耗費心思,是極難勘破的。”
她品了一口酒,眸波靜靜流轉。
“凝兒呢,叫她回去拿書,怎麼現在還不來?”
老者講完了一個故事,向身邊的人發問。
這時,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上樓來,“胡老倌,不好了,你的女兒掉水了。”
胡老倌手中的書冊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身軀晃了晃,“啊,救出來沒有?”
那人道,“你莫要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是救出來了,是被一個模樣英俊的公子救出來的呢。”
胡老倌道,“人在哪兒,我這就去。”
那人道,“那位公子已經走了,凝兒吵着要在河邊等公子,再也不肯走了呢。”
“唉,這孩子……”
胡老倌嘆了一聲,噔噔噔下了樓。
宮無傾含笑,意味深長,“你的桃花運來了。”
雲上燁很無語,“還不是你招來的。”他臉色沉了下來,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讓那個女子溺死在河裡算了,他猛地飲了一口酒,婦
人之仁壞事啊。
宮無傾手指叩着桌,“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貓膩。”
雲上燁哼了一聲,“其實很簡單,不是嗎?”
宮無傾仔細斟酌了一下,眸子浮起了一股冷意,藍初懿,我還是對你太寬容了。
不一會兒,包廂的門忽然被一直手打開,有人驚呼,“救人的公子在這兒呢。”
立刻有許多人圍上了雅間,雲上燁臉色平靜,脣角帶着一抹說不吃的冷意。
“哎呀,雖然是漢人,可長得真是俊呢。”
“是啊,就連鮫人也鮮有及得上的呢。”
“凝兒有福了,被這樣的公子救,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
說什麼的都有,已經往某方面發展了,宮無傾忍俊不禁,一看某個人的臉又開始變黑了,只是依舊穩沉,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派頭。
很快,被救的女子就上來了,她溼漉漉的頭髮挽起,用一根玉簪子固定,一雙黛色的眸子恬靜又嫵媚,流轉着誘人的波光,五官也是一等一的美麗,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她渾身的衣服都溼了,冷得瑟瑟發抖,表情卻很堅決,施施然走到雲上燁跟前,跪下,“多謝公子搭救之恩,凝兒願意結草銜環,報答公子。”
雲上燁涼涼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無須記掛。”他看着身邊某個人,她一直含笑,似乎覺得很有趣,不由得咬牙切齒,看來,是真的欠懲罰了啊,要怎麼懲罰她呢,是不是該進行最後一步……
胡凝詫異道,“此等大恩大德,該牢記在心纔是,凝兒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她看向宮無傾,“這位看起來年齡尚小,也未綰髮,還沒有及笈吧,想必是公子的妹妹,妹妹,你說我的話對吧?”
宮無傾微微一怔,心想這女子好生厲害, 想要讓她進退不得,然而她麪皮足夠厚,微笑道,“姑娘想必是誤會了,我已經及笈,只是懶得綰髮而已,這只是風俗問題,並未觸發哪一條律法吧?況且,我也不是這位公子的妹妹……”
“而是未婚妻。”雲上燁慢悠悠接道。
女子一怔,似乎沒想到宮無傾這樣無所謂,更沒想到他們會是這樣的關係,她眸色一黯,卻態度赤誠道,“聽說漢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凝兒本不願打擾公子,只是公子救了我,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我們鮫人女子對名節的重視不比漢人女子差,所以願意犧牲自己,委身服侍公子,鮫人專情,凝兒一生一世……”
“胡姑娘。”
雲上燁眉上泛起一抹不耐,打斷了對方,“如果我沒有記錯,我是揪着你的頭髮把你提上來的,就因爲如此你就要我負責?還是說你們鮫人女子很隨意,走在街上被人碰了一下衣裳,或者被人看了一眼,就要呼天搶地地嫁給對方?”
女子啞口無言,這二人口齒好生伶俐啊,讓她找不到話說,然而,這樣就能讓她知難而退了嗎?雖然她是被人收買,但這個氣度雍容華貴,容貌俊美又頗有禮節的公子,她第一眼就看上了,是無論如何也要嫁給他的。
她神色帶上了傷懷,“自然不是這樣的,可是……”她慢慢挽起了袖子,一顆淚水從眼角滑落,彷彿很委屈。
胡老倌一看,頓時氣得鬍子直翹,不敢相信地看向雲上燁,“這位公子,你下河去救我的女兒,何苦連她的守宮砂也弄沒了?”
人羣發出一陣驚訝的聲音,“啊呀,真沒想到,這位公子看起來節操高尚,居然做出了這等事來,敗壞了姑娘的名節,卻不願意娶她,難道要姑娘重新跳一次河嗎?”
宮無傾眸子一寒,她終於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好善後,這女子不知與哪一位男子私通,失去了守宮砂,然後順理成章地怪到雲上燁身上,他們一開始,就計劃了所有。
受到這等污衊,雲上燁冷哼一聲,渾身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一股清寒的氣息,是一句話也不願多說了,宮無傾含着微笑,替他斟滿了酒,“胡姑娘,我的未婚夫不過是抓了一下你的頭髮,就能使你守宮砂消失,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圍觀的人中,其中一人道,“我親眼所見,在抓頭髮之前,這位公子渾身都沒入了水裡,發生了什麼事,誰也瞧不見,在裡頭雖然時間很短,可誰知道是不是這位公子本來就……就蓄勢待發呢?或者是這位公子的時間原本就很短……”他說不下去了,滿臉羞窘,“我也只是據事猜測,權當作參考。”
就這麼一件事還上升到他的性能力上來了?雲上燁本是在飲酒,聽了這話不由得一噎,差點嗆出來。
當時湍流激盪,他即便沒了一下水中,卻連這女子的衣服都沒碰着,她的守宮砂卻無緣無故不見了,雲上燁冷聲,“依我說,這位公子必定是與胡姑娘有兒女私情,且你們早就有肌膚之親,無奈父母不同意,纔想出了這一招移花接木,想從本公子這兒騙取一點兒錢財,然後私奔,遠走高飛,是吧?”
那乾瘦的青年男子嚇了一跳,“這位公子,我看你衣着,樣貌不俗,想必是生在了富貴人家,按理來說該比一般人克己守禮,爲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誣陷人?”
雲上燁朗聲笑了起來,“閣下也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然如此,只能閣下污衊本公子,就不許本公子說閣下嗎?天理何在?”
青年男子支支吾吾,雲上燁挑眉道,“況且本公子的揣度比閣下的要合情合理許多,閣下關於激流中未碰衣着卻導致女子失去守宮砂的推測,倒是可以作爲一個市井笑話,讓百姓在茶餘飯後樂一樂。”
那女子見越來越多懷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不由得臉色發白,如果她不咬定這個公子,只會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無人敢娶的下場,要自殺要謝爹孃了,她神色悲慼,流出了淚水,“既然公子不認,我無顏見人,只要以死表明清白。”
雲上燁淡淡道,“中州重視禮儀,若我碰了你,必定會娶你,哪怕是地痞流氓,也要接受這個規矩,可我只抓了你的頭髮,就斷斷不會理你,不管你找多少人來誣陷我,我都問心無愧,絕不會認下,姑娘要以死明志,我倒是高興,還請姑娘兌現諾言,還我清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