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口子處,四個市井小流氓抱着酒罈子大飲,中間擺着兩三碟冷菜,有兩個已經歪倒在地上,酒氣熏天。
最清醒的那個人忽然眯起了眼睛,警惕地,向小徑那一頭看了過去。
“你們看!”
一頂棗紅色蓋帷的轎子由四個人擡着,向亂葬崗而來,在亂草叢生的郊外顯得較爲突兀,轎子顏色不張揚,裝飾簡單古樸,卻也頗有氣派,血龍木做的轎身,金絲楠烏木做的鵠雕圖騰鏤空窗格,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那擡轎的四人着的是沒有家丁或護衛標誌的麻服,因此雖然看得出轎中人身份不俗,卻也無法判斷他是哪一位高官或勳貴。
只是,爲什麼這樣尊崇不俗的轎子,往亂葬崗來了?
守亂葬崗的混混像打了雞血,都站了起來,盯着轎簾,最清醒的那位伸手將轎子攔了,“喂,熙原候府大夫人的意思,這兩天之內,任何人也不得進入亂葬崗。”
頓時,好幾束目光落到他們的身上,冷得像是要吃人。
擡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將手按向了腰畔,那兒束着一柄飲血的軟劍。
正在這時,從轎中傳來兩聲虛弱不經的咳嗽聲,轎中人微喘了一口氣,開口道,“鄙人着了疾患,要經此地,去看喬老藥師,還望各位通融。”
本來見着擡轎的人穩沉有氣勢,混混們心中都有些打鼓,聽得主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語氣,四人的膽子都壯了起來,擡轎的要護弱不經風的主,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兩天,還死不了人,兩天後再經過這兒,或者繞道而行吧,去去,別打攪了三小姐的安眠。”
“咳咳……既然各位不肯讓路,那麼……你們就清一下障礙吧。”
轎中人風淡雲輕地道。
轎子落下,四人拔劍上前,身形快得驚人,混混們還未做出反應,喉嚨就被切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飆到半空去,身體搖晃着倒下的瞬間,轎簾掀開,他們的眼睛瞪得更加大了。
那是怎樣一個芝蘭玉樹,貴氣雍容的男子?
身形修長,青絲如瀑,着一身冰藍的雲錦對襟長袍,垂感極好,黯然的光線落在上面也似有波浪在遊走,臉上則戴着一個銀色面具,閃着些微的寒光,一雙清湛的眸子望過來,深潭般,沒有一點兒溫度。
雖然高冷,卻蘊着十足的中氣,哪兒有半點病容的模樣?
然而,被切斷喉管的混混們已經沒有時間多想,數秒之後便都見了閻羅王。
男子款款步入亂葬崗,宮無傾已經處於昏死狀態,因爲缺氧,頭和胸口疼得厲害,感到有人走動,下意識地喃喃,“救命……救命……”
幾人手腳麻利地將轎子擡進去,又從轎底翻出鐵鍬,鋤頭,對着宮無傾的墳包挖了起來。
藍衣男子佇立在一旁,眸光淡淡的,微抿着脣。
很快,棺槨顯露了出來。
“爺,封得可真嚴吶。”
棺蓋和棺蓋之間以頂好的橡膠密封,再罩上了一層膠紙,不留一絲縫隙,且橡膠中混入了可吸氧的汞,二夫人的用心,可真是狠毒呢。
銀色面具下,弧線極美的脣角微微勾起,最想宮無傾死的,可不是二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