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這句話顯然是有失大擎禮儀的，見太后有點難堪，她一下子住了口，繼續道，“我既然專程來大擎爲太后祝壽，又怎麼會獻上庸俗之品？各位可知，曼桑多少歲了？”
在坐的都向曼桑看去，她不過十八九歲，雖然黑了一點，但姿色不錯，看樣子也和她大姐一樣熱情活潑，迎着所有人的視線，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人們又疑惑地看着碩歡，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提這個。
“曼桑不是我的妹妹，實際上，她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了。”
碩歡這句話才一說出來，更是有人嚇得碰掉了杯子。
太后和皇帝臉上已經震驚得無法形容，太后微微失聲，“這，這怎麼可能？”
“曼桑是我祖父的妹妹，只是她看起來年紀很小，我們就姐妹相稱。”
碩歡纔不知道什麼叫倫理，直言不諱。
在坐的幾乎都木了。
太后很久才緩過神來，但平靜了五六年的心，終究起了不小的波瀾，只有女人知道，女人對青春美貌有多瘋狂的渴求。
她微笑，“說得哀家想試試，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了。”
“太后儘管試。”碩歡打了包票，一點也不擔心。
見她一副很有信心的樣子，太后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好孩子，你過來。”
碩歡知道有利可圖，帶着期待過去。
太后取下拇指上戴着的月形戒，戴到她的拇指上，那是翡翠中價格最高的帝王綠，幽幽泛着藍光， 顏色在翠綠色和陽綠色之間變化莫測，光線打在上面，顯出細密凝濃的質地，其間有點點晶瑩閃爍，亦有綠絲懸浮，這是太后平常最喜愛的寶物，也是價值連城的極品，甚至比宮無傾的鐲子還要貴重，竟送了碩歡，可見心頭有多高興。
碩歡一看是最上等的寶物，喜滋滋地道了謝，又道，“太后壽宴，我和妹妹準備了一個表演，爲太后，皇上和各位助興。”
她叫曼桑妹妹，在坐的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唯有太后溫厚地微笑，“噢，兩位公主要表演什麼呢？”
“是我們草原近兩年興起的鞭子舞。”
碩歡說着，忽然從袖中抽出了一條鞭子，鞭子又細又軟又長，她靈巧一揮，立即在半空舞出深衣水袖一般的效果，這時曼桑也從離開座位，手中握着一條鞭子，道，“不過刀劍無眼，鞭子也無眼，還望在座的各位小心，稍微退讓一下，不然，打到了可怪不得我們姐妹倆噢。”
意思就是被打到了無論如何也是因爲不知退讓了？
宮無傾微微一笑，不動聲色。
碩歡和曼桑舞了起來，不得不說鞭子舞很有意思，兩條鞭子隨着她們的身形、動作，如遊蛇吐信般在半空靈活地探、伸、收、曲、繞……再加上她們身上的環配叮鈴作響，髮絲飛揚，組合成一副動感十足的畫面。
有趣的是，這一場鞭子舞跳得很驚險刺激，鞭子不時向座位上飛去，在座上人或驚叫或倉促後退的時候
，鞭子險險接觸身上又收回，毫髮無損，逗得皇帝和太后開心大笑。
碩歡和曼桑對視一眼，同時出手，鞭子朝宮無傾擊了過去，宮無傾臉色不變，一動不動地坐着，鞭子颼颼有聲，破空而來，顯然是帶了十足的勁道，可以輕而易舉地割開喉嚨，擊穿胸口。
沒有人發現異常，皇帝和太后也是饒有興致地觀賞着好戲。
赫連璽勾起了脣角，宮無傾，再見！
這下他的懷疑全被打消了，她是真的癡傻，一個白癡，智障，連躲避危險的本能都沒有。
竹湘書院的院長無常子也在，他看向赫連璽，幾乎要出聲告訴他某個事實，然而，終究是忍住了，這樣，更好，他不希望他的徒兒，有任何羈絆。
這個時候，只聽“啊”的雙雙慘叫，沒有人看到，無數滴流水擊打在鞭子上，鞭子的力道竟折了回來，抽打在碩歡和曼桑的臉上，身上，並順勢環繞，將她們緊緊捆縛在一起，兩人一道跌倒在地上，拼命掙扎，卻動彈不得，臉上一條條紅痕腫起，很快變成了豬頭臉。
宮無傾抿了一口茶，眸中光芒靜爍。
“啊，誰，是誰偷襲我們？”碩歡大叫，曼桑也痛苦地搖頭，“快放開我們。”
雲上燁擡手按住胸口，低低地咳嗽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渙散之色，他握緊了茶盞，湊到脣邊，茶水中很快氤氳開一片血色，接着，他用羅帕拭去脣角，又優雅地收到袖中，臉上依舊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帶着戲謔和肆意。
宮無傾看着他，一臉疑惑。
他看起來，似乎很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皇帝忙吩咐人解開碩歡和曼桑，道，“不過是鞭子的慣力，雖然出了一點小小的失誤，但太后，朕和各位都看得盡興，快送二位公主到太醫館吧！”
碩歡和曼桑被扶走，卻都轉臉來盯着宮無傾，目光兇狠，帶着更惡毒的殺意，好端端的，鞭子卻打回來她們身上，而宮無傾一開始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因此她們斷定，一定是她搗的鬼。
宮無傾迎着她們的目光看過去，眉微微一挑，眼中流露出洞察一切的色彩。
碩歡和曼桑一驚，這哪裡是癡傻的模樣？她們還想再確定一下，然而，已經被侍女扶到了外面，不由得咬牙切齒。
這個債，她們一定會討回來。
赫連璽微側臉，看向雲上燁，眸子漆黑，“雲大公子似乎很關心宮小姐吶。”
雲上燁也不否認方纔所爲，“不過是憐惜一個無辜的生命而已。”
“噢，是麼。”赫連璽輕笑，“本殿不止一次看到表弟發善心，都是因爲宮小姐呢。”
雲上燁忍住咳嗽的衝動，“難道我關心誰，表兄也要管嗎？也不是在跟你搶女人。”
赫連璽眯起眸子，“宮無傾我不稀罕，但若是表弟你執意要跟我作對，就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雲上燁微微一笑，“順其自然。”頓了頓，“還有……”他的語氣含着某種意味
，“表兄記住方纔的話。”
“我的眼光與雲大公子不一樣，畢竟我不會對一個癡傻感興趣。”
赫連璽冷嘲熱諷。
雲上燁沒有再去管他，腦海中開始盤算着怎麼替宮無傾圓場纔好。
接下來，勳貴人家紛紛呈上了禮物，有的附帶表演，輪到最末的熙原侯府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宮姝送的禮物也很襯合太后的心思，是一本差不多已經絕跡的佛經《祥天寧》，這本佛經就連皇宮也沒有收藏，但價值卻遠遠大於流傳的《金剛經》，《心經》等，據說是專門用來修仙體的，而後者則是教化佛教徒和大衆，因此太后很是喜歡，當着衆人的面多看了幾頁，臉上露出越來越滿意的笑容，吩咐嬤嬤收了，看着宮姝道，“宮大小姐是出落得越發精緻動人了，待人也是愈加有心，看着真叫人可心哪，這本《祥天寧》，不知宮大小姐是從何處得來的呢？”
宮姝含着得體的笑，道，“當年大伯，姝兒父親，三叔出生之後，祖父都給了一份傳家之寶，姝兒父親得到的，正是這本《祥天寧》，後來，父親又送了姝兒，姝兒翻閱了八年，字字珠璣，愛不釋手，今日太后壽宴，特拿來送給太后。”
太后聽得更加喜歡，“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今兒個宮大小姐準備了什麼表演嗎？”
宮姝款款一褔，“姝兒想爲太后彈奏一首琴曲。”
“噢，什麼曲子呢？”
在壽宴上彈的，肯定是不一般的曲子了。
“瑤鳳曲。”
宮姝眼角的餘光掃向赫連璽。
赫連璽喝酒的動作微微一頓，擡眼看她。
不僅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宮姝身上，瑤鳳曲的故事在凰城已經流傳了六年，彈琴的女子更是成了凌王的執念，他如今遲遲未立妃子，也正是因爲這個緣由。
雖然有一部分曲譜被記載了下來，並分化成多個版本，但都不是真正的原作，宮姝不但是凰城第一美人，琴藝同樣沒有哪位女子及得上，從她手下所出的《瑤鳳曲》，又是什麼味道呢？
皇帝也看了赫連璽一眼，心中微微一嘆，道，“凌王最喜的琴曲也是瑤鳳，府中更是收了十位有名的琴師，每日什麼也不用做，只管從不同角度、方面完善這個曲子，可幾年過去了，都沒有令他滿意的琴譜出世。”
凌王起身道，“多謝父皇掛念，兒臣雖然喜歡瑤鳳曲，但不過是業餘的消遣，真正的心事從來都在公務上，這種事情實在不值一提，卻勞煩父皇關懷，兒臣有愧。”
皇帝擺了擺手，“你坐下，你幾年都想聽到真正的瑤鳳曲，以爲朕不知道嗎？”
凌王看着酒杯內的泛綠的液體，眸中氤氳上了一抹異樣。
宮無傾沉吟，赫連璽殘忍兇狠，竟也有傷懷的時候，看來人真的是複雜。
唯獨赫連羽不關心這些，他坐在凌王的對座，面容溫潤，一直含着暖風般的微笑，心中在盤算着壽宴結束後的事情。
（本章完）